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挤在一堆聊了几句就忍不住嘻嘻哈哈,直到对面有长辈严厉地瞪过来咳了一声,他们这才各自赶忙端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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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从刘正出场那里开始就是六年后了( ̄▽ ̄)~*
第34章 三十四章 我舍不得有何用,他又不会喜欢我。
皇宫的东侧有御宛园, 里面豢养着许多珍贵品种的生物,其中大都是别国使臣每年进供而来的,今日到了喂食的时辰, 看守宛园的下人提桶一路喂到两只仙鹤处时, 却发现湖泊边早就站了一道身影。
仙鹤低头啄去了梁有今手里的白面馒头, 仰头吞入腹中,宛园的下人原本对这习以为常,只不过今日有些特殊, 那下人便急忙上前阻止梁有今,“梁大人, 这两只鹤今日要牵去皇上的殿里去去病气, 御前特地吩咐了不能喂太饱,不然它们就不肯走了。”
梁有今闻言侧了下目, 很给面子地收了剩下半块馒头,点点头道声好。
皇帝的身子在这几年染上了些毛病, 谈不上很严重,虽不足以致命, 但日日辛劳下来,病一直没好个完全,反反复复地折腾人, 皇帝大抵也是想快些了结这样的生活,于是宣告要让太子提前继位,皇后辅佐其右。
日子由百官经过商讨后,敲定在明日举行新皇的登基大典。
梁有今抬手摸了摸仙鹤颈边的毛,这两只鹤在送来之前经过驯养, 性子温顺得很, 也很亲近人。
下人见到他身上披着略显单薄的外衣, 觉得似乎比起上回见到的又瘦了点,于是没忍住劝了一声,“晚秋寒凉,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站在这容易受寒。”
梁有今颇不乐意地横了下眉,“知晓了知晓了,怎的一个比一个啰嗦。”
看来他这些日子没少被四面八方的唠叨夹击,而除却梁家人以外,应该还有姜统领。
下人把木桶放置在一旁,虽然他只在宛园里负责盯梢喂食,不时常走动,但宫里的传闻还是知晓一二的。
其实也并非传闻,宫中的人有不少亲眼瞧见了,大家总能在皇宫里看到天禄殿里的梁太师与皇宫禁军的姜统领二人并肩而行的背影,九皇子的课业渐入佳境,梁有今也不必时刻盯着,姜越明在皇宫的校场练兵时,他就坐在一边看着,偶尔眯眼小憩一会儿。
并肩而行算什么?他们还抵足而眠!这句话便是传闻了,大家都是面面相觑,一句话传来传去变了味,而祸从口出的余陆当晚便尝到了苦果,再也不敢往外说什么了。
梁有今也偶然间听见了,而传到他耳朵里时,那句话在一群丫鬟口中已经变成了“他们热烈缠绵了一整个夜晚!”
梁有今太阳穴抽动了一下。
实际上姜越明极其不喜与他人同睡一床,但凡稍微熟悉一些他的人都知晓。
但抵足而眠……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真的。那只不过是上月恰逢阴雨时,他肩上的旧伤复发,靠在墙边疼得整个人恹恹无力,记得姜越明在照顾他,只是后来半夜醒来时,两人已经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乍一睁眼梁有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而姜越明却显得异常淡定,只是问了他几句还有哪里不适,便又回厨房煮药去了。
梁有今刚进皇宫当太师的那年九皇子不过五岁,而今已经马上就要十二总角之岁,昔日顽皮蛮横的孩子也长大了不少,终于不那般让人操心了,皇帝见殷怀瑞逐年有所长进,便为他多寻了几名太师,梁有今的职责便从全权管制到仅授他一些文史知识,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要一身轻松地身退了。
因为他这具累赘身子,一年不比一年,好像不得已要提前退休了。
这些年在皇宫里,说是二人时常相伴,其实是姜越明照顾他占大部分,可皇帝看重姜越明,在太子还未继位之前就已将他提拔为禁军统领,他时常奔忙于练兵场,梁有今也不愿他再为自己分心,因为对于他而言,照顾自己,应该只是某种驱于良心下的责任罢了。
因为这么多年,他依然没有放下奚嘉宁。
就像云涧当众与奚家撕破脸皮,闹得极为难看,毫不顾及奚嘉宁的感受,姜越明也当场发了火,他一身的气势震慑了全场,也把云涧吓得退让了几步。
也像奚嘉宁崩溃流泪的那几日,姜越明周身也冷冷沉沉的,无端压得士兵们心悸,训练时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听闻你近来打算退职,你要离开皇宫了?”余陆偶然间碰见了梁有今,于是顺口问了句。
“差不多。”这皇宫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消息就传得如此之快。
“那恕之呢,你不会舍得他?”
