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姐。”纪枞文见关思韵看着自己没有说话,主动开了话头。沈军包括沈茵然都以为自己并不知道关思韵的真正身份,可纪枞文不是傻子,自己的妻子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大变化,足够让任何一个男人敲响警钟。

起初,纪枞文并没有把怀疑落在关思韵身上,直到那次在沈氏看到沈茵然和关思韵亲昵的样子,他才让人去查了关思韵,而结果,不仅出乎预料,更是让他大为愕然。他没想到,和自己结婚多年的妻子会喜欢上一个小丫头,且这个女孩,还是她资助的孩子。

纪枞文没想到关思韵还会找上门来,他本来不想插手这件事,毕竟有沈军在,自己没必要出头当这个坏人,可是,既然关思韵主动来了,纪枞文也不介意在其中插上一脚。

“纪先生,我是…我来找茵然姨姨,有些事,我想和她说。”关思韵并不知道纪枞文得知一切,以普通的身份开口。听她这么说,纪枞文轻笑了下,眼里带了几分不屑和厌恶。

“关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心理,一而再再而三得来骚扰我的家庭,我的妻子应该和你说得很清楚了,她和你的关系结束,希望你不要再来找她。我很爱她,她是我的妻子,小祁的母亲,我们一家三口才是完整的家庭,并不需要其他介入者。关小姐,希望你能够理解,不要再做无用的纠缠。”

纪枞文轻声说着,也把关思韵的伪装直接戳破。他很冷静,用最简单的话,将关思韵最后残存的希望击溃。就像沈茵然那天说的,她想回归家庭,她在意她的家人。所以,她可以为了她的老公,她的儿子,一次次丢掉自己。

想到这,关思韵自嘲得笑了下。她早就该知道,自己在沈茵然心中的地位,永远都比不上她名正言顺的家人,甚至于,还要排在她的工作后面。

“是她让你和我说这些的吗?她连亲口和我说这些话都不愿意吗?我要见她。”关思韵紧抿着唇,看向男人,她企图在纪枞文脸上找到破绽,可她也清楚,所谓的破绽,不过是自己想要再度自欺欺人的想法而已。

沈茵然,是真的不要自己了。尽管如此,自己还是想见她一面,听她亲口告诉自己,她不要她了。

“关小姐,自始至终,小茵都只是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资助对象。或许是因为我没抽出太多时间陪她,还有工作上的压力,让她选择借由你来放松,现在我会多抽出时间陪她,我们一家人也决定一起出国旅游。有些事你应该很清楚,请你不要再做无畏的纠缠。”

“我要见她。”关思韵猛地伸出手,隔着铁门扯住纪枞文的衣袖。她双眸呆滞,似乎只有“想见沈茵然”这个意念支撑着她。纪枞文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没能从关思韵手中挣脱开,顿时有些烦躁。他立刻往后退,关思韵就这么被他带着,直直撞上铁门。

“我要见她。”关思韵再开口,这一次甚至是笑着的。“沈茵然,沈茵然,沈茵然。”关思韵喃喃低语,不停叫着沈茵然的名字,忽的,她抬起头,用力撞在拦着自己的铁门上。坚固的铁门被她撞出闷响,关思韵额头红了一大片,她却好似感觉不到疼,更加用力得去撞那扇门。

关思韵的行为让纪枞文觉得荒唐又诡异,对方那只细白的手紧紧攥着自己,力道大得甚至泛起了青紫。那只手,不似人类的手,更像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

“关小姐,我劝你不要再纠缠不休,你这样让我们一家都很困扰。”纪枞文忽然有些害怕这样的关思韵。他努力挣脱,终于把自己的手从关思韵手中脱出,而那人撞门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她额头被铁门的栏杆撞破,鲜血顺着她惨白的脸滑落,掉在地上,也染透身上的衣衫。

“我要见她。”关思韵双手紧攥着铁门,甚至将脸挤入中间的空隙之中。她双眸死死盯着纪枞文,猩红的眸子被血丝染透,⒊⒊⒉⒉⒊0,⒐,⒍⒊⒉尽管如此,她竟然还是在笑。笑容不及眼底,只有唇瓣以一种极为扭曲的方式在抽搐。这种笑容,看得纪枞文全身发冷。

“她很累,她在休息,她是我的妻子,不会再见你这种不三不四的人。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你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吧。”纪枞文故意将话说得暧昧,仿佛在暗示什么。话音落下,他用力挣开关思韵的手,又掏出放在兜里的项链扔过铁门。

纪枞文注意到,在这条项链出现后,关思韵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崩裂,本就扭曲的笑容抽搐着,夹杂着似疼又笑的痛苦。忽得,她双眸死死紧锁自己,一瞬间从温驯的猫咪转变为嗜血的豹子,全然暴露本来的面目。

“这条项链为什么在你手上。”关思韵呆滞看着纪枞文手里的项链,脸上的血凝固在脸上,化为可怕的红色瘢痕。她很确认这是自己送给沈茵然的那条项链,自己为她戴上之后,那人就从未摘下过。

纪枞文最后看了眼关思韵,不打算再和她多做纠缠。他打电话叫了保安,转身回到屋内。看着纪枞文就这样“逃”了,关思韵紧抿着唇,下颌轻颤,一声哽咽从她喉咙溢出,又被她生生忍回去。沙哑尖锐的笑声顺着她的喉咙发出,似乌鸦鸣啼。她蹲在地上,用手将遮住视线的血抹掉,将那项链捡起,小心翼翼得捧在手心里。

项链已经没了那个人熟悉的温度和味道,沈茵然的存在短暂又虚幻,仿佛一切都只是自己构造出的梦境,而今,梦醒了,她就成了不被需要的人。关思韵红着眼,她以为自己会哭,却发现在这种时候,哭都成了一种被人取笑的把柄。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让别人对自己说这种话呢?沈茵然,你就那么…不在乎我吗?

