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则屿心里烦,语气脸色自然都不好,但他觉得这样更好,省得高跃不把他当回事。他盯着高跃看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开口:“我和少奶奶的事儿,少往家里传。你要那么想给母亲当眼线,不如我介绍你去里仁路。”
里仁路是裴秉德外室的宅子。
高跃依然没说话,裴则屿也没再多说,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把车开去入库了。
把手里的烟抽完,裴则屿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夏夜晚风绵软,好半天也没把裴则屿身上的烟味吹散,他没了耐心,转身进了门。
一进门就看到江岸已经把他的拖鞋拿出来摆到门口了。换了鞋,走过门口的一段走廊,一转弯就看到江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的背影,正低头看着手机。
裴则屿走过去,倚着沙发靠背,垂眼扫过江岸的手机屏幕,看起来是在回复邮件,他兴趣不大,视线微转落在江岸头上的发旋儿上,鬼使神差地,竟然伸手在那处轻轻摸了一下。
“回几个邮件,你先......”江岸当然早就听到他走过来的声音了,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动手动脚,惊吓之余回过头,一脸诧异地看着站在身后的人,“你干什么?”
“你头发翘起来了。”裴则屿虽然不觉得自己这动作自然,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昨晚上他才咬过眼前的Omega,现在摸一下也没什么吧。
江岸皱眉自己摸了摸后脑的头发,他闻到裴则屿的信息素混杂着烟草味道,一时间又亲近又反感的,继而又想起两个人刚在车上不太痛快的对话,怏怏地收回目光,站起来不做声地回了卧室。
回了卧室轮到裴则屿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不知忙什么,江岸也不问他,进了浴室洗澡。
没想到澡洗了一半裴则屿进来了,站在外面的洗漱区,隔着朦胧的玻璃喊江岸的名字。
“什么?”江岸关掉了花洒,惬意时光被打扰后的语气有点生硬。
裴则屿靠在盥洗池边:“我说,你明天没事吧,我叫了公关部的人来家里,给你准备几件礼服试一试。”
“什么礼服?”江岸把淋浴间的门开了一条缝,疑惑地问。
“周六颁奖礼,还是我们去。”裴则屿语气轻巧,“我已经和爸妈说过了。”
江岸沉默了一瞬,然后说了声好,重新把门关上了。花洒的水声再次响起,裴则屿盯着那个朦胧的身影又看了两秒,转身准备走。
放在洗手台台面上的手机忽然叮咚连着响了两声,裴则屿本能地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一条预览的横幅出现在屏幕上方。
那明天见,晚安。
发信人的名字是个英文Hofmann L.
裴则屿若有所思地回了卧室。
客观地讲,他觉得自己在关于周识演的话题上,谈不上心虚也多少有些回避,而江岸越是反应平淡,他就越是凭空生出一丝不自在来。
现在,他不小心看到的这条信息倒成了他的安慰剂,尽管他知道这样不对,但却还是忍不住想,你看,就算结婚了,你不是也有深夜道晚安周末约相见的人吗。
没一会儿江岸裹着浴袍出来了,头发也没吹只擦到半干,眉头紧锁看着手机屏幕。
“你说公关部明天来?大概几点呢?”
裴则屿靠在床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下午吧,怎么了?”
“哦,有个学生请我帮他看看论文和实验数据。”江岸面露难色,“能让公关部上午来吗?”
“怎么,给学生看论文还要陪着吃晚饭吗?”裴则屿反问。
江岸听出这话的阴阳怪气来,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裴则屿,结果见裴则屿压根儿没看自己。
“嗯,要吃个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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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na see it 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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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在公关部带来的几款高定西装里,江岸选择了一款肯定不会出错的暗蓝色经典款,配同色系的暗纹领带。
尽管裴则屿故意没让公关部提前来,但江岸的迅速决断让整个试装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这在裴则屿看来,就是江岸太着急想出门去授业解惑。
Hofmann L 被裴则屿倾注了大量敌意的名字。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并非出于嫉妒之心的敌意是多么不恰当,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江岸的揣测不过是在为自己开脱。他只是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江岸为了这个名字正迫不及待地要出门,而他对这个名字以外的一切一无所知。
四点钟,裴则屿的衣服还没有最终定下,江岸背着自己的包出门了,甚至还留下了权限如果为了搭配裴则屿,他们也可以自行决定换掉他选的那身。
Hofmann是江岸博士导师的学生,说起来其实算是江岸的师弟,但小了好多届,这个学期他来宣大交换学习,江岸自然要关照。因为是华裔从小长在国外,Hofmann对江岸少了那些客气,从最开始就很热情亲昵,所以也不怪裴则屿看到那条信息会对江岸说来见学生的说辞抱有怀疑。
江岸很少会答应这样单独的晚餐邀约,只是结婚的事没有告诉Hofmann,婚礼也没有邀请,最近他从其他同学那里得知这事,便直接来找江岸控诉抱怨,说江岸不把他当朋友。
搞得江岸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上这次要帮他看一些数据,这才答应了一起吃个饭。
餐厅就选在了宣大附近,离留学生公寓比较近,Hofmann还准备了新婚礼物给江岸,和他讨论完论文的问题准备吃饭的时候拿出来,气氛转变得让江岸措手不及,连说了好几次谢谢,又强调一定要由自己来结账。
而Hofmann还滔滔不绝地表达着对自己根本不认识的Alpha的羡慕,能够得到江岸的青睐,并猜测一定是和江岸青梅竹马像江岸一样优秀的人。
江岸没有多解释,他不太习惯和外人讲太多自己的私事,再次道谢之后把话题引回了他和Hofmann共同的专业话题上。
只是没想到聊工作学业上的事情,也会从Hofmann口中听到和裴则屿有关的事。关于裴氏的生物实验室这两年的一些技术突破,Hofmann似乎很感兴趣,围着几个裴氏的专利项目说了好一会儿,本来刻意回避的江岸也装不下去了,无奈地低下头笑。
“怎么了?你不感兴趣吗?我记得你也有在关注罕见病方面。”Hofmann不明所以,“裴氏真的做得很好,我听说他们也要成立专门的罕见病部门了。”
江岸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喝了口酒,这才开口道:“我丈夫是裴氏的副总,裴则屿。”
“OH!”Hofmann轻呼,随即大笑,“从名字看,不只是副总吧!你竟然一点都没向我透露过,我真伤心。”
“恐怕全校除了你都知道了。”江岸无奈地说,“不过你才来这边一个月,不知道也不奇怪。如果你真的对他们的研究感兴趣,我或许可以帮你问问有没有机会交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