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1 / 1)

“师兄。”学颍闻拽着白予卿的手腕, 她一只手都能完完全全地攥着师兄的手腕,不禁感叹师兄实在是太瘦了一些,学颍闻稳了稳心绪, 说道:“请师兄随我去百草峰一坐。”

白予卿疑惑道:“去百草峰做什么?”

学颍闻道:“我大概猜到师兄筋脉尽毁的原因了,百草峰药材齐全,来回去取不甚方便, 师兄随我去一趟。”

白予卿“哦”了一声, 他自己觉得修为废了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现在没什么不适感,他不大在意。既然学颍闻要查个清楚, 那就让学师妹查好了,他说道:“我叫谢琛随我一起去?”

学颍闻本想答应,念头一转, 制止道:“不用麻烦这几个孩子了,你随我来就行,等我看完了,再让人送你回来。”

白予卿顿了一下, 以前出行的时候往往会有一两个弟子跟着他, 此刻学颍闻不让人跟着了,他反而有些不适应,学颍闻不给他犹豫的机会,拉着白予卿踏上了自己的剑,归月十分自觉地挂在了白予卿的腰间, 随他一起去了百草峰。

白予卿的手腕一直被学颍闻拉着,他看不见, 还踩在别人的飞剑上,多少有点心慌, 安安静静地在学颍闻的身后站着,纵使他不太习惯和别人接触,此时不敢挣扎也不敢乱动,待学颍闻的剑落地的时候,才稍稍松了口气。

二人刚一落地,归月碰了碰白予卿的手,白予卿下意识地握着归月的剑鞘,归月微微颤动,引着他跟着学颍闻的脚步,来到百草峰的账房。

学颍闻推开账房的门,里面的弟子齐齐叫了一声“尊上”,白予卿大致一听,这人数比寒清峰全部的弟子人数都多,学颍闻令众人起身,随便叫过一名弟子,说道:“把柳玄叫来。”

这名弟子应下,学颍闻又叫了另一个人,说道:“帮我去药库找几项药材。”

她一连说了好几种药材,白予卿连名字都没有听清,这位弟子很快应下,转身去了药库。安排完这两项,学颍闻对剩下的弟子命令道:“所有人,把手头的事儿都停下。从现在开始,都给我查账,只查一种药草的去向,败玉血琼花。”

学颍闻布置好一切,白予卿只觉得周围沉寂了片刻,然后又听到了一声齐齐的应答,紧接着是脚步窸窣的声音,周围的弟子散去,进了账房开始查账,这些都是在百草峰账房轮值的弟子,对查账一事本就轻车熟路,把所有人都派去查账后,学颍闻又叫来两个弟子在账房的外面看守,转身对白予卿说道:“师兄,随我来。”

白予卿由归月引着,跟在学颍闻的后面,有上台阶或者下楼梯的时候,学颍闻会在前面提醒他,来到了百草峰的大殿,刚刚被派去取草药的弟子已经回来了,学颍闻令他们把草药留下,然后也派去账房查账了。待所有人都离去后,学颍闻把灵力凝聚成绳,关好门窗,对白予卿说道。

“败玉血琼花是一种剧毒的草药,咱们不常用,但是生蛊门经常用到,这是制蛊的利器。他们需要用大量的血琼花去喂养蛊虫。”

白予卿杵在原地,听着学颍闻的讲述。

“绪兰秋是生蛊门这一辈中最为出色的弟子,从前辈那里得到的,必然不会是低等的本命蛊。本命蛊越强,对血琼花的需求也会越高……她不会白白地问你这个问题,必然是你体内的血琼花毒素达到了一定的量……”

学颍闻说着说着,自己的心底忽地也没有了底。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对白予卿说道:“这是一种败坏根基的毒花,毒素一旦被激发,经脉的损害不可逆转……”

忽地传来一阵敲门声,学颍闻撤掉门上的灵力,让门外的人进来,柳玄道了声师尊,转头看见白予卿,又叫了一声师伯。学颍闻问道:“你师伯出事之前的那张方子,你可还留着备份?”

