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有谋,旁人不及干娘,只是女儿不懂,干娘何不把黄翠撵出去,换个听话的来,黄翠向来不敬着干娘,干娘说话,她怕是不听。”
“她不敬我,我岂会不知,可院里有宋妈妈盯着,撵她多有不便之处,我想的是,若能教她变成咱的人,咱就省了麻烦。”
孙婆子从袖子里摸出两张交子来,教秋雀拿给黄翠,“你就说我有意私下收她作女儿,你问她可愿意认我当个干娘。
我已收了你和锁儿,不能再收女儿了,她要愿意,你教她放心,你和锁儿有的她也有,我不会亏待她。”
秋雀收了交子,“干娘放心,我一定好好劝她。”说罢,离了孙婆子家,往院里的丫头房中去寻黄翠。
要说秋雀这个人,实在是奸,找到黄翠后,俩人来到了外面能说话的地儿,丫头房里人多嘴杂,说不成个话。
“秋雀,你要和我说什麽事,还非要来这儿。”天色已经黑了,秋雀只顾着在孙干娘那说话,连去灶房吃饭都不曾。
“黄翠,这院里丫头这麽多,可我就觉你好,你性子直爽,教人喜欢,你来姑娘院里有几年了吧,怎麽还是干着下等的差事。”
黄翠道:“我不像你,有个好干娘。”黄翠说话噎人,她言下之意,秋雀之前的好差事靠的是她干娘,这话说的也不错。
“认干娘没什麽不好,咱都是小丫头,若是不寻个有势力的人攀附,那咱何时才能出头,你说我说这话,有没有道理?”
黄翠瞧不上秋雀这样钻营的人,问她到底什麽事。
秋雀道:“你也知我干娘是孙妈妈,我有意把你引见给她,到时你也认她作女儿,便不用再干浆洗衣裳的下等活了,这可是一条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路。”
黄翠暗道:她秋雀何时这麽好心肠了,她再花言巧语,我也看不上,不妨耍她一耍,看她打的啥算计。
“这样的好事,亏你想到我,你不知,我早就想认孙妈妈作干娘了,只是我面皮嫩,哪好意思,怕孙妈妈嫌我。”
秋雀见她肯,登时面露鄙夷,嘴上却道:“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我原先以为,你和我不一样,是不大愿意认干娘的人。”
“我们同为丫头,你和锁儿认了孙妈妈作干娘,都得了好差事,我哪里会不羡慕。”
“你既是肯,那我就为你辛苦一场,谁教咱都是丫头呐,要是不互相帮衬,怎麽能长远……只是,孙妈妈那人不好说话,我之前认她作干娘,是孝敬了她三贯钱的礼,她才肯收下我。
这样,你拿两贯钱来,我再与她说些好话,大不了,吃她一顿骂,我缠她个几日,她定会应下收你。”
秋雀吃不了海棠,就吃黄翠,反正俩人要吃上一个,算上孙婆子方才给她的两贯钱,黄翠再给她两贯,那就是四贯,海棠求她的事只能作罢,就是可惜了海棠许给她的月钱分成。
“原来是要我的钱来了,呸。”黄翠啐出了一口唾沫,冷笑道:“要是为了出头,就认干娘,阿谀奉承,讨好巴结,那我宁愿一辈子不出头。”
“你……你……真是难见的骨气人,你给我等着瞧。”秋雀跺了跺脚,又羞又恼,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没回丫头房,而是去了孙婆子家中。
“她真是这样说?”披着衣裳的孙婆子也生了气。
秋雀愤懑道:“我怎会骗干娘,这是那个黄翠亲口说的,我说干娘待女儿们好的很,就是亲娘也只能如此了。
只要她答应,我认她作姐姐,日后敬着她,我说过话,就把干娘给我的那两张交子掏出来捧到她眼前,谁知她照着我的脸啐了一口,把我好一顿羞辱,说什麽宁愿一辈子不出头,也不认干娘作娘。”
孙婆子听罢干女儿的话,恼极了黄翠,真是给脸不要脸,这下,也歇了收她作女儿的心思,秋雀又在一旁添油加醋,孙婆子教秋雀这几日去外头寻个听话的人,来顶黄翠。
