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先去替她拿了酒,才回灶房里来,对梁堇如实说。

梁堇也没放在心上,且家里去了。

她前面存了再寻靠山的心思,便细细的寻摸了起来,一直寻到出了正月。像主簿娘子,她要是靠过去,比不得张家酒楼有银钱,能孝敬。

人主簿娘子即使教她靠,她在她那也排不上位儿。

再像县丞娘子,人家是陈灶投的靠山,不一定能教她去靠。梁堇有心靠县令娘子,可一来县令娘子是个热灶,人人都想巴结,梁堇寻不见空隙进去。

二来,她地位卑微,财又不多,假如能靠上去,她能凭借甚麽在丁氏身边立足呐?

她身上只有做饭的手艺能见人,还有就是在官宦人家生活过。要想以此在丁氏身边立足,不是寻常的难。

故而,她要寻一个容易得靠的娘子,这个娘子不能是个得意人,要是得意,哪还有她的事。

最好身边还没几人去靠。

这样的人,岂是好寻摸到的,又寻了半个月,城南的官娘子就那麽些人,梁堇寻摸一遍也没寻见她想寻的人。

便打算歇了心思,一心去靠县令娘子丁氏,虽难但也是一条路,先走上去,再想日后怎麽立足的事。

也是巧,这日她在县令娘子这,听婆子丫头说起司户娘子牛氏的事来,忽然入了心,一番打听,才知这娘子是个三十五六岁的妇人。

原先一直在老家侍奉公婆,养儿教女,年前才到任上来。正月里在丁氏这,和推官娘子王氏生了不自在。

梁堇又寻丁氏的丫头旁敲侧击,得知牛氏在上面并不是很得意。

三五日里,梁堇又喜又愁,喜的是这个司户娘子八成是个能容易靠的,愁的是她不识得人家,缺少契机。

刁妈妈见女儿几日里闷闷不乐,便问她:“可是外头谁欺你了,要是敢欺你,任他们作官的人家又如何。

我破了天去闹一场,瞧她们是个人,不过是比咱们多要一张脸罢了,拉的粪也是臭不可闻。

咱不要脸活的自在,他们不要脸,不好当官,休怕了他们。”

“你想哪里去了,外头没人欺我。”

梁堇又说:“我有心靠一娘子,教咱家日后不受人的欺,可苦于不识得人家。不知那娘子请不请梳头娘子,要是请的有,也好托人娘子去跟前替我说说话。”

“是哪家的娘子?”

刁妈妈在冯氏身边,连吴知州外头的相好都能跟出来,知晓是哪家后,次日一早便摸去了牛氏门上。

三日罢,与女儿说:“果然使了个梳头娘子,那娘子姓田。”不仅知晓这些,她连梳头娘子家住何处,都跟去摸来了。

还有家中有几口人,梳头甚麽价钱。娘子牛氏几时过来的,常不常出门,孩儿有没有带来,家里生活如何。

梁堇也不知说她好说她歹,正月里打骂隔壁卖糕的妇人,说人家背后骂她了。蒋氏打不过她,躲在后头,教她骂了半晌。

这都是街坊告她的,梁堇家来问她,她只说别人的赖,绝口不说自个欠人的糕钱赖着不给的事。

??[284]第 284 章

这日,梁堇拿两匹扬绸,一匹老人家使的酱色,一匹妇人使的水红色,来到田娘子家。

田娘子的婆婆请人房里去坐,唤儿媳外头去端茶水来。

“我不吃茶,婆婆休使她去。听说大姐梳头手艺了得?”梁堇在她家房里坐下,见田娘子站着,便向婆子说,

“可否教大姐也坐下说话。”

“既然女客说了,你也坐下罢。”婆子对儿媳说,儿媳这才坐下来。

“俺这媳妇,整个宋城县你也寻不见手艺恁好的人,梳的头连当官的娘子都夸她,只是她身子懒,轻易不肯与人梳。”

婆子一面说,一面拿眼睃桌上梁堇带来的绸子。

“过来的急,劳烦婆婆去外头与我买包酸枣糕,等会我还要往别家去。”梁堇掏出钱来,数了数,抬眼瞧了婆子,多数十五文钱给她。

“婆婆吃碗茶汤。”

婆子想留下来说话,见状只得接过钱来去了。梁堇见人走了,这才笑问梳头娘子:“我这人快言快语,听说大姐往刘司户门上梳头,不知可有这样的事?”

“你打哪听来的?我是常去他门上与他家大娘子梳头。”妇人瞧她眼生,见她穿件缎子袄,又送两匹绸来,不敢怠慢她。

起身端来一碟果子与她吃。

“大姐不识得我,我原是青州临朐县黄老通判家的灶娘,年前的时候,随爹娘来到了咱宋城县落脚。

这会儿在徐县令家做席,听人说刘司户家的牛娘子人品甚好,我与人打听,才打听到大姐这来。”

梁堇又道:“我与大姐是一样的人,都是讨饭吃的。今日上门来,想央求大姐在那娘子面前,替我说些话,好教我吃上她家的饭。”

“大姐要是心有顾虑,只管说来,若肯帮衬,不算这两匹绸,我再谢大姐五贯钱。”

妇人道:“原是这样,你也是个会寻的,能寻到我头上来。你说你在城南给县令娘子做席,那也是个好去处,怎麽又想往俺这边来?”

“不瞒大姐说,城南有个陈灶人,我在那处教他压着不好受,这才想往咱北边来。”

妇人恐她说的是瞎话,可见她穿戴的怪好,说话不像那小女儿家,便问她:“你说你是做席的,都做甚麽席?”

“平日里做官席。”这田氏与人梳一月头,才三贯钱的价儿,只能算是下等的梳头娘子。梁堇许她两匹绸,五贯钱不少了。

“大姐不信我,我下回去徐县令家,可来请大姐与我一道过去。”

妇人谨慎,依了她的话。若梁堇说的不虚,她就在牛娘子面前替她说说,若是有虚,这事就作罢了。

一会儿,婆子拎着一包糕回来。梁堇和妇人就不再说话,又坐了坐,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