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喝小徒弟泡的茶了。
白予卿攥着小小的茶杯,说道:“他们都是好孩子。”
学颍闻不言不语。白予卿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像是给学颍闻说了一遍,又像是自己在劝说自己。
“他们……都是我的徒弟。都是好孩子,我知道的。”
学颍闻嗯了一声,站在白予卿的身边,不再说话。
六极宗的每一笔草药去向都有记录,更何况是败玉血琼花这样的毒药。学颍闻因此才会派人查账。
寒清峰的弟子用到败玉血琼花,必然会记录在案。
取走多少,用了多少,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前后的记录若是对不上,便是问题所在。若是有人偷偷取药,前后的数目也一定是对不上的。
查账一连查了好几天,弟子们本以为学颍闻只要求查一年的账,查完之后没有异样,便让柳玄去向学颍闻说明了情况。学颍闻听后,又让他们往前倒了三年,依旧没有查出异常,学颍闻是下了决心,若是查不出来就一直查,六极宗会把账本保留十五年,十五年后会彻底清一次,师兄最早开始收徒是在十二年前,他们最多也只能把账簿翻到十二年前。
查不出异状,白予卿就一直被学颍闻拘在百草峰。给寒清峰弟子留了信,让他们不必担心,谢琛来问过两次,问他们师尊何时回去,第三次的时候,被学颍闻不耐烦地轰了出去。
百草峰的弟子一连翻了二十余天的账簿,头晕眼花,做梦都是账簿。但是即便翻到了十二年前,仍然查不出任何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殷崽下章就藏不住了
火葬场的大火已经烧好了。
下毒之人 这件事就是他做的
白予卿被学颖闻关在百草峰足足半个月, 说实在的,除了吃便是睡,偶尔喝个药, 看着孩子们忙忙碌碌地查账,实在没什么别的事儿要做。
但是他每日都睡不好。
也没有办法用调息消除疲惫,就算什么都不做, 每日的心也悬的紧紧的。
学颖闻说, 给他下毒的人就在寒清峰之中?
说的有理有据, 头头是道。
白予卿不信,他的学生们都是好孩子, 应该不会做出这些事,他也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让身边的这些孩子给自己投毒。
他好几日睡不着了。
他的眼睛本就发酸发疼, 日日睡不着熬到深夜,原本这几天就能痊愈的眼睛,又有反复的迹象,白绡刚刚摘下一天, 又戴上了。
当百草峰的弟子传来消息, 说没有查出任何的异常时,白予卿松了一口气。
学颖闻明显不信,她已经笃定了这事儿就是他那几个徒弟当中的一个做的,她不信会查不出任何问题,刚要下令再查一遍, 就被白予卿止住了。
白予卿的反应格外平静,说道:“查不出, 就别让孩子们再查一遍了,我废了就废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学颖闻沉默片刻, 当即下令让门中的弟子查第二遍。
白予卿一听,顿时心疼起来,这些孩子翻了那么长时间的账簿,现在居然还要再翻一遍?他只是听着就觉得一阵头晕,更别说那些要逐字逐句对账簿的孩子了。对学颖闻道:“不用查了,我无妨。”
学颖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劳累的又不是你门中弟子,你不必心疼。”
她又何尝想让自己门下的孩子再遭一次罪?!
白予卿似乎还想说什么,学颖闻道:“师兄,这件事必须要查清楚查明白,今日他会害你,保不准明日就会害别人,因为我开的药方而恰巧导致你毒发,难道,师兄就能保证这个隐藏的威胁没有害过别人吗?”
白予卿抿唇不言,学颖闻继续道:“而且这人对毒药的造诣极深,这么长时间,若不是因为生蛊门,我甚至都察觉不出师兄的异常,难不成师兄要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
学颍闻的神色焦急,隐隐约约听见白予卿又嘟囔了一句:“兴许这本就不是我门下的孩子做的事儿……”
学颍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知道自己的师兄执拗,只是她也是个认死理儿的人,若是这次依旧查不出来,那就换个方式,直到查出异样为止!
她不能留这个祸害在师兄的身边。
第二次查账进行到一半,不少百草峰弟子已有怨言,他们自己的事情没有做完,天天守在账房查账,尊上也不说要干什么,只说要找出一种药材的去向,只说要查清楚白尊上的病因,可……他们都已经查了一个月了!不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什么异状都找不到吗?!
白予卿眼睛不能视物,平时不会四处走动,只有被归月牵着,才在自己的房间四周转一圈。学颍闻知道他喜静,所以他的住处远离百草峰人群密集的地方,即便是这样,白予卿还是能听到那些阴阳怪气的言论。
“咱们都把账本翻到十二年前了!还能怎样!”
“耐心查吧,尊上不是说,若是查不出来,就要查第三遍吗?”
“我看的眼睛疼……是咱们查的还不够仔细?”
“白仙师……白尊上……他如今修为已废,咱们尊上还费这个劲,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谁知道呢……人家即便修为废了,也还是尊上,咱们不过是外门弟子,有什么好说的?”
白予卿闻也似未闻,转身想让归月把自己引回去,归月在他的手中微微颤动似乎想要挣脱束缚,白予卿攥紧了归月,没有让归月飞出去,吓唬那几个出言不逊的弟子。
“这些孩子连续看了一个月的账簿,日日都看,要是让我看,我恐怕也会心生怨愤……”白予卿告诉归月不必动气,让他引着自己回到房中,手指拂过冰凉的剑鞘,说道,“等学师妹回来了,我便回去吧。”
他嘴唇一抿,唇角微微上扬,说道:“经脉废了而已,又不是活不下去。我还有小徒弟呢……”
白予卿这边念叨着学师妹,学颍闻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低眉顺目的弟子,进来了,用并不标准的礼数冲着白予卿深深一揖,然后跪在了地上。
“师兄。”学颍闻来到他身边,说道,“你听听他怎么说……”
有了峰主的命令,这名弟子才敢开口,有些紧张又有些局促,结结巴巴地说道:“尊上……尊上最近在查,查败玉血琼花,我忽然想起好几年前的一件事……”
事关自身,也事关自己门中孩子们的清白,白予卿开口安慰道:“你不必紧张。有什么事,如实说就是了。”
那弟子转头看了一眼学颍闻,学颍闻道:“又不是审犯人,你且说就是了!”
跪在地上的弟子连连点头,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说道:“这是数年前的事儿了,有一次我去寒清峰,清点白尊上的寒清峰储存的药材,就……就是那处药浴池,有一味药材的数量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