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实在是太小，容览时不时磕碰到家具上，还三次踩了吴子显的鞋子。吴子显始终没说什么，专心数着拍子，喉结的震动顺着相贴的胸膛传来。

“一二三，二二三，三二三……”

吴子显带着容览转了几圈，房间里每一件物品都变成了闪回的电影镜头，哗啦哗啦地从他的眼睛里跑过。

老实说，容览不喜欢电影中睹物思人时突然插入回忆的拍摄手法。使用庸俗的煽情技巧，对创作者来说其实是很偷懒的。

但后来的几年，容览面对空无一人的卧室，却无数次回忆起这一幕。它在时间长河中闪闪发光，一如那些最烂俗最精彩的电影。

有了吴子显训练，容览很快出师。在网剧中的表现也相当不错，成功收获一批迷妹。

Forth四个人在电视前看直播的时候，秦佑忍不住大呼小叫：“队长你跳的可以啊！真看不出来你还会跳华尔兹呢！带派！”

“我还以为你只会广场舞。”唐羡之调侃他平时的老头爱好。

“当然。”容览开口前，吴子显突然卡在他前面说：“不看是谁的学生。”

容览愣了愣，继而眉眼弯弯地作势要鞠躬，“谢吴老师栽培，对了，学费怎么付？”

吴子显坐在地毯上，仰头看了他好一会。然后微微扬起下颌，清高地说：“要请我吃饭。”

那之后不久，又接连好事成双，Forth在打歌舞台上第一次拿到名次。

粉丝在台下喊着几人的名字，尽管吴子显粉丝尤其多，但最响的还是Forth的组合名。

“Forth！Forth！Forth！Forth！”

在滚滚声浪中，秦佑泪流满面扑向唐羡之，和助理们紧紧抱在一起。容览本应过去一起庆祝，却被马姐偷偷拉到一边。

“刚刚孙总说，时尚芭莎那个封面，你去。”她说。

容览愣了愣，明明出了一身汗，此刻身体却忽然凉下来，“雪国主题那个？”

“对。”

“之前都说给显哥了，而且我的气质也不适合。”

“没什么不适合，你也很漂亮，让粉丝多看看你和平时不一样的一面。”

“可……”

“你他妈来这是交朋友，还是搞事业的？公司主动给资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容览，我相信你们是有偶像梦的，别让我看不起你。”察觉自己言重，马姐又柔下声，“你最近涨粉飞快啊，虽然和子显还不能比，但是差距在缩小，不是好事吗？”

容览没说话，只是讷讷地看向队友们。

秦佑想揉吴子显的脑袋，却被吴子显像猫儿一样躲开。于是唐羡之从后面架住了他，秦佑顺势揉了个痛快，把吴子显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吴子显本来一脸无奈，但意识到自己逃不过之后，索性破罐破摔，也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吴子显觉到容览的视线，于是侧脸看向他。

吴子显很少笑，像玉器裂了一条纹，又像是月初的月亮。四周暗下来，仿佛只有吴子显脸上有精心计算过的光，给他镶了一层金边。

容览突然好舍不得吴子显走。

他最终接下了写真拍摄。

公司和容览都没有想到的是，尽管写真的拍摄效果非常好，但这件事却让吴子显粉丝彻底爆发。

盛怒之下，她们有组织有纪律地冲了官微评论和容览的微博超话。

［NMSL！某皇族能不能独立行走啊天天吸血我家崽！］

［防爆防到把C位镜头剪成稀碎真当粉丝显微镜白买的？（呕吐）（呕吐）］

［这破团趁早解散！我担killing part全被剪进副歌垫音！狗公司死了的胭脂水粉往脸上糊是吧？］

［拒绝防爆！拒绝工具人！请公平对待吴子显！数据对比图（图片）直拍数据（图片]）商务氪金（图片）糊逼容览想当Forth大爹他也配？］

……

更有仙兰的cp粉剪了《真相是假》的视频，播放量高达几十万。无数粉丝在评论区哭诉容览名利熏心，两个人不似当年。

“在看什么？”卧室里猛地听到吴子显声音，或许是出于心虚，或许是怕尴尬，容览这回直接将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上，并用身体挡住了吴子显的视线。

他转过头，笑着对吴子显说：“没什么，随便看看。”

吴子显没想到容览居然会避着他，他的眼神呈现出冷淡的聚焦，最终却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床铺。

第26章 26.我不懂你

雪国写真的反噬，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大。不止粉丝群情激奋，就连很多路人都开始为吴子显鸣不平。

事已至此，想要挽回容览的形象，需要更多的通稿和资源。容览也只能更加专注于营业，过度透支的身体让他染上一身病痛，年纪轻轻就贴满了膏药。

以至于他压根没精力思考，他和吴子显已经多久没一起说过话、吃过饭、消磨过时间了。

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人们拿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他。

舞台升降机故障产生剧烈震动时，容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下意识用身体护住吴子显。却被粉丝拍下照片，解读为趁乱拉拽对方，踩对方的拖尾。

随处是无休无止的辱骂，那些素未谋面的女孩子真情实感咒他去死。p遗照、骚扰亲友、血洗广场……每一件都让他焦头烂额。

他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世界隔了一层膜，外界的东西模糊、失真、陌生。好像这样就可以把灵魂抽离出肉体，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不用这么清楚的感知痛苦了。

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幸而大规模的网暴没有持续太久，从某一刻开始，这些声音忽然急剧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