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明盯着看了下,摇头示意没有,梁有今正松了口气,忽得又想到了什么,道了声遭了,“我身上是不是有股血腥味?”

骆驼刚在酒楼被刺激过,现在对血腥味应该还很敏感,若再让它嗅到,到时候又会一团乱了。

姜越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便叫马夫先一步朝梁府去了,没了马车,两人只能徒步走回去了。

姜越明看了眼梁有今更显苍白的脸色,紧接着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回去。”

换作平时,梁有今肯定毫不犹豫地趴上去了,可是现在,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衣襟上大块未干的血渍,再看着姜越明洁净的衣服,若是伏上去定然会将他的衣服也染上血迹。

姜越明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犹豫,蹙眉,“上来,你这幅状态要怎么自己走回去?”

梁有今心里一动,最后还是缓缓将手臂拢住姜越明的脖子,被他一把背了起来。

二人之间一路都没什么话,梁有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但渐渐睡意上涌,他眼皮往下耷拉着,没过一会儿便在姜越明肩膀上睡着了。

张家临那时是刚巧路过,他手指上甩着一只钱袋子转得飞起,哼着小曲儿刚从店里出来,转头就看见了一抹眼熟的身影,他顿在了原地。

梁有今?

最令张家临震惊的还是前面那个背着梁有今的人,不正是那姓姜的么?好几月前梁有今放狗追他时两人还偶遇了他与奚嘉宁,张家临记得那会儿姜越明看过来的目光一丝温度都没有,对梁有今还隐隐带着警告,看着并不友善。

而此时姜越明却背着他,走的虽然不快不慢,但步子均匀,显然是照顾了背上正在睡觉的人。

他们二人已经变成这种关系了么?

张家临疑惑,回去的途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梁有今那般讨人厌的性格,没想到和姜家老四还能处得起来。

姜越明将梁有今送到了梁府,告辞后正欲离开,却远远地被一名小厮叫住了,“姜公子,等等!”

姜越明驻足看着小厮小跑到面前,手里还捧着一条围脖,“公子,这是我们少爷上回就想交还予你的,我家少爷记性不怎么好,您既然来了,就顺带捎回去吧。”

姜越明目光瞥了眼小厮手中的围脖,回忆起梁有今穿着他衣服的一幕,等到小厮又唤了他一声,他才回道:“不必还了,他鼻出血的情况有点严重,别忘了给他炖个药膳。”

姜越明说完就走了,见人离开的背影,小厮挠了挠脑袋,又捧着围脖往回走。

在皇宫的武举试开始之前,在军府的生活仍旧是按部就班,一成不变的,而与以往唯一不同的就是,奚嘉宁几人时常会来折冲府来看望姜越明,于是他的日常的期待来信变成了期待来人。

而与姜越明同住的梁有今,生活作息各种不规律的他也许是最近到了季节,总是各种犯困,白天总是没精神地耷拉着眼皮,到了夜晚有时又精神奕奕地睡不着觉,于是只能侧躺在床上看着另一边案桌前的姜越明。

他这几日有些奇怪,总是在看一样东西,那东西有时被他握在掌心里,有时又被他藏在衣襟中,眼尖的梁有今一早就发现了,他似乎在打算着什么,眉眼间还能看到一点隐隐的紧张。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梁有今越想越困,撑着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然后眼睛一闭,一歪倒睡得不省人事。

隔日起早时房内又没了姜越明的身影,梁有今起身换了衣服,路过案桌时发现几本书册旁摆放着一个的深木色方块,没有任何装饰,却莫名得引人注目。

他这几日看的便是这东西么?

梁有今看不出这块木头有什么不同,于是下意识地觉得是自己想错了,只是他拿起木块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梁有今一愣,突然意识到这似乎不是简单的一块木头。

他的手指在木头后面摸索了下,所谓的木块突然就开了。

是一个木盒子,因为颜色太深而看不出是个木盒。

梁有今正要放回去,可盒中摆放的东西却让他愣在了原地。

“嗒。”门口突然传来了声响,刚晨训完回来的姜越明脸色有点冰冷地站在门槛处,目光直直地逼视着梁有今,“你在做什么?”

第18章 十八章 姜家命牌(二)

“……抱歉。”梁有今将木盒放下。

姜越明大步走过来,拿过木盒打开去看盒子里的东西,细细端详后发现并没有损坏,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将木盒仔细收回在袖间,“梁仲乐,不要随意动我的东西。”

他只是平淡的叙述语气,却带了一点警告,似乎在警告梁有今不要做出越界之事。

换作平时,梁有今只会搪塞一个理由糊弄过去,然而此刻他却说不出话,静静地看了姜越明半晌,然后撇开头低声说了句知道了,便径直离开了房间。

下午在校场时,梁有今在几次心不在焉后,被曹长给训斥了一番,然后被罚去了西边打扫茅厕。

余陆火急火燎地来到茅房刚解决完,扭头就对上了一双幽幽的目光,一瞬不瞬把余陆生生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草!梁有今!你有病就去看!”

因为军府里都是男人,所以茅房向来是开敞没有门的,余陆脸色更加难看了,“你刚刚不会是,是在看我……”

梁有今扔了扫把,“我对你没兴趣。”

余陆恼怒过后又冷静下来,他既没有隐疾,尺寸也不小,还怕一个大男人看见不成,他上下打量着梁有今,“你又做了什么事,被曹长罚了?”

梁有今没有回答他,眼眸里的光转了转,转而问余陆,“你与姜越明相识很久了吗?”

余陆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一个不着边的问题,蹙了蹙眉,“挺久了,也有好几个年头了,怎么?”

梁有今:“那,集市间卖的那种话本,里面所写的姜家供奉的事情可是真的?”

“半真半假,”余陆答道:“民间的话本,不精彩没人愿意看,大都是为了博人眼球而刻意将其夸张化,用脚指头想想,姜家可是历代行军的世家,其骨正行谨不容置喙,怎么可能私底下还有那种怪癖的行为。”

那些话本余陆无聊时也看过一些,恰巧就看过梁有今口中的那本,里面一部分描述了姜家人会将自己的血肉供奉给自己命牌上所刻名字的人,言语怪诞,过程还编得有点血腥。

“不过,有命牌一事却是真的。”余陆继续说:“每一位姜家后代的出生,都会有一块命牌,大抵是祖先遗传下来的习惯,命牌上只容许刻下一人的名字,一般不是所侍奉的君主就是自己的爱人,且一旦刻下后绝不能更改,你也知道,武将世家,最讲究的便是忠诚二字。”

“命牌刻字,代表的是绝对的忠心与决心,但这世道,有几人敢轻易交付真心?所以一般姜家人都是将其藏着蒙灰,我也是从未见过。”

余陆说完,看了梁有今一眼,“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好奇?”

梁有今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