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废话,直接把人抱起来,快步走进矮房子。
顾深锦再次站在那撑床边,脸色不太好,嘴角少见严肃的抿着,弯腰捏着马夫的脚上药,恭亲王从来都是只有笑面的,倒是难得见他变脸。
马夫坐在床上,浑身盖着被子,除了头和受伤的脚露在外面,其他都包的严严实实的,他抽抽搭搭的小声的哭,脚也没多疼,他吃的苦中这算不上什么,但是就是要哭,就是心里难受。
顾深锦擦完药,包扎好,走到帘子后面,把药放进箱子里,马夫眼巴巴看着他走过去帘子后,背上的刺全都立起来,紧张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又走了,看到他掀开帘子回来,心里提起的气松了,把眼收回来,哀伤的看着自己包扎完好的脚。
有人坐在他边上,随即,脸被捧住转过去。
顾深锦看着那双高高肿起的眼睛,他鼻子哭得不通气,用嘴呼吸,顾深锦低头鼻尖蹭蹭他红红的鼻头,“不哭了……不哭……好珍珍……本王给你讲个好故事……嗯?……”
马夫惊奇的掀开红肿的眼皮,下嘴皮包住上嘴皮,猛的吸了下,眼里的期待都要流出来。
脸变得好快。
顾深锦看他变得这么快, 眼神都没动一下,还是那么柔和,“是这样的……有个大珍珠……他长大了……遇见一个叫顾深锦的男子……然后呢………”每说一个字他脸上就变化一分,说完最后一个字,他脸上的那种柔和就到达了极点,那是最让人心动的爱意,是心头再克制不住的东西脱关而出涌到脸上的彰显,是顾深锦再也忍不住的爱,他最后说,“你猜猜……然后呢……嗯?”
马夫发现顾深锦那点细微的变化了,不由得也跟着放轻了声音,像是分享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他绞尽脑汁,面带难色的悄悄说,“是大珍珠和男子成亲了,”,说到一半他忽然明白了,有些开心的看向顾深锦,心里那点悲伤淡了不少,他喜欢从顾深锦嘴里听见自己。
顾深锦给面子的配合笑了,他看着这么老实巴交的马夫,简简单单就会高兴的自己的大疙瘩,跟着马夫一样悄悄的说,“是啊,成亲了,然后,就有小这珍珠了呀………”
直到这一刻,顾深锦才深刻体会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的感觉,是让人措手不及的难以抑制。
原来当父亲是这样的好的事情。
马夫不懂怎么就到这儿了,直到顾深锦把手伸进被子里放在他的小腹,他才恍然大悟。
激动得脸都红了,马夫紧紧抓住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难以置信的心情,就像一夜醒来暴富的人,他兴奋的话都说不出。
待马夫睡下后,顾深锦就轻声出去,情绪波动最为耗费力气,顾深锦抱着他才说了几句话,就发现人已经靠在他肩头睡着了,他轻轻退出去,走进偏院,那里已经有许多人再在等他。
不过半个时辰,全城的名医都被大侍卫带着人送来了,识相的是请过来的,话多的是被绑来的,年老的是背来的,其实想来顾深锦医术定是不会出错的,但关于马夫他是要做到精益求精,完全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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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顾深锦踏进门槛,这偏院的屋子装饰很有当今豪贵的味道,和那农家院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他刚走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跟在他身后的大侍卫走上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大抵是人都到了这一类的,顾深锦点了下头,大侍卫便退后站回原地。
顾深锦径直走到人群中心,先是温文尔雅的说了几句表是歉意的话,然后直接道出目的。
医术精湛并闻名于全城的人定然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审时度势,纷纷表示,不敢不敢,并保证自己一定尽心诊断。
实则心里都惊叹,这恭亲王真是财大气粗,为了一个小小的探脉,把全城的人都请来了,这恭亲王妃得是何等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才能让这恭亲王如此记挂。
顾深锦挂念马夫,不耐与这些人周旋,只简短说了几句就离开了,他怕马夫半路醒来看不见他又哭,得赶紧回去看着。
