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的顺风车没有，只能第二天?一早走。晚上徐雅芝睡熟后，姨姥姥来了梁誉泽房间。

梁誉泽正在?桌前做卷子，宋砚楚也在?床上躺着，这回姨姥姥倒也没避讳他，直接拿出了一张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纸。

“这是县里的一家疗养院的地址和电话?，我走了之后你妈妈还是要找人照看的，你快考试了，我想着，要不先把你妈妈送去这里吧。”

梁誉泽愣住了，他本就?因为姨姥姥要离开?的事发愁，现在?姨姥姥又拿出这么个电话?地址，梁誉泽脑袋有些发懵。

姨姥姥见梁誉泽没反应，又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宋砚楚，直接把纸拍在?了梁誉泽桌子上，“这不是姨姥姥随便找来糊弄你的，你妈妈是我的亲人，我不能害她，我老家有人给家里人送去过，那?边是正规的机构，设备啊医生护工都很?好，不比你妈妈在?家差的。”

“我看你学习这么用功，成绩也好，到?时候上个大学人生立马就?不一样了，姨姥姥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大不了考完了试再把你妈妈接回来嘛。”

一直到?姨姥姥出梁誉泽的房间，梁誉泽都没说一句话?，那?张写着疗养院电话?地址的纸就?留在?了梁誉泽桌子上。

怕姨姥姥着急回家出纰漏，宋砚楚留在?了梁誉泽家。

半夜梁誉泽做完题给宋砚楚看的时候突然开?口，“楚哥，要是你，你怎么办？”

宋砚楚没法说。

如?果今天?的徐雅芝是宋慧，宋砚楚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宋慧离开?自己，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比宋慧更重要。可他那?样的选择也有前提的，就?是他不需要高考来改变什么命运。哪怕二十年后的高考已经?成为了学生们的头等大事，宋砚楚依然有足够的底气放弃这次机会，去坚定地选择宋慧。

但梁誉泽没有这个底气。

宋砚楚没办法在?梁誉泽的妈妈和人生的抉择中?给建议。

他能做的只有梁誉泽无论选了哪一个，他都会尽力帮他把另一个选项顾好。

转天?姨姥姥早早就?离开?了，宋砚楚跟潘德安请了假，留在?家里照顾徐雅芝。

徐雅芝现在?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也不怎么暴起发狂了，更多的时候就?一个人躺在?床上不说话?。宋砚楚有时候也分不清她是清醒还是犯病。

徐雅芝不说话?，宋砚楚也尽量不弄出声响，一个人默默地看书。他从没想过一天?能过得这么漫长?。

晚上，梁誉泽快放学的时候，徐雅芝像是清醒着，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叫宋砚楚的名字。

“芝姨？”宋砚楚小声唤道?。

“梁誉泽是不是现在?学习很?好呀......”徐雅芝的声音很?轻，宋砚楚的呼吸声再大一点?都能遮盖过去一样。

宋砚楚点?了点?头。

“姨拜托你件事。”

“你劝劝他，让他安心去上大学行吗？”

宋砚楚以为徐雅芝能清醒到?梁誉泽回家，结果梁誉泽进家门的前几分钟，徐雅芝就?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宋砚楚从徐雅芝的房间出来，看着回家的梁誉泽，终究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晚上宋砚楚又和梁誉泽开?始了轮班，到?梁誉泽睡觉的时候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搅得宋砚楚也看不下去书。

最后宋砚楚忍无可忍，给了梁誉泽一脚，他才?消停。

良久，在?昏暗的房间里，梁誉泽悄声道?：“楚哥，你明天?再帮我看一天?我妈行吗？”

宋砚楚看向梁誉泽的书桌，那?张纸已经?不见了，像是为了给梁誉泽留面子，又像是怕问了自己也难受，宋砚楚什么都没说，只是答应下来。

第二天?是难得是休息日，梁誉泽从早上就?出门了，齐昭过来做饭的时候还问了一句，宋砚楚只说梁誉泽有事。一直到?晚上，梁誉泽才?回来。

梁誉泽进小区的时候宋砚楚听见了，有人在?楼下和梁誉泽打招呼，问他是不是刚下晚自习。

宋砚楚看见，在?那?人离开?后，梁誉泽偷偷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抹眼泪。

他应该是不知道?月光能照到?，也不知道?宋砚楚能看到?。

梁誉泽进了家门，宋砚楚看着他红红的眼眶，问他：“你饿不饿，齐昭中?午来做了饭，我和芝姨吃了两顿，还有点?。”

梁誉泽点?了点?头。

他没提疗养院的事，宋砚楚也没问。晚上他和前几天?一样准备和梁誉泽换班守夜的时候，梁誉泽让他回家。

“楚哥，你帮我的已经?够多的了，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我不能再拖累你了。”梁誉泽道?。

“我想帮芝姨，和你有什么关系。”宋砚楚道?。他知道?梁誉泽的选择了。梁誉泽今天?去没去那?家疗养院都不重要了，宋砚楚知道?梁誉泽选了什么。可徐雅芝之前拜托过他，所以宋砚楚没法什么都不说也不做，任由梁誉泽就?这么放弃自己的人生。

“我真?想清楚了，”梁誉泽看着宋砚楚，笑起来，像是在?努力还原他们没心没肺的过往一样，“我想带我妈去她和我爸认识的地方，老家还有地，家里的钱也够在?那?盖个小房子让我俩生活了，没准回了那?儿我妈就?好了呢。”

现实比梁誉泽设想的还要好一点?，徐雅芝在?梁誉泽陪了她几天?之后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起来，慢慢地开?始收拾自己，衣服又变得整洁干净，头发也梳了起来。要不是之前那?些事还记忆犹新?，梁誉泽都要怀疑那?些只是一场噩梦了。

但不管是噩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徐雅芝一天?天?的好起来也是真?的。

宋砚楚听梁誉泽说，徐雅芝想做饭，梁誉泽拦着不让，怕她累到?；徐雅芝还要来学校找潘德安，梁誉泽拗不过她，最后只能麻烦潘德安去了一趟他家。

那?天?之后，徐雅芝就?不断地劝梁誉泽回来上课。

出模拟考试成绩的那?天?，徐雅芝比梁誉泽早起了一小时，自己梳妆整齐后又去给梁誉泽做了早饭。是炝锅面，还窝了两个鸡蛋。

端上桌的时候，梁誉泽激动地眼睛都红了，带着哭腔让徐雅芝快坐下，别累到?。

“是不是太久没吃到?妈妈做的饭了，”徐雅芝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脸颊，“都瘦了。”

“妈，你先吃吧。”梁誉泽把筷子递给徐雅芝。“你先吃，锅里还有，你上学走了妈妈再吃。”徐雅芝道?。

“我......”梁誉泽还是没下定决心回来上课。

“回去吧，潘老师说你是能考上大学的，你之前不说为了这个模拟考试复习很?久吗，妈妈还想知道?你有多大的进步呢，快吃，吃完去上学校吧。”徐雅芝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梁誉泽的头，柔声说着。

好久，梁誉泽才?点?了点?头，埋头大口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