梁有今窝在躺椅上垂着眼睑侧了个身子,他的嘴唇又薄又白,轻轻抿舔了下干燥起皮的地方,半认真半玩笑地哼笑了下,声音低低,“我舍不得有何用,他又不会喜欢我。”
余陆欲言又止地看着梁有今,似乎想说什么,“其实,我倒是觉得,恕之他……罢了,你这身体确实该好好修养修养,我见你整日都快泡在药罐子里头了。”
梁有今盯着天边发了会儿呆,生了点倦意,忽然嘟囔了一句,“这天气,不知何时能出个阳。”
余陆:“都入晚秋了还想着太阳呢,依我看能不落雨就算好了,不过明日太子的登基大典,大师都算过了,明日会开阳。”
新皇的登基大典自然是礼节繁杂,隆重繁琐,从拜天地、宗祠到穿戴衮冕光是听来便麻烦,在接受过文武百官的跪拜后,皇帝还要为振士气,亲自点检阅兵,一套流程下来不能有一点差池。
皇帝早两年为殷林纳了一名太子妃,是曲珠侯的宝贝独女姚子怡,殷林继位,她自然而然地就成了皇后,毕竟是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掌上明珠,姚子怡在行事上目中无人,却丝毫不忧心自己位置不保,毕竟姚家是一强有力的后盾,新皇刚上位根基尚浅,若能得到曲珠侯的帮助,相当于增添了一有力的左膀右臂。
而等到了当日奉祀高、曾、祖、祢四世神主的四龛祠堂大敞,里头的位碑以及灵牌被仔仔细细地擦净过一番,再将做过法的水洒在祠堂的四个角落,新皇携一众官员入内祭拜,登基仪式也算开了头。
梁有今没见到百官起礼跪拜的场面,他被唤去了老皇帝的跟前,不,现在应该叫太上皇了。
太上皇既已退位归闲,他也不打算继续留在皇宫听政,早已决意归禅于黄山山顶的开元寺,一心静心拜佛,求神问道。
“林儿如今已堪担得起大任,其余皆可安心,唯独有些放心不下你,我已同成勋聊过,你若是想,退了官职也可随我一起去开元寺,那处也合适修养身心。”
开元寺?梁有今脑海里下意识地冒出排排和尚端坐着颂经念文的画面,他双眉畏惧地往上一挑,立马矢口否决,“寺庙便罢了,我不喜欢。”
太上皇无奈地笑,“好好知晓了,只有你自己能过得随心便好。”
“退职这事暂且不提,还需等到为九皇子找到合适的文史先生才行。”殷怀瑞每一回换先生时课业都会下滑,大概是些许不习惯所致,不过如若新换的先生足够稳妥有经验,他也能很快适应。
“小九的事交给你我放心,如今林儿继了位,和往常无所不同,你有何需要也可同他说,不必顾忌,他会视你如己出的。”太上皇叮嘱道。
“嗯。”梁有今点头。
殷林忙了一整日,几乎没怎么坐下来歇息过,直到登基大典宣告落幕后,他以为终于能有喘口气的时间时,却被皇后告知晚上皇宫还要办宴。
一听到这,殷林委实连食欲都没有了,虽一早便知登基时会有繁杂的礼节,可未曾想居然如此磨人脾性。
旁的王公公看出了他暗中潜藏的不耐,就心惊地提醒他无论如何礼节不能废,世世代代的皇帝都是这样做过的,若当众表露出来了,定然会被群谏为小孩子脾性。
白日一切皆顺利,就在众人以为晚上的宴会也会平静地束时,却出生了变故,那惯来不会压抑自己脾性的姚子怡穿着一身滚边红色的落地罗绸裙,在人群中尤为惹眼,然后突然公然挑衅,找起了奚嘉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