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招月顺势拦住闻声赶来的护士,以及保安。

她说明了情况,然后一脸无辜地指着病房里缩脚哀嚎的周霁华,说他们并不认识他, 同时麻烦保安把他请出去,别打扰她丈夫的休息。

保安很是绅士地请了周霁华离开。

周霁华并不想离开,但玻璃扎破了他的脚, 血迹滴落在干净的瓷砖上, 怎么看怎么瘆人, 况且是自己的身体受伤了,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离开时,他愤懑指着周云川,又再指着满脸无辜的梁招月,说:“等着,你母亲的事没那么容易过去,就算是挖地三尺我也要把她找出来。我留了她这么多年,她别想和我撇清关系。”

话落,他在保安的扶持下,单腿跳着离开,同时快速说着英语,请求护士帮他找医生包扎脚底的伤口。

他们离开病房的那一瞬,梁招月拉着脸,面无表情地合上门。

她用的力度稍大,门有那么点用力甩上的意思。

她轻声呢喃:“晦气的东西。”

周云川恰好听到了,微微笑出声。

梁招月转身,不满地瞪着他:“他进来撒泼,你就让他进来,不知道叫保安把人轰出去吗?”

周云川说:“是我疏忽。”

气话归气话,但脸上的关心也是真的。

她避开一地的玻璃渣,绕到病床的另一侧,先是好好观察了他的脸和手,见没有任何新生的伤口,她又轻轻地掀开他的被子,然后是他的衣服,仔细地查看他的身体,不落过任何一处细节。

周云川没有说什么,极是配合她,甚至还有几分任她摆弄的意思。

梁招月仔细检查了好一会,见他的身体并无新添的皮外伤,莫名松了口气,一边把他衣服放下来抚平,一边说:“我们换个病房吧,又或者我给你找几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口看着。”

周云川嗯了声,说:“听你的,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梁招月轻轻掐了他一下的腰,说:“就知道哄我,你能不能对自己上心些。他要是真把那杯子砸到你,要是……”

他牵起她的手,低头吻了下。

梁招月未说完的话,就这么尽数被淹没在喉咙。

他抬头,笑着看她:“你不是来了吗?你不会让我出事。”

他甚是笃定,仿佛真觉得有她在,一切都能化险为夷。梁招月眼眶没来由地一红,鼻腔也跟着泛酸,她说:“你别事后说漂亮话,也别拿自己冒险,你都是我的了,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稍作停顿,她又说:“去年你刚来深城找我时,我那么生气的情况下,都不忍心掐你一下,你还让他拿杯子摔你。”

周云川说:“好,是我不对。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他是不会,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周霁华接下来会做什么荒唐出格的事。

因此,将地上的玻璃渣打扫干净之后,梁招月立即联系徐明恒帮忙找保镖,然后是找医生询问周云川现在的情况是否适合转移病房。

医生建议暂时不要,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徐明恒那边也给答复了,保镖已经在赶来医院的路上。

由于放心不下孟安安一人在国内,确定周云川这边没什么大碍之后,昨天傍晚徐明恒就回国了。

梁招月同他说了谢谢,挂断电话,她给宋教授打了通电话。

她是当着周云川的面打这通电话的,简单问好之后,她便说了周霁华和孟望夕的情况,随后问宋教授什么时候合适来和孟望夕谈谈。

宋教授那边随时都可以,梁招月便定下了明天下午相谈,届时她会去酒店接她过来。

梁招月忙完所有事情后,放下手机转过身,一杯温开水递到她面前。

周云川双手拿着玻璃杯,说:“累了吧,喝点水?”

梁招月接过,抿了两口,拿在手里,说:“我本来是打算等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由你亲自出面帮阿姨完成这件事,可是他太过分了,我赌不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周云川说:“为什么觉得我会怪你?我不该趁此高兴吗?”

梁招月握紧手中的杯子,问:“你高兴什么?”

周云川说:“有人设身处地为我着想,时刻紧张在意我,有个人愿意这么在乎我,我自然高兴。”

“那你能不能也让我高兴高兴?”

知道她这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周云川跟她保证:“以后没你的允许,我不会让自己置于任何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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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下午,梁招月先将孟望夕从八楼接来六楼。距离出事这么多天过去了,母子俩还没怎么好好聊过,梁招月给他们留出空间,随后前往伦敦大学国王学院。

此次宋教授是来这边交流研讨学习的,她行程安排比较松散,看着倒不像是过来学习的,反倒更像是过来度假的。

梁招月接到她,打过招呼后,将孟望夕和周霁华的一些资料递过去。

她没看,而是拿过放在手里掂量了好些会,才说:“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小夕也真是能忍。”

看来她早就知情,梁招月有些意外。

宋教授看出了她的惊讶,为她解惑:“我和小夕很早前就认识了,只是这些年我们的生活重心有些不同,联系少了许多。”

一听这话,梁招月说:“那阿姨的事还麻烦您多费心了。”

她笑了笑,上下打量了梁招月数秒,就在梁招月疑惑为何她这么看自己时,便听到她说:“说起来也巧,当年云川为了你们的事,还来找过我一趟。”

她是离婚方面的专家,周云川找她目的何在,着实显然。

考虑到周云川和孟望夕一时半会大概也谈不完,梁招月想了想,说:“我方便和您谈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