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我有伞。”军人同志向我晃过他手中的有备无患。

“哦?”我自然地语调上扬起来,然后扭头往身后用目光也寻了寻仍在隘口内的大叔,见他翻包,才回身来与军人同志笑谈:“看来你们都派上用场了。”

他少有的得意,一边自如地打伞一边轻快地回我,慷慨地说:“一起打啊。”

刹那间,头上一片阴影已然向我倾过。

我几乎本能地捂着帽子落荒而逃了。有手有脚有设备,麻烦别人我不如自己打伞。我试图困难地和军人同志解释我的思虑,对他诚恳道:“谢谢,你自己打就好。”又指了指自己的上衣,我继续,“我今天是特意换了这个行头出门的,就是想在遇到这种天气时可以不用打伞。真的,你遮好自己别被淋着了,感冒挺麻烦的。”

也许是我疯了,也许是,他疯了。

军人同志的伞反倒在我这样一番真情实感地解释更加的靠向了我,齐驱并进的还有他本身。先前我们客气的始终保持的合理身距,在这一刻,因他的热情打伞彻底被打破了。

他与我并肩而行。

我极力地压制着自己混成浆糊的脑思路,不停地暗示自己:不要慌张,不要多想。我偷偷地、不经意地想再疏离他,可我每左一步、右一步、前一步、后一步,他都能紧跟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你推我往委实很不好看。我惆怅极了,上苍终归让我见识了何谓「直男」。

助人为乐的品质,在军人同志的身上多如牛毛。

回想几分钟前,我们三人的小团刚一踏上爬城的道儿,他便「咻」地如风一般飘走不见了。我和大叔寻寻觅觅,寻寻觅觅才发现这位兄弟去帮忙抬架子了。从我们的去路陆陆续续抬下来很多架子,他来来回回地,一个,两个……

“看来真的很多人恐高,”大叔仿佛在呼应我先前在车上的话,而后才又对好心肠的军人同志欣赏地给出了评价,说,“这小伙子挺热心啊。”

“嗯!为人民服务。”我跟着。

打趣的赞叹,一语中的,大叔听完不能再同意,他直直笑了许久,才蹦出来四个字:“你说得对!”

人生真是一盒巧克力,北长城根本不难爬!这一途,哪里有我在乘借军人同志的东风往上实现长跑,分明是他穷追不舍的脚步威逼着我加快速度。间或其中,不可或缺的还有,我们经常性间歇地停下来的等待,掉队的大叔一次次被人群冲散在隘口前后。

“噢!这就是尽头?”忽然登顶的时候,心旷神怡的我诧异至极,“导游在车上不是不断地在吹嘘说,北长城又长又陡,路途凶险,什么什么的,怎么,我们这么容易就到了?”

我感觉自己受到某种欺骗。

“你不也懂得说,他是在吹嘘……那只是他的工作。”和我一同抵临的军人同志,不留情面地戳破了我,“所以啊,我从没考虑过要坐缆车。如果游客都坐了那个玩意儿,来这观光的项目就得更名了,改成「下长城」,而不是「爬长城」。”

钢铁直男一本正经地讲起冷笑话,总给人一种跳戏的赶脚。我瞠目结舌,也心悦诚服了,彻底没话说。

“这就到头了。”雨停了,大叔一边收伞一边感触,整个人的情绪看起来显然比我平静多了。

“对。”军人同志像做过了攻略似的,对我们说起来,“这儿就是北八楼,八达岭海拔最高的楼,听说高达八百多米。里面的建筑很有特色,原来好像还可以登楼观望风景,但后来为了文物保护已经封住,后面的上不去了。”

大叔没有别的疑异,微微颔首后便东张西望地自行勘查风光。我略微激动,急于求证。

语气有点儿虚,我说:“我怎么记得导游有说什么「十二楼」来着?”关于旅游、景点,一些知识记忆力上,我通常比较差劲。

“你说的是北八楼加上南四楼吧?”军人同志开解我,“我们这边是北八楼,那边”他抬手向远处,“就是你爬过的,南长城,那边最高的就是南四楼。”