柳玄道:“还留着。”说着,便从须弥中取出那张方子,说道:“请师尊过目。”

学颍闻接过药方,令柳玄出去,低头一扫便在药方上看到一味草药生生草。

生生草和败玉血琼花相克,二者相遇,生生草能快速激发出败玉血琼花中的毒素,师兄体内的毒素若是达到了一个程度,就足矣达到瞬间经脉碎裂,灵力尽散的效果!

学颍闻的手在微微发抖。

白予卿听明白了,就是他现在中了一种毒,这种毒非常严重。他问道:“师妹之前也说过,我的经脉可以治愈。”

学颍闻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眼眶酸涩,声音颤抖着说道:“我骗你们的……”

白予卿愣了。他不太懂为什么学颍闻会有这般反应,忍不住安慰道:“无法治愈也无妨,于性命无忧……”

“师兄傻了!我骗的不是你!是……是魏师兄……”

学颍闻的嗓音带着几分哽咽:“若是让魏师兄知道你无法治愈,他不会放过你……就像当时咱们的师尊对待姐姐那样,他已经疯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姐姐?

学颍闻的姐姐?

这个称呼和“魏滕的道侣”一样,是一个在原书中一闪而过的名字,但是刚刚学颍闻提起的时候,心底骤然涌出一股一样的熟悉感,有什么东西仿佛就要冲破脑袋冲出来了,但是他想不起来,也找不到那些回忆。

原主的记忆是硬塞给他的,这个记忆缺少了很多东西,像是一块被人剪地稀碎的破布,然后挑挑拣拣找了其中几块较为完整的部分拼了起来,那些缺少的东西,怎么也拾不起来了。

他头痛,但是他想不起来。

那些呼之欲出的记忆一次又一次袭击着他的脑海,侵蚀着他的神魂。

白予卿隐隐约约地察觉到,原主的记忆不是真实的记忆,而是有人剔去了其中一部分,再把剩下的部分硬塞给他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接学颍闻的话,无论是安慰还是安抚,他一概都说不出口。

学颍闻蹭去眼泪,对白予卿道:“师兄得和我一起瞒下去!我会替师兄想办法,我已经没了姐姐了,我……我不能再没了师兄……”

白予卿看不见。

听到学颍闻的声音,脑海中的画面似乎逐渐清晰,那是一个满是血腥味的雨夜,学颍闻……那时的学颍闻应当还小,她跪在雨里,抱着冰凉的尸体,在越来越剧烈的雨声中撕心裂肺地叫着姐姐。

那具尸体的手中握着归月剑。

白予卿身形一晃,学颍闻连忙上前扶稳了他,带他来到一旁的座位,说道:“师兄,有件事我必须要说……”

白予卿冲她点点头,学颍闻道:“若要让败玉血琼花的毒素无法清除,必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反复下毒。师兄除了外出完成任务,就是待在寒清峰之中,每日和师兄接触的人并不多……这意味着……”

学颍闻没有再说,暗示的意味非常明显。

也就是说,能给他下毒的,无非是每日和他见面的几个徒弟。

“我知道了。”白予卿沉声应了一句,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还有别的可能吗?”

学颍闻道:“有,一次性服用过大量血琼花毒……我知道师兄想什么,师兄应当是在想,这毒素有没有可能是在出任务的时候沾染的,但是我之前查过师兄的任务卷宗。”

学颍闻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白予卿的心口。

“我一一对证过,没有。我也询问过师兄,师兄的描述虽然不尽全面,但是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败玉血琼花。”

白予卿寻声望去,想摘下眼上的白绡看看学颍闻现在是何神情,手指覆上白绡,片刻后却又放下了。

眼睛还是疼。

他又忍不住揉眼睛,手抬到了一半,慢慢地放下了。学颍闻替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中,白予卿抿了一口,口中苦涩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