纪枞文回房之后,顺着阳台再看下去,只是楼下已经没了关思韵的身影,只留下一滩血迹在门口,难看又显眼。他叫了清理工将门口收拾干净,又叫了保安过来,将关思韵来过的纪录和影像删除。谁都不会知道,在这个上午,曾经发生过什么。

沈茵然再醒来已经是晚上,她身上的外伤不算太重,只是最近积郁太多,才会让身子忽然垮掉,一下子什么病都找上来。她睁开眼,看着屋内微弱的光,坐起身体倒了杯水喝。

忽然,她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沈茵然一时间不察,直到她摸上颈部,才发现本来戴着项链的地方空空如也,那条关思韵送自己的项链不见了。

沈茵然心下猛地一沉,她顾不得发软的双腿,离开从床上下来跑去浴室。她记得自己每次洗澡前都会把项链摘下来,洗过之后再重新戴上。她以为自己是忘了戴回去,可浴室里,放置项链的地方也是空的。

“老婆?你醒了?你还很虚弱,先休息一下。”纪枞文在楼下听到楼上的动静,立刻走上来,见他来了,沈茵然想到自己昏迷中纪枞文一直在,急忙抓住他的手。

“我的项链呢?我记得昏迷前我还戴着。”沈茵然表现得十分慌乱,模样也是纪枞文不曾见过的无措。看到她为了那个女孩送的项链这样,纪枞文皱紧眉头,挣开沈茵然的手。

“爸让我处理掉那些东西。”纪枞文冷声回答,沈茵然听后,猛地睁大眼睛,随后无法理解得看着纪枞文。这是两个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发生争执。

“你们怎么可以随便动我的东西?你扔在那里了?我去找回来,我要找回来。”沈茵然说完,推开纪枞文,一路跑到楼外的垃圾箱,纪枞文跟上,随后就看到,沈茵然竟然在亲手翻垃圾桶。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在瞬间被那些脏污染成了黑色,她双手不管不顾得在里面翻着,模样疯狂又无助。纪枞文没想到沈茵然会为了那条项链做这种事,他皱紧眉头,走过来拉住她,将她拉扯到一旁,因为力道太大,沈茵然虚弱的身体也跌坐在地上。

“沈茵然,你冷静点,垃圾被清理过,已经找不到了。”

“放开我…你们怎么可以随便动我的东西,那是小韵,小韵给我的。”沈茵然低声呢喃,推开纪枞文又要继续去垃圾桶翻找,明明知道不会找到了,可她就是抱着一丝侥幸,自欺欺人得不愿停下。

纪枞文皱眉看着满身垃圾的沈茵然,这一幕让他不忍再看,这时候,一辆车从不远处驶来,停在门口。沈军从车上下来,她看着狼狈不堪,满身脏污的沈茵然,脸色也跟着变得惨白。他拄着拐杖,走到沈茵然身边。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八11⑨,⒌6,1,38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就把你弄成这样?我劝你绝了心思,你若想她好过,就不要再折腾了。”沈军再次警告,他这句话就像是一个警钟,狠狠敲在沈茵然心口。翻找垃圾的动作停下,沈茵然看着自己被碎玻璃划破的双手,无力得垂在腿边。

因着这一番折腾,沈茵然的病情再次加重,她昏迷不醒,沈军和纪枞文不得不把她送去医院,再醒来已经是几天后。躺在医院的床上,沈茵然苏醒后第一时间看手机,上面没有关思韵打来的电话,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了。她放下手机,过了会儿,一通电话打进来。

“沈小姐,我这几天一直都在试图联络你。”

“刘律师,出了什么事?”

“关小姐拒绝了你的赠予,也没有去银行提取支票。”

“那…她人呢?”

“好像出国了,她做了学校的交换生,至于更多的我就不清楚了。”

律师说完,挂断了电话,沈茵然安静得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是自己和关思韵的合影,是两个人之前一同去琅岐市拍下的,也是为数不多的合照。看着上面的关思韵,沈茵然用手轻轻摸着少女笑着的脸。

“这样,也好。”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得降下,雨水的声音取代了另一种水落。

阴,无光。⑼☆0⑥◇0⒎□0→⒋⒈◇⒉

侵蚀·24

“喂,你几天没睡了,这样撑得住?”Claire靠坐在吧台边,手里拿着一根烟抽着,似笑非笑得看着一旁新来的女调酒师。女人是典型的东方面孔,却并非是内敛含蓄的美,女人长得很张扬,或者说,是她优异的五官给了她这份张扬的资本。

Claire开了这家酒吧之后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而面前的女人足够让她感兴趣。几天前她来应聘,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衣服,身上除了一个背包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女人说她来这里是为了凑生活费。Claire并不怀疑,毕竟在这种地方,钱就是一切的资本,女人说,她恰巧个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到的人。

“我叫关思韵,你可以叫我关。”那时候,女人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那种哑,绝对不是嗓子本质如此,大抵是最近抽烟抽多了才这样。出于好奇心,Claire收下女人,让她当特调酒师,与众不同的东方女人也吸引了不少客人来点酒。

“今晚回去就睡,加上这份小费,刚好。”关思韵并不看克莱尔,熟练得摇晃着手里的杯子,调制着客人点的酒。听她这么说,Claire多少明白对方是凑齐了需要的钱,也该离开了。不过她很好奇,关思韵的经历是怎样的,她又是如何来了这里。只不过,她很清楚自己问了,对方也不会给她回答。

“抽一根?休息一下?”见关思韵调完一杯酒,Claire拿出烟递给她,关思韵挑眉看了下,笑着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