“啊……”喟然长叹,我努力清醒起来的脑回路在听完后顿加错乱。

原是我一初就记错了,或者说我从没有搞明白长城脉络过。五月我和代尹根本不止没有爬上北城,我们果真连南城都没爬完,就到了南四楼。诚然,南城更见陡峭,导游先生奋力地渲染北城,不过是因其有缆车罢了。

套路啊,我醍醐灌顶。

“路从此分,四通八达。”两位男士合议在顶处拍照,这个我可不爱,所以很自觉麻溜儿地滑走,跻身去城墙边,眺山望水。留念完事后的两人,才一左一右路续跟到我身侧,大叔款款情深:“这城儿是有些高了,一下雨,更显得陡。”

“是吧。”他说南长城,我应声附和。

我老后悔开口请军人同志带我的。刚刚我们一鼓作气而上,原来的「危言耸听」被衬托得太无凭无据了。得亏大叔现在这么一说,反而可以论证了道听途说,也是有点儿有备无患的。

“跂高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豁然开朗,我心满意足了。

下城的路我坚持走低调路线。跟着军人同志,我们仨绕上一条木栈小道,没走一会儿便绕回了石道,然后再没几步就临近最底下的隘口了。

“相识不易,一起在这里留张纪念照?”

分别在即,军人同志畅然着说,大叔欣然应允,二人倏尔间达成了某种共识,齐唰唰望向了我。

我……我想,如果这时我再度拒绝,应该会显得人很矫情,所以,我「无奈」同意。

如此,军人同志眼疾手快,立马拉来一位将要登城的少年,请他帮我们构图摁快门。逃无可逃,我故作镇定地走到我们三人的左侧,站中位的大叔却绕过了我,轻着声说:“女士居中。”

咔嚓!时间定格。一场偶遇,三名驴友,我们借着路人的帮助,留住了人生的第一张合影。

但令我始料不及,年纪轻轻的军人同志居然是个照相狂魔,下了城,他和大叔依然盛情备至,在「好汉碑」处又一顿猛拍。我不太理解这种爱好,可也能接受,不过,他们又要让我一起拍……这我就有些儿暴躁了。

可能和毕业设计有关,来了北京后,我不喜欢拍照的心思愈加变本加厉,我苦闷地跑开,说:“拿到毕业证书后,我最讨厌的就是镜头了。”

军人同志追上,我赶紧求饶:“放过我吧。”

“哈哈,”他喜不自胜,吁了吁,才淡定着问我,“时间还早,我们一会儿想去定陵,你一起吗?”

第004章

奇怪的经历又增加了

“还要去?”我问,下完雨天变得凉凉的,我想回家来着。真不知道两位男同志又是何时不谋而合的。

“去看看,”大叔步伐舒徐缓缓跟上了我们,他向我解释,说,“时间挺早的,还不到一点。”

咦?时间还这样早我没想到,转手从兜里摸手机。军人同志接了大叔的话作补充,说,“我看旅游介绍里写的,那儿离这边不远,下边还有直通车。”

“是吗?”这可超出我的了解了。掏出来手机,我触屏一看,嚯,这城我们仨跑得的确是忒快了,战斗力惊人,现在才 12:53。来回不到两个小时,我心塞,痛苦得久久不能释怀。

导游先生也太无德了,他在车上持之以恒地恐吓着大家,说我们发车比较晚、天气又差,大可能一徒步上去就赶不下来了。我大呼一口气,对军人同志说:“我们爬得也太快了吧,我还以为哪怕跟着你,怎么也得三点后下山,诶,定陵在哪儿?”

“也在昌平。”两位被我跳跃的思维弄得有点儿发蒙,反应了好一会儿,大叔才透露出一个大概的位置。可以理解,就算是驻扎昌平半年的我,也分不清这里的东南西北,何况他们一个久在城区,一个直接奔京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