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妇女把谢杨带到自己家中,在一间挂着彩色帘子的房门后,他见到蜷缩在床角的格纳。

“又瘦又小,像小猫崽子一样,我看他一眼他就浑身哆嗦,可怜死了。”谢杨讲他对格纳的第一印象。

“你对他一见钟情?”我八卦起来。

谢杨说不是,“我上高中那会养过一只猫,我觉得格纳跟它特别像,后来那只猫自己跑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因为那只猫,谢杨对格纳产生一种情不自禁的怜惜和疼爱。

他会把格纳抱在怀里哄他睡觉,会带很多零食给格纳解馋,会讲笑话逗格纳开心,会为了来见格纳不惜从赌场偷客人筹码,被打得半死不活也要担心格纳今晚会不会接别的客人?格纳会不会害怕?

谢杨不是天生的同性恋,他在高中和大学都谈过女朋友,在遇到格纳之前,谢杨对自己的性取向从没有过半分动摇。

“我起初对格纳就像对那只猫,当个小宠物,直到后来有一次格纳接到一个欧美客人,那个变态喜欢玩SM,差点把格纳弄死在床上,我去找格纳的时候他背上和腿上都是鞭痕,屁股后面全是血,我那会恨不得杀了那个死变态。”

从那之后谢杨像疯了一样四处搞钱,所有的钱都上交给格纳的养父母,并让他们保证以后除了自己,格纳不能再接纳其他嫖客。

养父母当时答应得很爽快,但不到三天就反悔,格纳仍然在不断接客,不断被各种各样的嫖客玩弄折磨。

谢杨以为他能救格纳,但事实上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我后来到哥偌当图哥,就是因为图哥的上下班时间很自由,没人管,我可以经常去找格纳,这是我唯一能救他的方法。”

我看见谢杨脸上呈现出一种无能为力的哀愁。

偐古老街的楼房都不超过三层,楼梯很窄,光线昏暗,墙壁斑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烟臭味。

我跟在谢杨身后,试图感同身受他每天上楼去找格纳时的心情,是即将见到心上人的欢喜还是害怕目睹格纳受伤的绝望呢?

我的感情经历趋近于零,没上过几年学就出来混社会,身边都是比我年长的成熟女性,她们瞧不上我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等我长到十八岁,身材样貌都发生很大变化,经常遇见搭讪的小女孩,但我的恋爱观比较封建,认为恋爱就要结婚,结婚就意味着我必须有车有房。可那会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能让人家女孩子跟着我受苦遭罪?

我今年二十岁,感情史一片空白,难以感受谢杨纠结的心情,也无法理解他对格纳的执着。

格纳家在三楼,他的养母来开门,一个面相和蔼的胖女人,笑眯眯地将我和谢杨迎进去。

谢杨塞给她一卷缅币,我目测大概有四五万,圣娼比普通娼妓都要贵,因为他们曾与佛陀结合,肉体被视作圣物,传闻嫖客跟圣娼做爱可以受到佛的恩惠。

本地嫖客来找圣娼,行为举止都会比较慎重,而外国嫖客则将这视作一种另类的刺激。

格纳的卧室就是他接客的场所,房门挂着一张很劣质的五彩布帘,用手就能撕碎。

谢杨告诉我格纳今年二十二岁,但我见到他的时候以为他才十六七岁,他很瘦,手腕纤细得仿佛用力一捏就会碎掉,皮肤很白,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

我之前听谢杨讲格纳胆子小,先入为主以为他是那种长得像女孩子的清秀小男生,其实不是,格纳长得挺英俊的,如果忽略身材只看脸,是偏俊朗的帅哥类型。

谢杨说格纳喜欢吃一种叫‘丝糖’的偐古零食,就是牛奶味的QQ糖,我在来的路上买了几袋,当见面礼送给他。

“谢谢。”格纳说的中文,他的声音是成年男性的嗓音,有点低沉。

格纳的中文是谢杨教的,谢杨说格纳有点笨,教他说中文特别费劲,一句谢谢学了三天才会。

格纳的中文水平还不足以跟我交谈,我们用英语聊天,但我的英语很烂,还是要靠谢杨翻译。

我问格纳会不会想家?

格纳说以前会想,现在不想了,他忘记家的味道。

“我听谢杨说你是泰国清迈的,我可以托人带点清迈特产过来,让谢杨带给你。”我也想力所能及的让格纳好过一点。

“清迈有什么特产?”格纳问我。

一个泰国人问一个中国人清迈有什么特产。

我说我不知道,我没去过泰国。

格纳说他也忘了,他太久没回去过。

在我跟格纳说话的时候,谢杨一直在喂格纳吃零食,格纳如果不喜欢这种零食就会把嘴巴闭得很紧,头靠在谢杨肩上,用英文跟他说‘NO’,格纳不吃,谢杨就自己吃,包括格纳咬了一半吐出来的东西,谢杨也不嫌弃。

他们没有拥抱,没有接吻,没有甜言蜜语,但我觉得他们此刻是世界上最相爱的一对情侣。

“你每次过来都这样?什么都不做,就给他喂吃的?”我问,谢杨真的很像在养猫。

谢杨回答我格纳的体质太弱,他怕自己控制不了会伤到格纳,如果产生欲望冲动会用别的方式解决,比如互相手冲或者口交,他最过分的两次就是用格纳的双腿发泄性欲。

“他老是说我嫌弃他才不跟他做,这个小白眼狼,心疼他都不知道。”谢杨半真半假地跟我抱怨。

时间太晚,谢杨要睡在格纳这里,我准备跟他们告别,谢杨察觉到我想要离开,急忙叫住我,说还有一件大事需要我在场见证。

谢杨从裤兜里掏出一枚水绿色的圆环翡翠,这是他在哥偌市场里一眼相中的求婚戒指,他将它郑重地套在格纳的手指上。

谢杨没有问你愿意嫁给我吗?格纳也没有问这算是求婚吗?

这个无比隆重的求婚仪式???对他们而言就像喂零食那样简单自然。

“这不是求婚,是结婚,你当我俩的证婚人。”谢杨跟我说。

圣娼终身不能嫁娶,谢杨在偐古又是没有身份的黑户,他们想要拥有合法的结婚手续根本不可能,而偐古的混乱会让他们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突然失去对方,所以谢杨选择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他跟格纳的结合,我很幸运,是唯一的见证者。

“行吧,那就恭喜二位新人礼成,请新郎亲吻新娘。”我模仿电视剧里的证婚司仪。

谢杨亲吻格纳的嘴唇,他们现在以嫖客和娼妓的身份相爱。

纵然希望渺茫,我仍然盼望有朝一日谢杨可以带格纳回到中国,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在满堂宾客的祝福中,永远相爱,白头偕老。?

第八章 献祭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