但这与先前的预期大同小异,蒙费柯伊掌权后?的第二日便勒令前线暂时?停战,守住萨芬领土,而昨日则干脆利落地给尚且在前线的任野婧发下了战和?书。
这份战和?书现如今已经到?了妲坍王的桌案上,过两日妲坍使臣说?不准便会出发前往萨芬边境参与谈和?,而立马传递至萨芬边境的还有将任野婧召回的诏书。
这代表她们等待的时?机已经到?了,任野婧归来之日,便是一切计划启动之时?。
任野婧给她们的书信中只有一个字逼。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是任野婧的诉求,她不能做主动造反的人,她争夺王位必须是举世?皆知被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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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进程已经起码完成了十之五六,任野婧前线兵权被分割,手?上兵士难以完全指挥,大皇子派去的人更是几乎不听她命令,而渡什却因为有渡什王曾御驾亲征,上下一心,士气大振,妲坍战败是必然的。但这显然给了大皇子对任野婧发难的机会,那几次战败消息传来,大皇子便在王庭上疾言厉色,狠狠贬斥了任野婧的能力,认为造成此前情况主要归咎为任野婧带兵不利,绝口不提他自己?作为粮线负责人,克扣前线战士粮草延误军机之事。
任野婧还差最后?一把火。
“再过十来日三公主便该回坍元了?她准备何时?动手??”余姝看?完这几份文书后?问道。
无论?是孟昭还是傅氏下的人,都只能起辅助作用,真正拿主意?的只有任野婧本人。
傅雅仪闻言颇为懒散地勾了勾唇,“她准备明日开始便演一演。直接一路从梵遣打回来。”
“演?”余姝有些好奇起来。
“她要打一个清君侧的旗号打回来,”傅雅仪缓缓说?道:“自梵遣到?坍元,消息滞后?性很强,她要从那里便开始让大皇子挟持妲坦王,苛延前线军粮,中饱私囊,致使前线战败这个半真半假的谣言传开,然后?她‘被逼无奈’清君侧回坍元。”
“任野婧在军中和?百姓中威望很高,这消息一旦成形,口口相传下,假的也能成为真的,她也能够有了正当理由清君侧,夺王权,只要拿下了大皇子和?妲坍王,还不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傅雅仪显然有些疲惫,说?完这段话后?难得?呼出口气,半阖着眼把玩了几下手?中的白玉烟杆。
“那我们要做什么?”余姝等着她下令。
“明日开始,傅氏埋藏在妲坍的钉子便帮任野婧撒这个谎,务必跟随她的脚步制造舆论?,让她的手?下能够顺利接受自梵遣到?坍元这一路的城池,也免得?再霍霍更多百姓了。这件事交给你来办,两日后?人音应该能够带任野婧订购的武器与她汇合。”
余姝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傅雅仪随即又给了她另一份文书,那上头记录的是素儿坦希地宫建设人员的详细资料,一共一百三十二人,用狷狂的行书腾好,显然是傅雅仪自己?的手?笔。
“这段时?日你顺便找找这群匠人的后?人,看?看?有没有能带回落北原岗用一用的。”
余姝目光有些复杂,她轻声问道:“夫人,您是想在落北原岗也建一座地宫吗?”
“嗯,”傅雅仪点了一下头,她说?起这件事面上倒是少了些严肃,只淡声说?道:“我想到?了另一个生意?,打算试一试。”
“我能问问是什么吗?”
傅雅仪没有隐瞒,“一座地下钱庄。”
可仅仅六个字已经让余姝豁然开朗想到?了许多,在此之前她一直在思虑傅雅仪是否想建地下兵工厂,可是一座地下钱庄却是完全的神来一笔。
傅雅仪手?下生意?涉及的范围极大,而兵工厂此刻也已经到?了饱和?状态,再多建一个地下兵工厂便会出现很大的空置情况,而傅雅仪至此尚未涉及的最大产业实际上是金钱方面的产业。
因为傅雅仪手?下的产业本就?惹人注意?,若再多一个专注于财产交易的产业那更是容易被官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可现在新的火铳已经研发成功,若是再有了绝对隐蔽的场合那就?大为不同了。
她们并不一定?要发行可流通银票,反倒可以作为女子商会中心,起到?财务存储作用,落北原岗的女商户便可以是第一批客人,到?时?候还可以请葛蓝鹭和?柯施等资产破丰的人担保率先储入钱财,也可以招引部分商户加入投资,转分分红提高可信度。未来这还可以分担部分属于千矾坊的职能,令人不用再躲躲藏藏做生意?。余姝几乎能够一路想到?这独特?的钱庄建成后?的繁华场景,谁能想到?地下还能深埋一个大型钱币交易场所呢?
余姝从自己?的延想中回过神时?便见着傅雅仪正侧躺在小榻上,手?肘曲起,撑着脸侧,有些玩味地看?向她,“在想什么?”
余姝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在想夫人的野心。”
“也可以是你的野心,”傅雅仪完全相信余姝能够理解自己?想做的事,点明道:“若是成功,你也是创立者。”
余姝闻言眼底瞬间涌起了点点亮光,她早已因自己?想象出的商业卷轴而兴奋,此刻更是仿若共享了傅雅仪那铺天盖地的野心,有些难以自控的期待起来,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哪怕回了落北原岗日子也不会平淡下来,傅雅仪永远在前进的路上,而余姝也会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好呀,”她笑?了笑?,“到?时?我可不会与夫人客气。”
傅雅仪扬了扬眉,“这么高兴?”
余姝坦然点头,“对啊,很高兴。”
事业上的开拓带来的兴奋与旖旎春梦中带来的兴奋是完全不同的,野心从来不是谁的代名词,余姝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这样野心勃勃。
她看?一眼傅雅仪面上的倦怠,轻声说?道:“夫人,您要休息吗?”
傅雅仪反问道:“我休息,你替我处理文书吗?”
余姝看?了一眼桌面上还高高堆砌的文书,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笑?着点头道:“可以啊,但是夫人要答应我一件事。”
傅雅仪闻言倒是来了点儿兴趣,“什么?说?说?看?。”
“现在还不能说?,回落北原岗之后?吧,我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必然是夫人可以接受的,夫人若是答应,莫说?这些文书,明日后?日我都可以过来帮着夫人一块儿处理。”
傅雅仪上上下下打量过她,却也没什么锐利,反倒仍旧懒懒散散,最终只点点头,“行啊。”
“那你处理吧,”她干脆地在小榻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平,阖着眼说?道:“也不用明日后?日,便今日,替我看?了,明日开始好好将我交代的事先做了就?成。”
余姝眨了眨眼,挑了条傅雅仪常坐的太师椅在桌案前坐下了,没忍住低声问了句,“夫人,你这么信任我啊。太子理政还要先给皇帝过目呢。”
傅雅仪眼睛都没睁,声音淡淡:“你是我调教的,有什么处理不了。你是在怀疑我吗?”
这句话狂妄至极,又给了余姝无限的信任,反倒令余姝咬了咬唇,压住上扬的唇角。
身后?的傅雅仪渐渐陷入了睡梦中,一床小毯盖在她身上,衣袖被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面容上的凌厉和?冷淡削弱许多,反倒多了几分无害的模样,哪怕知道是假象,余姝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眸光轻闪。
傅雅仪大概也不会想到?,余姝在想要她答应一件事时?心底想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以下犯上且僭越的事情。
余姝做的梦越多,便越蠢蠢欲动。
总想再发生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