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妮听后,忍不住看向沈茵然,对方并没有看自己,而是微仰着头,望向住院部的窗户。24层,是关思韵所住的楼层。微风顺着开启的床吹进,将沈茵然散在额前的发丝拂过。

侥是此刻,她脊背仍旧挺得笔直。乌黑的眸子带了些落寞和寂然,凝默得望着那扇不可能会看到关思韵的窗。

路灯在这时候亮起,绚烂的光照进她眼中,却仿佛照出了一抹秋末的枯寒。落叶在她眼里生了根,在她眼中枯萎,落下,沉浮与土。

傅妮到了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多嘴问错了什么,沈茵然在意的,不是那些股份和钱产,她在意的是比这些更为重要的关思韵。可现实给了她答案,让她连质疑的机会都没有。

不愿离开,但她不得不离开。因为已经无所期待,才能怀揣着这些落寞退场。不在意吗?当然是在意的,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争求什么了。

傅妮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将沈茵然送回到她家中。所有房产中,沈茵然只留了两处。一个便是沈家老宅,那是沈老爷子的住所,沈茵然为他留下。

而这处是沈茵然如今的住所,也曾经住过纪祁和关思韵,但这里尽是不算太美好的回忆,沈茵然也相信,关思韵并不稀罕这栋房子。

她回到家中,默默收拾好自己的行李,随后让人送到自己之后会住的地方。做好这些后,沈茵然最后看了眼屋子,算是最后的告别。

在医院的关思韵暂时还并不知道一切,她躺在床上,由着夏茹笙给她喂水,也听着会诊医生说她的病情。得知自己腿上的枪伤没事,只是内脏受损后,关思韵点点头。其实在上纪祁的车前,她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夏茹笙说的没错,关思韵是个疯子,伤人1000,自损2000的事她都做得出来。只是没想到,自己会侥幸活下来。想到在自己昏迷前沈茵然的泪水,关思韵抬起手摸摸脸颊,上面的眼泪早就干了,只是关思韵想起沈茵然哭泣的模样,仍旧会觉得心里发闷。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沈茵然哭得那么绝望,因为沈茵然一直来都是无所不能的,就算是四年前两人分开始,她也从未见过沈茵然哭。或者说,从她与沈茵然相识到现在,除了在床上,沈茵然都很少会哭。

可是…她哭得那么伤心,悲痛欲绝的样子,让关思韵觉得沈茵然好像很在意自己。不像是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回归家庭,把自己抛弃的无情女人。

关思韵意识到自己又在想沈茵然,蹙着眉头回神。她知道沈茵然不来看自己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自己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沈茵然恐怕恨自己都来不及。是自己夺走了她在意的一切,沈氏集团,包括她总裁的位置,还有纪祁那个蠢东西。

关思韵在心里描绘着沈茵然此刻会有多恨自己,是否会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她像是故意把自己的思想丑恶化,努力把自己摆在一个反派坏人的位置。可是…心里念的,仍旧是沈茵然啊。

“她一直都没来过吗?”关思韵忍不住问夏茹笙,关思韵没说明,但夏茹笙也知道那个她是谁。在夏茹笙来时,她看到沈茵然疲惫的模样,明显是一直守着关思韵没有睡觉。可沈茵然却又不让自己说,夏茹笙答应了,自然不会乱嚼口舌。

“恩,没来过。”夏茹笙再次说⑶㈡,㈡,三Ο⒐六⑶②,又摆弄了一下耳垂。关思韵看到她的小动作,没再追问。她觉得夏茹笙没有骗自己的必要,沈茵然,的确是不会来看自己的。

这么想着,关思韵重新躺到床上。没过多久,病房门被人扣动,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沓厚厚的文件。

“你好,关思韵女士,我是沈氏名下侓师事务所的律师。我今天来,是有沈茵然女士转赠给你的一些手续需要你确认并签字。沈茵然女士

已经将她名下所有的沈氏股份转赠于你,包括车产和房产,因为数额巨大,等你出院后,我会与你进行一场公证会。”

男人说的语速并不快,可关思韵却觉得这些话对自己来说陌生而难以接受。

她呆呆得看着那些东西,心口像是被绵密的针扎入,疼得厉害,拔不出来。·⑼﹍0~⑥_0灬⒎~0﹍⒋F⒈灬⒉

侵蚀·84

钟知颜醒来时,觉得手臂异常酸痛,腰也像是被忽然斩断了一样,疼得她皱紧眉头。房间里充斥着暧昧的气息,随意在落在地上的衣服,包括地上团成团的纸巾和指套,无不说明昨晚在这里发生过什么。

她看了眼时间,发现距离上班还有段距离,这才稍微安下心来,看向在自己怀里还没醒过来的人。

夏茹笙窝在自己怀里,睡着的她和清醒时候很不一样。如果说醒着夏茹笙是个闹腾的小狐狸,那么睡着之后,她就像个安稳的小兔子,看着就有一股子乖巧的劲。

夏茹笙最近去医院去得勤,加上钟知颜忙于处理沈氏集团的事,两个人已经许久没亲密过。昨天难得她们都得了空闲,一时间干柴遇烈火,从晚上折腾到凌晨才罢休。直到两个人谁都没力气再继续下去,才相拥着一同睡去。

夏茹笙温暖的呼吸洒在自己颈肩,让钟知颜一瞬间有种恍惚的错觉,仿佛她们已经是彼此的恋人。但这种念想,也仅仅只是自己一时而生的错觉罢了。

钟知颜凝眸看着夏茹笙,如果说第一次她可以解释为意外,那么现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夏茹笙亲密,就不再是意外那么简单了。钟知颜清楚自己的感情,在很多时候,她清楚自己想要的。