??[131]第 131 章
次日,吴家二房的早食,是从宋家酒楼里叫来的,胡娘子的胳膊被烫伤,大灶房缺什麽都不能缺个掌勺的,好在梁堇还没跟着荣姐出门子。
一早卢婆子来下人院寻梁堇,教她顶上一段日子,梁堇是她干孙女,去大灶房当差,她少不了要提点几句,娘子喜吃什麽菜,早食要用一碗熬的软糯的豆子粥,这是雷打不动的,晚食旁的菜随意,只一碟玫瑰酱鸭,是要有的。
荣姐和金哥房中的食菜,早上两碟菜,中午四碟,晚上三碟,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你原先跟着胡娘子在大灶房几年,我说的这些,你虽知晓,但我放心不下,还是要再叮嘱你一遍,在家里掌勺,就是伺候上头娘子姐儿们的肚儿。
只有教她们吃舒坦了,咱才能过的顺心,你日后跟荣姐去了那处,不仅要会管手下丫头婆子,更要琢磨衬口的吃食,吃食做的好,姐儿离开谁都离不开你。”
卢婆子和她说着这里面的道理,要是不亲,谁会与她说:“荣姐正月里出门,如今已是十月里了。
妈妈教你个理儿,不枉咱俩祖孙一场,你记住,咱是当下人的,姐儿拿咱们当个人,咱才是个人,日后你得了姐儿的青眼,哪怕她捧着你,你都要留着一分小心,不可张狂惹人生厌。
你跟过去,好生伺候,等过个两年,去求姐儿,教她给你寻个有出息的女婿,你长得比不上你姐姐,但相貌不出挑自有不出挑的好处。
我见你娘,有教你养老之意,她们没个哥儿,这在外面都是绝户,等你扎住跟脚,我去求了娘子,教你爹娘投奔你去,你们也能一家子骨肉团聚。”
“多谢妈妈,不知上辈子攒了多少福气,才能拜了您作干亲,孙女平日里甚少孝敬,多亏妈妈不怪,还教我这样的道理。”
梁堇一面说,一面跪下与卢婆子在地上磕头,卢婆子拉她起来,她才顺势起来,“我跟三姑娘去后,一言一行,都按着妈妈教的做。
只是我这一去,挂念家里的爹娘,姐姐,还要托妈妈平日里多照拂一番。”
“你娘是我干女儿,这自是应该的。”卢婆子早就觉这丫头稳重,不像别的丫头那样卖弄口舌,是个内里有心思的,难保日后不会挣下前程。
她姐姐就不比她,那是个赖物,白瞎了好皮子,不信等着瞧,看她有没有看走眼。
卢婆子说罢话,回二房去了,这厢梁堇来到小灶房,教李大娘把她们灶上的家伙什捡几样拿过去,这都是用惯的。
俩人到了大灶房,李大娘站在梁堇身后,四处张望。
大灶房里的薛嫂等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闲话,没有一点把梁堇当管事的样子,还以为梁堇是从前的粗使丫头。
梁堇与她们叙过旧,然后收了脸上的笑,说道:“我是咱大灶房的熟人,你们其中有人是我婶子,大娘,嫂子,我自知厨艺浅薄,不能与胡娘子我这个师傅,相提并论,只是娘子教我来了这,吩咐下了差事,我只能厚着脸皮,来顶胡师傅几日。
这几日,灶房的一应规矩,都按胡师傅在的时候的规矩,我有说话不中听的地方,还望婶子,大娘,嫂子们别怪。”
“二姐,你只管吩咐,咱们听你的。”薛嫂道,剩下几人连声附和。
梁堇把差事,都吩咐了下去,没一会,大灶房便忙活开了,李大娘凑了过去,问道:“那我干点啥?”
“你,你与我切菜。”梁堇说罢,打袖子里掏出一张纸,纸上列了中午各房里用的菜,李大娘偷看了一眼,不由得撇了撇嘴,恰好教梁堇看到,梁堇也不气,知她不服她。
“今儿午食,娘子姑娘房中没来人另外点菜,那就照老例儿,三道荤,两道素,三荤有笋煨鸡肉片,糟油鱼,盖碗装肉,两素有假螃蟹蒸蛋,豆腐炒黄芽菜。
你去把笋给切了,再切六根葱,二两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