至于这些大医自然由大侍卫着手好衣好食得招待,待明日,才是用的上他们的日子。
恭亲王看起来平易近人,话语举止讲理论道,轻易可以让人觉得能够接近,对于他吩咐的事可以有商量的余地。
但是恰恰是这样没有异样的,合乎情理的,甚至超过,许多其他多多少少,显露缺点的权者的表现,让丽关的医者们提心吊胆,倒不是发现那张笑脸之下的虚假,反而是那笑太真了,没有一点虚情假意的痕迹,这才是最令人发指的。
这些医者被安排在偏院的厢房中,一人一间,还配有侍者,吃精致的七大盘,喝八金一两的玉泉茶,睡一概摇丝拔步床,优越的条件让他们根本没有心情去享受,总有猪被杀之前的错觉。
大家聚在一起,不论之前互相的过节恩怨,不再注意步步为营,作壁上观,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分享自己的消息,共同应对明日的难事。
其间有位号称小神医的医者,祖父刚下葬没几天,继承家里的医馆的同时也继承了祖父的一手精湛医术,那日在家里吃饭时积极配合的被大侍卫请过来,小神医年纪与顾深锦同岁,所以人们在其祖父神医之前加了个小神医,于他而言,这是对他最大的赞扬。
小神医曾经游学各地,在京城也曾留下足迹,也有认识的一好友还在通信,上个月某位好友来信中隐晦提及一件趣事,在他看来也算皇家丑事,大体不过侄子被叔叔逼迫无奈,娶了一个低陋下人的戏里常演的曲段,但有一个人让这曲段变得意味深长。
小神医轻轻的咳了几下,打断正在争论的各人,“各位叔伯,小子曾………”
“大人们说话,小儿别插嘴………”
小神医刚要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出来,就被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打断,众人纷纷附和那老者,跟着说些,不要打断,闭嘴之类,和老者一般的之乎者也。
那老者跟小神医祖父素来有恩怨,他年岁颇大,也怪不得那些人都站在他那一边,学医的都讲究年纪,越大越让人信服,那老者是这群人当中年纪最大的,说的话当然比小神医有用,再者难免有点尴尬的嫉才心作祟,人之常情,无所厚非。
一张张胡子或半或零星多多少少都有点白的,挂满皱纹,代表长寿的眉头紧紧锁着的,浑浊的眼里装下一桶不满意的嘴脸。
小神医知道今日自己的好意是注定要打水漂了,索性顺应他们的意思闭口不言,他不是一定要挣个高下的人,急赤白脸证明清白没有那么重要。
时间在有预期的第日要做的事的前提下是不值得在意的,因为总是一眨眼就过了,或许还没意识到,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它已经抛下紧张等待第日的人悄悄离去,第一日就会随便被弃于焦急之中。
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一进去都会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什么似的,后面的人看着前面走进来的人莫名谨慎几分,肩往里缩紧,猥琐的丑态,还有些疑惑,并提起防备,结果轮到自己进去,立马受到气氛的感染,也跟着缩起了肩,忘了自己看别人丑态之时的讽刺。
屋子里奇怪的没有一个下人,连个婢女影子都不见,里面只有除了医者外的三个人,恭亲王和站在恭亲王身后的一个黑衣人,而那郑重其事的气压源头便是人,再就是今日探脉的重要人物,恭亲王妃。
床不知什么木料而造,黑漆漆刻满密密麻麻的图案,那图案古怪不可知其意,屋子里的奇香就是这木床散发出来的,闻之心清意扬,床顶罩着几层青云的纱帘,价值连城,把恭亲王妃遮了个严实。
于是众医者心里都有了个猜测,这恭亲王妃当是仙子容颜,才得这厚爱,连看医的遮帘都用上这般金贵的青纱。
领头人是昨日驳了小神医的老头子,老头子德高望重被大家推举作为今日的第一先手,先上去为大家试路,当然这与众人对他的信任不乏有关。
老头子在恭亲王沉默注视的无形压力下从众人中心走上前去,在床边的高脚凳子上坐下,没有仆人,就决定是恭亲王亲自上来拉开帘子。
于是在众人眼里,恭亲王踱步到床前,微微将帘子掀开一个细缝。
七八双眼睛提心吊胆全神贯注的注视下,香盆里面的紫香燃了一半,那微微一条细缝没有任何动静,没有预想当中的皓腕,纤纤摇摇的伸出那道缝隙。
如临大敌的紧张与一饱眼福的被书法伦常地位权势深深压制的却在欲念之下逃出一个头的期待渐渐变淡,疑惑漫延在众人心底。
这种滋味最为具体的便是那离恭亲王妃最近的老头子了,方才那帘子被恭亲王掀开之时的期待与接下来探脉的紧张连连作祟,让他脸色都不好看了几分,这恭亲王妃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