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穷凶极恶的毒贩面前做任何小动作,无疑都是自作聪明。
仿佛有带着冰碴的水浸没心脏,四肢无法抑制变得麻木。她僵硬地打了两行字,主动将手机递给朱洋。
男人接过手机翻了翻聊天记录,随后按下发送键,关机之后连同叶巡的手机一起扔在路旁,然后坐到司机位打火启动。
唰
一道闪电划亮半个天空,远处的山脉被勾勒出犀利的剪影,紧随其后的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雨已经很近了。
在这电闪雷鸣中,她的声音像冰封的湖面,仿佛一冰镐下去就要断藍泩成碎片:“......我们要去哪儿?”
身后的人隐约嗤笑了一声,用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被闪电映亮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邪恶。
“醒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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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无边的田野里,阴沉的天幕低垂,天地间仿佛被蒙蒙的雨雾连成了一片。一阵风吹过,花田如海浪般起伏着,发出轻柔的沙沙声。
面包车停在国道边,等候多时的男人飞快地上车坐在后排,脱下已经湿透了的红马褂,捋了一把所剩无几的头发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等转头一看后备箱的人,原本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转头就朝吴登嚷嚷起来:
“哎我说你们脑袋有坑啊,带上他干什么?!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吴登本来就因为王升泰是警察觉得膈应,现在看他摆出一副领导架子,也不耐烦了:“我他妈怎么知道啊。”
“他是公安厅厅长的儿子!这种家庭的孩子身上一般都有定位芯片,你带着他等警察来抓是不是?!”
“那我现在把他杀了抛路边呗。”说着,就从兜里摸出一把军刀。
王升泰鄙夷之色藏不住,厉声呵斥:“不行!我以前办过一个绑架案,也是部级领导的孩子。手表里植入了那玩意,还带着生命监测功能,摘了立即报警。你杀了他信不信这附近马上全线封锁?!他母亲有军方背景,到时候部队进来地毯式搜索,咱们往哪儿跑?!”
吴登“咚”地锤了一下车门,左眼上那道疤因为皱眉显得格外狰狞:“操,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他妈说怎么办?”
车窗被豆大的雨点打得劈啪作响,往来车灯透过玻璃上朦胧的水雾,在昏暗的车厢内投下一片闪烁的光。驾驶位上一直没说话的朱洋忽然开口了
“先把他铐在对面山下废弃的牛棚里,就算来人咱们也有反应时间,明天船到了杀掉就完事了。”
第0063章 63
天已经完全暗了,雨点更急,天地间被密线般的雨水连成一片,看不出边界。
守林人木屋被一圈随意堆砌的砖土墙围绕,土坯房年久失修,墙缝布满了孔洞,似乎一场暴雨都能让它摇摇欲坠。墙角堆砌着各种废弃工具和杂物,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
门后的房间里,冰冷的灯光照亮了满地的污秽,陈年的血迹和其余不知是什么留下的污渍混合到一起,在地板上风化,形成一层坚硬的包裹。
王升泰吃完最后一口泡面,将盒子朝窗外一扔,吱嘎吱嘎地拧开厨房的水龙头洗手,头也不回地问:“还是打不开?”
水龙头的喷水声在夜色里回荡,窗外的风格外大,混杂着雨声,吹得人心底发凉。
“暗网的账户都经过复杂加密,只有三次机会,输错了自动格式化。”坐在电脑前的朱洋一边啃干面包,一边噼里啪啦敲击键盘,一分钟之后,屏幕上忽然弹出“密码错误”四个字,他烦躁地一把合上笔记本电脑,“操,尝试破解也算一次!这什么狗屁程序!”
朱洋是自学的编程,他算是毒贩中非常好学的一类,信奉技多不压身。
能从一个偷渡客一步一步将毒网经营到如今这个规模,多少有些小聪明。近几年华国对毒品管制愈发严苛,他不想再冒着巨大风险做买毒运毒的拆家,而是转型成更加上游的制毒方。如果去年按照他们的计划走,把时耀研发的分子式带回金三角批量生产,现在可能已经是新毒枭了。
王升泰一听这话,甩了甩手嗓门顿时提高了:“你解不开就别硬试了啊!”
这位前刑侦支队副队长失踪的两个月其实还在榕城。他以前一直是23゛16゛34跟时耀单线联系,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联络上朱洋二人,得知他们有办法离境,但是必须要先绑架一个人。
他上个月趁夜开锁进了时耀家,出乎意料的,扑了个空。后来他直接去那女孩的学校蹲点,发现她上下学都有人接送,新居楼下也有便衣在车里坐着,不知是在监视还是保护。
王升泰当然不可能冒着被抓的风险去实施绑架,所以绞尽脑汁想出了“春游”计划。
一个礼拜前三人终于汇合,原本吴登是想直接翻脸不认账把王升泰杀了,但是朱洋不同意。原因也很简单,二人现在是通缉犯,缉毒警家家户户都去走访过,出门露脸是很危险的事。想要光明正大地混在工作人员里,只有王升泰能做到。
朱洋喝了口水,把干面包全咽下去,打了个饱嗝才缓缓道:“这不是还有两次机会嘛......时耀用这么复杂的加密手段,一定对里面的东西很重视。要么是新药的分子式,要么是那份数据。只要有一个,咱们都能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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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暴雨打在老旧的玻璃窗上,冰雹似的劈啪作响。
少女似乎被这片嘈杂吵醒,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
有一秒钟的时间她记不起自己身在何处,今夕又是何夕。她仿佛睡了很久,久到世界都变得陌生。脑海里的思绪纷乱,像是被剪碎吹散的纸屑般飘得到处都是,最终又汇聚成一个名字。
“醒了?”吴登坐在半截蜡烛旁,左手拿着啃了一半的苹果,右手转着一把军用匕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卧室里的灯泡坏掉,只能用蜡烛照明。忽明忽暗的光线下,男人的目光显得十分阴鸷。
她环视了房间一周,眼中最后一点迷蒙彻底消失了,开口时嗓子因为缺水而有些干哑:“......我同学呢?”
“呦,醒来第一句就是问他啊?”男人耍了个漂亮的刀花,声音里有漫不经心的嗜血意味,“铐在山下牛棚里呢,明天早上他就活到头了。”
窗外的雨滴啪嗒啪嗒,不知是在倒数,还是刚开始计时。
少女的双瞳里逐渐涌动出难以言喻的东西,混合着悲哀、挣扎,以及更深重的无可奈何。片刻后嘴角抖了一下,似乎是在笑,却又那么凄楚决绝
“放了他,我配合你们......做什么都行。”
闻言,吴登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朝外间喊:“老朱,听见了吗?做什么都行!”
他们以前在金三角当然是没缺过女人,但是这大半年来,别提女人了,连人都没怎么见过。
当初二人狼狈逃窜到山里,杀了一个守林人老头,占了这间房子也不敢随意出门。直到吴登找了个机会,教唆那羿族族长的儿子阿尔木古吸毒,才终于有了稳定的生活来源。羿族族长想让儿子接任,所以拼命遮掩吸毒丑闻,不敢把儿子送去戒毒所,但自己又狠不下心,只能受制于人。
朱洋踢踢踏踏地从房间外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神色死寂的少女,顺势唱起了白脸。
“差不多得了啊,养得这么好的小姑娘被你给玩坏了怎么办?还得带她去开曼呢。”说着,走到她面前,蹲下身露出一派和蔼可亲的样子,“来,想救你男朋友是吧?叔给你个机会。你告诉我,你爸会设什么数字做密码?就一次机会,明天天亮之前,你要是能答对,我就放了你的小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