和白景订婚后,钟知颜对这段婚姻以及未婚夫从未生过什么特殊感情,若有,也多半是对这段婚姻和白景的反感。钟知颜清楚自己的婚事是一场商业联姻,能够给公司和钟家带去利益。

于她自己,其实也是利大于弊。可钟知颜从来不愿依靠外力去获得这种东西,以前她没有喜欢的人,也把婚事当做随意的存在。而今,因为夏茹称的出现,心理也就产生了改变。没遇到夏茹笙之前,她以为自己对性没有渴望,也觉得这种东西是可有可无的。

可遇到夏茹笙之后,钟知颜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想错了。她不是性冷感,也不是对性没有渴求,而是她没有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而夏茹笙就像骤然而降的意外,她突如其来闯入自己的生命中,在自己人生中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钟知颜觉得,这应该就是喜欢吧?喜欢到愿意为她违背早就定好的婚约,也愿意为了夏茹笙,打算撕破和钟明和善的表象。以自家父亲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和夏茹笙在一起,可自己拥有制衡他的能力,就算钟明反对,钟知颜也可以让他妥协。

这,就是钟知颜如今的底气。钟知颜想通了自己的感情,却并没有觉得多轻松。她要面对的还很多,并不只是意识到自己喜欢夏茹笙就可以结束的。她需要和白景解除婚约,也还没有和夏茹笙说清楚,两边都是不明不白的状态,这是钟知颜自身不喜欢的。

为了不吵醒夏茹笙,钟知颜小心翼翼得起身去了浴室,将身上残留的一些液体清洗干净。洗好之后,她换了身衣服,也找了适合夏茹笙穿的衣服拿出来给她。这人还躺在床上没有醒来,只是把自己的枕头抱在了怀里,又睡得格外安稳。

钟知颜看着屋子里的狼藉,她弯腰把散落的衣服捡起来,又用扫把将地上那些小纸团和指套扫进垃圾桶里。钟知颜做事认真,就算是打扫房间也是如此,她并未注意到,在自己整理的过程中,夏茹笙已经醒过来正躺在床上笑着看自己。

忽的,身体被人从后面抱住,钟知颜知道是夏茹笙,并未回头,只是眼神和声音都不自知得柔下来。

“怎么不多睡会儿?”

“是想多睡一会儿的,可是看到颜颜在扫地,我就忍不住醒来了。这种事应该交给我做的,我哪里舍得让你扫地呢。颜颜的手不该拿着扫把,应该落在我身上,颜颜的腰也不该为了扫地而弯,而是应该在我身下扭动。”夏茹笙没想到自己一醒来就会看到钟知颜弯腰扫地的场面,她敢说,钟知颜从出生到现在,恐怕都没有亲自扫过几次地。

她拿扫把的动作不算熟练⑶⑶②'⑵⑶'O⑨浏⑶⑵,就算是扫地,她所表现出的动作和气质仍旧优雅端贵。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神女忽然下凡,本是来超度世人,却忽然看到地上有一摊杂垢,随后弯腰扫地,一切都显得和她不符。

夏茹笙可看不惯钟知颜亲自扫地,忍不住把扫把拿来。听着她的话,钟知颜一方面觉得夏茹笙太夸张,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人没个正经,一醒来就说这种话。钟知颜脸上微红,抿了抿唇,倒也没再去抢扫把,害怕夏茹笙还会说出更羞人的话来。

“不过是扫地而已,你太夸张了。”

“哪有,颜颜必须由我来疼爱,以后你不准扫地,你手指短所有权是我的。”夏茹笙说着,还偷吻了钟知颜脸颊一下。她把最后一点指套扫进垃圾桶里,想到指套上或许还残留着自己和钟知颜的情液,一瞬间连表情都变得暧昧起来。

“呐,你说,会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关系,把你的事告诉你的未婚夫呢?”夏茹笙从后面抱着钟知颜,将唇贴在她耳边问她。夏茹笙会这么问倒不是在意白景的存在,她经历过太多,也知道有钱人逢场作戏的习惯。

夏茹笙不否认自己喜欢钟知颜,而这份喜欢比她想象中还要强烈。因着曾经的感情经历,夏茹笙心里会带着些戒备,也不敢轻易付出全部,怕最后的笑话是自己。她现在不敢奢望钟知颜给她什么,或者说,只要还能和钟知颜这样亲密的抱在一起,她就很满足了。

“小笙,白景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婚约之后会取消。”钟知颜不愿意先给出承诺,因为她总是喜欢先做后说。但在这个时候,她能感觉到夏茹笙的不安,所以她并不吝啬提前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给喜欢的人。

果然,听到钟知颜的话,夏茹笙一瞬间,眸子的都跟着亮起。仿佛霓虹灯在她眼里亮起,生出斑斓的鲜艳色彩。夏茹笙没想过钟知颜会为了自己解除婚约,从出生到现在,她始终都是被人放弃的存在。她的父母不要她,将她丢弃。她曾经的恋人,为了其他男人和她分手。

夏茹笙以前的生活是一片灰暗,在割腕时,她想过自己这样的人,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可惜,她没有死成,那之后,夏茹笙就只想为自己而活。

自私,不择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面对钟知颜,她又心软了。她怕钟知颜会因为自己找惹麻烦,也知道钟家不比寻常家庭。因为喜欢,才会在意。

“颜颜,没关系吗?为了我这种人…你…”夏茹笙没说完,钟知颜却先一步转过身抱住她,将一个吻落在她唇上,将夏茹笙本来想说的话全部堵住。

“小笙,我很确定自己对你的感情,我喜欢你,想让自己干干净净的喜欢你,而不是带着一份和其他人的婚约。我不知道你所谓的这种人是哪种人,我只知道,你就是夏茹笙。”钟知颜很少会说这么多话,也从未说过这种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