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去?他想什么呢。我可从没说过家里人有逼我去相亲,谁好命我不提。我一个健步如飞踩在钟瑞阳的伤口,大撒了把盐,尽情、骄傲地打下一行字:对不起,家里人比较懂我,放弃了!

信息一出,白绿相间、频频切换的聊天界面,忽地,不再动弹了。

我大获全胜。

回到出租房里,卫生间刚好空着,我赶紧洗了个澡,还特意吹了个头幼稚、无聊地暗自报复着浑然不觉的惜发 Tony!之后,我舒坦地钻进了被窝,按约定的时间找代尹开视频,因为昨天她临时有事儿,我们没能聊上。

“坦白从宽,说说你怎么一夜之间从「去找路周知聊天」变成「去爬长城的」……”代尹人坐在地上,一边喝水,一边盘问,“我至今都觉得这件事儿很出其不意,难道他刺激了你?我不觉得他会给你出这种锦囊妙计。”

事情回到爬长城的前一天,当时的我还没堕落放弃,勉强撑着几分执着,在为没什么胜算的考试奋力拼搏。所以,周六那天大家节假调休后要补班,我特意电联和远在国外的郝总打了个申请,调休在家复习。当我说出冠冕堂皇的请假理由的时候,老大直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让我去找主任签字。他勉强容许了我,没想到我最终竟弃了考。这事儿等他从大洋彼岸回来,肯定会找我算账的!现在,我暂时先清算一下代尹说的部分吧。

那天的居家复习不是很顺利。我按着考试时间模拟,上午做了一套卷子,下午又做了一套。结束后对答案,成绩不出所料,惨绝人寰。我开始反思,自己是怎样搞砸了这一场考试。从五月初,郝总就提醒过我今年准备去报名,六月转了正后我自己也跟着囔囔必须报名,接着七八月系统开了,周老师就带着大家真的报了名。从六月至开考,中间全是可以让我备考的机会,但我在忙些什么?我想不清楚。我只知道,我考不下去了。

那天下午,做完卷子我灵魂出窍地又坐了两块钱公交车,跑到了宏福苑的重庆面馆里点了份自己混搭的套餐一碗榨菜肉丝面、一碟无骨鸡爪、一盘酥肉。这是我第一次发现这家小馆儿,我叫它:小虫饭馆。吃饱喝足后,我在某校外面又坐了半天,然后才了然地回家。

尘埃:“我觉得自己好颓。”

晚上又翻了翻卷子和习题,我理智地意识到,这不是一件一两天功夫足以面对的考试。因此,我心态彻底崩了。我把信息发给了代尹,因为她之前也在准备教资的考试。

尘埃:【人出了社会怎么还有那么多考试!(敲打)】

我说了句废话。

荒岛余生:“你怎么了?”

荒岛余生:“我觉得依你这个要活不下去的样子,你得找路周知。”

生活是很奇妙的。比如,我觉得很很很难得的两个好朋友代尹和路周知从中学同班到现在,我和两个人的友谊是完全两个方向的。一般,代尹遇到问题会来找我,然后我通过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分析和策略,点化了她。可我如果出了问题,她是点化不了我的。据她所说,我这个人意识太过坚定,人又牙尖嘴利,只有路周知那种「人间清醒」才能毒舌到我。那么,在我出问题的时候,往往需要找路周知同学彻夜长谈。

但!我这段时间不是在发疯吗?我突然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再打扰路周知了。他家里好像也催他相亲且催很久了……我着实担心我师傅和师母会怪罪我耽误他儿子大好青春。当然,这个我又想多了,路周知的女生好朋友根本不止我一个!只是,我和他家大概是联系最多的。综上,我这个晚上没有听代尹的打电话给路周知,而是等到了十一二点才给他发了个微信,问他休息了没有。事实上,路周知几天前刚和我提过,他这几个月一直休息得很早。

那个晚上我失眠了。半夜两点,我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有个愿望,想去爬香山看红叶。于是,行动迅速地开始搜索了路线,又去翻看信息,最终得出来一个结果,香山叶未红!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这种时候苍天怎能如此不安慰我?定了定神,我当即决定,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去长城!

