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那个打鼓的女孩。”

“对。沿着那条路进去过两个路口就是佳慧姐的家。她俩住得近，晓雯还在津枫港的时候我们经常来这玩。里边有家琴行，她们就是在那认识以后组的乐队。”

晏羽朝他指的方向望：“你们的关系真好。那时你在做什么？”

“她们组乐队那会儿我还不认识她们呢，我在上回带你去的那片小镇上住着。学冲浪，考各种证，晚上在火锅店端盘子打工。后来认识怪旦和戚眠，正好我能带课了，有点钱了，才换了个地方住，也跟她们玩一块了。”陆枫杰朝前开了会，继续道，“现在讲起那会儿是开心，但当时不知道，只觉得演了一场没下场的。她们跑演出，我场场跟，还帮戚眠联系过几家酒吧老板，替她们紧张也替她们高兴。”

“我以前也有过这日子，年纪小，跳得还少，但是想上台，一有比赛或者演出机会就去面试。整天过得提心吊胆。”晏羽的手搭在陆枫杰腰侧，出神地想，“那时候上个小舞台也感觉压力真大啊，晚上做梦都梦见自己在舞房跳舞，醒过来的时候手还真的举在头顶。”他笑了，看见陆枫杰也在笑。“不过你别说，就算现在回忆起来也还是觉得压力大，排练时间短，对手戏少，一个人错就全错。但那会儿也是真的较真，你说就算错了又能怎么着呢？那时是真的觉得天要塌了。”

“少来。你这么认真的人，就算现在跳错也会觉得天要塌了吧？”

晏羽莞尔：“那倒是。”他有些隐隐地兴奋起来，无意识地离陆枫杰贴近了些许：“我在学校的时候也认识组乐队的，就在我们隔壁宿舍，有天晚上吵得整个走廊都去劝架，结果第二天演出又关系特好。你们那会儿吵不吵架？”

“吵啊，尤其刚开始。但你要说是哪种吵。人身攻击的肯定是没有，都是为了些表演的事情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吵。”他又降了些速度，好叫晏羽更加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几乎将摩托开成电瓶车，“吵得最凶的就是戚眠和晓雯，为了吉他和鼓声谁先响。偏偏她俩都有想法有才华，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怎么解决的我都忘记了，就记得两个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还有上演出的时候，我在台下听着好得很。结果演出一结束去后台，几个人吵得热火朝天，说这里贝斯错那里吉他错的，我人都傻了。当然我是听不懂音乐，什么调、什么和弦，我一个字也不懂。”

“其实这种合作的事情，能吵起来是好事。”

“是，我也觉得。这是种用心嘛，也是惺惺相惜。而且她们吵归吵，都是就事论事，吵完也就完事了，私下里关系好得很。”

“是啊。后来她去了英国？”

“你说晓雯？她申请了英硕，去学电影了。”

“挺好的。”晏羽说，“但也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她走了，她还会回津枫港吗？”

“我们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走着看吧。不过……”陆枫杰打亮转向灯，将摩托驶入街口，“戚眠也快要走了。”

“什么？”晏羽一下子坐直身体，惊讶道，“什么意思？”

“她要离开津枫港了，我也是今早才知道。怪旦应该会和她一起走。”陆枫杰轻叹口气，“我在这儿的朋友都要走了。”

“她要去哪？什么时候走？”

“还有些时候，她说等津枫港的枫叶变红。”

晏羽怔了一瞬。

“去哪里她还没想好，但会去有海的地方。”

“为什么要走呢？”

“她说她的底色是漂泊的。”此话出口，他笑了下，心说这样文绉绉的话也就只有戚眠讲出口才会不显得奇怪，“她不能长时间呆在同一个地方，所以想走了。”

“嗯……”

缓慢地驶过一段路，陆枫杰问：“到时候你也就走了，对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过晏羽看出他的感伤，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同他一起沉默。

陆枫杰从反光镜里看他一眼，在前方的街口再次右拐。明明只是在多年前来过几回，但熟悉得仿佛就在昨日。“也没什么。”他讲，“说不定那时我也走了，就像我们从来都没有来过津枫港一样。”

“肯定会留下什么的。”他靠近他，头盔轻轻抵在他肩膀的骨骼，“怎么会是从没有来过？”

“是吗？”

镜子映照出落寞。晏羽搭在他腰侧的手加了些力道，像给予一个宽慰而礼貌的拥抱。

“就要到了吗？”

“要到了，前面转弯就是。”他们沿着道路左转。

陆枫杰没再说话，即将见到涂鸦墙，他的心跳加速，肢体也紧张起来，像要见证他们确实曾在津枫港留下痕迹。

熟悉的景致逐渐显现，棕榈树、荒废的儿童游乐区、“犯罪”后购买过热拿铁的咖啡馆当年就稀稀落落没有客人，如今竟然仍在营业。

他拐过最后一道弯，看见一面崭新的白墙。

第54章 54Dawn'sLullaby

意识到面前的白墙正是陆枫杰曾经提起的那面由他们几人共同绘成的涂鸦墙时，晏羽将手掌搭上了陆枫杰的肩膀。

摩托车在距离墙面不远处缓缓停下。晏羽率先下了车，摘下头盔，很显担忧地打量陆枫杰的神情，不过没有见出太多失落或者沮丧，甚至还冲自己扬了扬嘴角。

他将车辆熄火，放下脚撑停稳了，接过晏羽手里的头盔搁在座位上，走到白墙边，仿若自嘲地重重感慨了声，分不清是叹气还是苦笑。

晏羽靠近他身侧，伸出右手覆在粗砺的墙体，视线顺着墙面延伸，在缝隙间偶尔仍能看见些许斑驳色彩。

“这边。”他蹲下来，指尖指着墙面底部一道纤细的暖橙，语气比寻常高昂，“这里就是你们之前的涂鸦吧？”

陆枫杰看看他手指的方向，又看了他几秒，也在他身旁蹲下：“是。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佳慧姐画的。”

“画的是什么？”

“黄昏时的津枫港。夕阳落在海面上，橙色的海。”

“这里呢？”晏羽朝左侧张望，指向上方的蓝，猜测道，“天空吗？”

陆枫杰盯住那里沉思了会：“不是。那是电吉他。”

“电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