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茵然站在病房门口,望着傅妮给自己的看的那些消息,缓缓闭上眼。若说没有难过,必然是假的,爱人处心积虑,只是为了回来报复自己,夺走自己的一切。

可在失望和难过之余,沈茵然又开心于自己的女孩已经变得这么优秀,已经足以将自己算计在其中。沈茵然哑然失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关思韵。她开始怕了,她怕关思韵回来之后对自己的态度,都是为了算计她而做的。

那样一来,小韵对自己,是不是真的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感情了?

沈茵然不敢去想,也不敢深究,心理的疲惫远超过身体。

“这些事,暂时先搁置,等稍晚一些我会处理。”沈茵然说着,转身走进病房。房内很安静,只有医疗器械发出滴滴滴的轻响。在进来之后,沈茵然刚刚故作淡然的伪装也跟着卸去。

她面上带着疲惫和失落,眼里委屈,双眸泛着微红。她想伸手摸一摸关思韵的脸,却又在中途收回手,改为抓起关思韵的手,将脸凑近。

“小韵,对不起。我才想起,或许我到现在还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和解释,可我不知道,你现在还是不是需要我这样做。你啊,很多时候很聪明,可有些时候又笨得离谱。”

沈茵然看着关思韵,凝注很久,像是要把余生所有的注视在这一刻尽数挥洒。她知道关思韵还要昏迷很久,她留下傅妮,自己起身离开医院。

沈茵然回家,洗了澡,换掉身上染血的衣服。随后进了书房,将里面的保险柜打开。在其中放着的,除了沈军留给她的股份转赠书,还有其他零碎的资料。

这里面装着的是纪枞文的遗珠,也包含他将自己在沈氏的股份转让给亲生儿子的转赠书。四年前,在沈茵然提出离婚时,纪枞文就有了这个决定。而他在外的儿子,就是沈茵然这些年一直汇款的那对母子。

沈茵然没想到纪枞文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在外面找了其他女人,还生下一个孩子。起初知道时,沈茵然心里并没有什么波动,甚至还有松口气的感觉。

与关思韵相恋,是沈茵然此生做过最出格的事。不管怎么说,她仍然背叛了自己家庭,沈茵然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只是心里仍旧会有愧疚。但她没想到,早在自己之前,纪枞文就已经出轨。

而今,人已经不在,曾经的过往也都烟消云散。沈茵然觉得疲惫,这份累从四年前关思韵离开时持续至今,到现在,沈茵然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气力,没有精力再去想,或是再去争取什么。

如果说旁人带给沈茵然的只是失落,那么关思韵的所作所为,才是一把真正锐利的刀。它插进沈茵然心里,攉开血肉和胸腔,疼得沈茵然直不起腰。

她没想到,关思韵谋划了这么多,是为了要这些东西。可是,这些,自己本来就是要给她的啊…

“小韵,如果你告诉我你想要这些,我会主动给你,为什么…要骗我呢。”沈茵然轻声呢喃,一滴水珠顺着她脸颊滑落,她抬起手擦拭掉,低头拨通了律师电话。

“沈总。”

“我要做股份和财产转赠,麻烦你帮我公证了。”

见过律师后,沈茵然又去了疗养院,看到了里面的沈军。不过几年,当年叱咤风云的老头子已经老了不少,曾经乌黑的头发也变得白发苍苍。当初沈茵然和纪枞文出了车祸,也是沈军签下了病危通知书。

而那时候,沈茵然的医生却说,她的求生意志很低。是啊,那时候沈茵然失去关思韵不久,她的人生成了一潭死水,求生的欲望,自然不会高。

从那个时候开始,沈军就知道⒊③⒉㈡,③零⒐陆㈢⒉,自己把亲生女儿逼到了什么地步。

在沈茵然救回来之后,沈军因为中风住院,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许多。老爷子当时不愿再管太多,直接把沈氏交给沈茵然打理,自己住进疗养院,不问公司的事。

这些年,沈茵然经常会过来看他,沈军的脾气好了许多,父女之间的那些误会,似乎也都解除了。沈茵然会在这时候来看自己让沈军有些奇怪,直觉告诉她,沈茵然来,应该是有特别的事。

“最近身体还好吗?”沈茵然站在沈军身边问,沈军点点头,示意沈茵然坐下。

“我的身体你不用担心,再活上几年也不是问题,倒是你,最近又瘦了。”

沈军如今褪去了锐利,倒真像个和蔼的老父亲,一心只知道关心女儿。

“爸,我没事,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我最近可能要忙一阵子。”沈茵然没有说关思韵和纪祁的事,老爷子现在没有人帮他调查,自然也不会知道纪祁出车祸的事,毕竟沈氏已经封锁了消息。