代尹听我漫长地回溯完,木着脸抖了抖嘴角,竖了个大拇指,说:“卫凌,你戏真的好多。”

“哈哈哈!”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其实第二天早上,路周知很早就回我了,他问我大晚上的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十点睡着了。然后我说,嗯!我忘了……”

代尹翻了眼,扶额,万般无奈的语气,又说:“你真的……让我很无话可说,人家路周知做错了什么!虽然我和他平时不怎么联系,但这波我必须站他!”一番仗义执言,她再叹息,操心极了,“算了算了,事情都过去了。那张照片你爸不是说那两个人像父子吗?有没有这个可能啊?这种事儿还是小心一点哦,你毕竟单身在外,姑娘家家的。”

“你说到这个我就乐,我爸昨天表情笑死我了,他问我站在人家父子中间做什么?明眼人不是一眼看过去,都会觉得我和大叔大头大脸的更像吗?”想到昨晚没和代尹视频,我给亲爹打电话,交代自己周末去爬了长城,顺便也把唯一的留念照发到了家群里。没想到我爹关注的重点竟是……两个男人。

“你爸也是关心你。”代尹说。

我翻了个身,转趴在枕头上,撑着手,说:“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我爸妈应该会懂我,知道我做事的分寸。他们那种担心,总让我感觉,我和他们,双方之间好像没有以前那种默契了,简单地说,他的反应给我的回馈,特别像在说我长城爬错了。”

我的话把代尹也弄得有些难过,她很有共鸣,“嗯……我爸妈也是啊,读书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们谈恋爱,现在,满世界找不着人了,又逼着我去相亲。”

“哎。”我们隔屏两厢叹息。

我和代尹又聊了一个晚上,直到最后看时间已晚,次日又都得搬砖,才互相理解地催促着挂了电话。这个夜里,我更嗅出了一种异常浓烈的「这件事情不简单」之味。我想,我是不是该删掉钟瑞阳了在他没有说出更多奇怪的话之前?嗯!等过了这周末,我就偷偷单方面地把他从好友中删除。

第008章

命里有时……

钟瑞阳估计没有察觉到我想要画终点线的想法,接下去的半周,他更肆无忌惮地和我联系了起来。不过,他的出没通常很准时,基本踩着夜间九点的线。很久后宋恋对此吐槽,说这是一个很心机的谋略,间接地养成了人的惯性。但我觉得他只是歪打正着,因为钟瑞阳告诉我,他们晚间用完饭后,也会有别的安排,而等八点后解散,他会自己再去健身到九点结束。我很讶异这位在部队里深居简出的同志,为什么可以有那么多话要说……迁思回虑,这一切大抵和我咎由自取脱不了干系。那天和代尹视频前,钟瑞阳又回信息絮叨折磨了我一路,说家里找的相亲肯定不靠谱,他妈妈都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找的人更不会懂他。我被飞花飘絮的信息洗脑了,迷迷糊糊也有些儿大意,敷衍中竟同意了要给他当军师,还鬼迷心窍说务必会帮他物色一位知心的好配偶。由此,他才心满意足地放过我,说,“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后,你负责理论,我负责实践。”可是,实际上呢?此后有关相亲的事他再也没有提过了。我摸不清楚钟瑞阳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我也不想管了,反正等到周末,我就会自动消失。生活有时真是不容错,一步错,步步错。那天爬长城时,我判断出了他是个军人,却没有识别到他会与我同龄。我深陷他那天赋异禀的服装搭配的沼泽泥潭里,从而误会了他。从长城去定陵的车上,我们俩一路闲聊这趟车没有了三人座,他因排队在我身后,不得不抛下大叔成为我的同座。路上,问到他为什么来北京,他说因为战友结婚,婚礼结束了,就想顺道来看看。“噢”我理解地拖长了尾音。每年国庆前后都是结婚高峰期,想起一个月前发小也和我说她十一期间要订婚,而我人在北京路远马遥的至今还没有回去吃她的喜糖,莫名有点儿感慨,“不知不觉身边要结婚的人,好像一下子多了,还总以为我们还小呢。”“对啊。”钟瑞阳随着我的语调,听上去颇为同感。我愁眉,我说的「我们」是指我以及我的朋友,眼前的这位我又打量了他一眼衣着规整的「成熟男士」,并不在列。可他…

钟瑞阳估计没有察觉到我想要画终点线的想法,接下去的半周,他更肆无忌惮地和我联系了起来。不过,他的出没通常很准时,基本踩着夜间九点的线。很久后宋恋对此吐槽,说这是一个很心机的谋略,间接地养成了人的惯性。但我觉得他只是歪打正着,因为钟瑞阳告诉我,他们晚间用完饭后,也会有别的安排,而等八点后解散,他会自己再去健身到九点结束。

我很讶异这位在部队里深居简出的同志,为什么可以有那么多话要说……迁思回虑,这一切大抵和我咎由自取脱不了干系。

那天和代尹视频前,钟瑞阳又回信息絮叨折磨了我一路,说家里找的相亲肯定不靠谱,他妈妈都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找的人更不会懂他。我被飞花飘絮的信息洗脑了,迷迷糊糊也有些儿大意,敷衍中竟同意了要给他当军师,还鬼迷心窍说务必会帮他物色一位知心的好配偶。由此,他才心满意足地放过我,说,“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后,你负责理论,我负责实践。”

可是,实际上呢?此后有关相亲的事他再也没有提过了。

我摸不清楚钟瑞阳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我也不想管了,反正等到周末,我就会自动消失。

生活有时真是不容错,一步错,步步错。那天爬长城时,我判断出了他是个军人,却没有识别到他会与我同龄。我深陷他那天赋异禀的服装搭配的沼泽泥潭里,从而误会了他。

从长城去定陵的车上,我们俩一路闲聊这趟车没有了三人座,他因排队在我身后,不得不抛下大叔成为我的同座。路上,问到他为什么来北京,他说因为战友结婚,婚礼结束了,就想顺道来看看。

“噢”我理解地拖长了尾音。每年国庆前后都是结婚高峰期,想起一个月前发小也和我说她十一期间要订婚,而我人在北京路远马遥的至今还没有回去吃她的喜糖,莫名有点儿感慨,“不知不觉身边要结婚的人,好像一下子多了,还总以为我们还小呢。”

“对啊。”钟瑞阳随着我的语调,听上去颇为同感。

我愁眉,我说的「我们」是指我以及我的朋友,眼前的这位我又打量了他一眼衣着规整的「成熟男士」,并不在列。可他居然说「对啊」,他的惆怅和感叹,搞得似乎他和我同龄一样。

我不服气,问他:“你是九零后吗?”考虑到他们训练过度、暴晒有余等因素,我宽容钟瑞阳的年龄到最少最少也得比我大三岁才合理。

果不其然,他理所应当地认道:“是啊。”

我连连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大为自己的火眼真睛欢愉,却听他又说:“九五的。”

“什么?!”我不敢相信的质疑声一时喊的有些儿大,车上好些人在休息,例如一同随行的大叔,他睡梦中惊恐又嫌弃地醒来瞅了我一眼。我感到几丝羞愧,又抱歉,悻悻中也担心钟瑞阳察觉到我的不怀好意,便转而豁达地说,“好巧啊,我也九五的……”

人别使坏,一点点也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我。怎么会呢?我觉得他和我就是两个年龄界的人,他合身的西装外套、挺直的西服裤子,以及那双锃亮的军皮鞋,和我的卡通卫衣、毛绒外套、运动裤、运动鞋、油皮双肩包,根本不在一个世界好吗?怎么看,我们的同龄感,或者说近龄感都太低了。巧舌如簧的我,顿时都不知该说是他太成熟了,还是自己过于幼稚了。

如果有人问我,年龄这个有什么要紧呢?我只能说,那个老成还不太会穿搭的「兵哥哥」永远不会载入我的审美史册,而同龄意气风发、足智多谋的「大太阳」就不一样了。

我对钟瑞阳的防备心强。最初因于自己的羞耻心。我总以为男和女,要是玩着玩着,玩出暧昧,那可真是太轻贱自己了。从前和路周知的友谊,便让我克服了很久很久。请钟瑞阳带我爬长城的时候,我很坦然我对自己有信心,那时我是不可能对他有丝毫的「别有用心」的。而后来我再决定要疏离他,则是不想把本没有的暧昧,慢慢搞成了暧昧。但其实,最触及我内心的还有一个原因:我们之间不停地冒出来很多共同的区域点,连线成面,我怕总有一天会把我吞没了。

钟瑞阳说他是山东人。

他不能换一换吗?那是我们还没上车前,在停车场排队。秋雨一过一场寒,我们仨人站在没了太阳的地方,去定陵的车迟迟不发,大叔悠然自得地看起了手机,钟瑞阳给我们发完照片收了设备,兴致大发转而欣赏着我眼神像看一只落汤鸡一样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