“恩,你要忙就尽管忙,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来问问我,毕竟我当年啊,也是在商场斗过的。”沈军说起以前的事还有些得意,见他精神状态不错,沈茵然也放了心。

她离开疗养院,重新回到医院,关思韵还没有醒,沈茵然知道,自己或许不会在这里等她醒来了。㈨·Oん⑹∠Ο〒㈦のΟ~⑷∠Ⅰ.﹛⑵

侵蚀·83

关思韵受伤不轻,虽然抢救回来,但还是在病房内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她全然不知,在自己昏迷的三天中发生了什么,而她自己,便是身处在漩涡中心的人。

“醒了?”关思韵睁开眼,模糊间,看到身边坐着一个人,起初她以为是沈茵然,可等到视线逐渐恢复清明时才发现,那不是沈茵然,而是少见得穿了白色衣服的夏茹笙。

她手里拿着一杯温水,水用恒温的保温杯装着,是最合适下口的时候。关思韵隐约觉得房间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沈茵然的气息,她不会闻错,否则也不会在刚开始把夏茹笙当成沈茵然,可现在,那个人却不在这里,多少让关思韵感到失望。

“你怎么在这里?”关思韵一开口,果然说的就是让夏茹笙不开心的话。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怕关思韵有伤在身,她真想狠狠戳这人的脑瓜。

关思韵和纪祁车祸的事很好的封锁了消息,但并不代表一点风声都不会走漏。钟知颜是沈茵然的朋友,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钟知颜自然也知道,夏茹笙更是接到了沈茵然的通知,知道关思韵车祸住院,急忙赶来。

到了这里,夏茹笙才知道,关思韵怀孕是假的,她当时就觉得怀孕这事不靠谱。因为以她对关思韵的了解,这人对沈茵然那心思,就像是跳进黄河都不会回头的马,怎么可能会为了报复沈茵然和其他人亲近。而今,事实也证明,夏茹笙算是猜对了。

她有些不满关思韵背着自己安排了这些事,她今早过来,看到关思韵满脸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心里也跟着难过。这会儿见关思韵看到自己,一副失望的模样,夏茹笙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看到我你很失望?不开心?我告诉你,沈茵然已经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了,她也没来看你。”夏茹笙有些气恼得说着,不自知得抬起手摸了摸耳垂。

夏茹笙这个动作让关思韵眉头微蹙,两个人相处这么久,她很清楚夏茹笙的一些小动作,比如心虚的时候,会下意识得摸耳垂,只是关思韵不懂,夏茹笙在紧张什么。

“没有,我只是刚刚闻到她的味道,感觉她应该在这里。”夏茹笙低声说,随后便有些疲惫的闭上眼。她并不知道,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病房外有一个身影从门口走过,随后缓缓离开。

这个人,不是别人,的确是沈茵然。在得知关思韵所做的这些事后,沈茵然说不失望是假的,她心灰意冷,甚至开始怀疑,关思韵现在对自己的感情,到底几分是出于真心,又有几分是为了报复。

曾经的少女已经变成自己捉摸不透的女人,沈茵然无法说明心里的感受。是难过,亦是不舍。她心疼关思韵所做的一切,却也怕极了对方的欺骗。

只要想到心爱的人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夺走全部,沈茵然就没办法再做到坦然自若。曾经,她总能在亲密时感觉到关思韵对自己的在意,甚至想,小韵或许还是在意自己,喜欢着自己的。

而今,关思韵的所作所为让沈茵然害怕,她怕关思韵是真的讨厌了自己,才会用这些法子来惩罚。其实…只要关思韵说⑻⑴⑴⒐⑤,浏㈠㈢㈧,沈茵然没有什么是不愿给她的。

哪怕心里难过又失望,可沈茵然还是没办法做到在关思韵未醒来时离开。她留在医院,陪着关思韵两天两夜,直到今天身体受不住才把夏茹笙叫来。刚好,关思韵也在今天醒过来。

至今,沈茵然终于找到了自己应该离开的理由。

“沈总,你真的要走吗?”傅妮开着车在医院楼下,见沈茵然从里面出来,担忧得问。傅妮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知道沈茵然说一不二,却没想到,沈茵然有天会把她所拥有的的一切交给别人。

房产,车产,包括最重要的沈氏股份,不是转卖而是转赠。傅妮无法想象沈茵然有多在意关思韵,才会在对方暗中算计后,将这些全部转赠到关思韵名下。

“傅妮,我不再是沈总了,你可以像朋友一样叫我的名字。”沈茵然轻声说,并非自嘲,而是豁然开朗,真的决绝放弃一切的那种改变。傅妮很清楚,沈茵然做事一向说一不二,当她真的决定了某件事就很难再改变主意。

都说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而沈茵然呢?她将自己近乎全部积蓄全部给了关思韵,可她并不畏惧以后,仿佛她赠送的仅仅只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