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水榭,沈蕴姝在圈椅上落座,徐夫人先叫媪妇呈上两身新制的衣裙给她?过目,而后方问她?想吃什么味的酥山,沈蕴姝稍作思量,择了杨梅汤的。

不多时,婢女?呈了冰碗进?前,沈蕴姝伸手去接,然,她?的手指还未触及碗沿,那婢女?竟是突然松了手,顷刻间,冰碗自她?的手中洒落,将沈蕴姝的裙摆浇湿大片。

沈蕴姝着一袭浅色的素纱襦裙,那暗红色的杨梅汁浸上去,立时便将裙摆染成红色,她?正要拿巾子去擦,那婢女?已然在她?面前跪下,故作惊惶道:“婢子一时手误打翻碗盏,污了娘子的裙衫,还请娘子责罚。”

那婢女?颤巍巍地告完罪,徐夫人跟着就变了脸色,眸光剜过去厉声斥责道:“做事这般毛手毛脚,也不必在二门内服侍了,来人,速速打发她?去二门外做些粗使活计。”

沈蕴姝闻言,来不及细想徐夫人近日缘何会待她?如此重视,急忙替那婢女?求情,“长嫂,她?也不是有?心,想是天气炎热身上不大爽利,一时失了手,长嫂且饶她?这一回罢。”

徐夫人本也只是做做样子,听沈蕴姝如此说,自是借坡下驴,不再?责怪那婢女?,反叫她?带沈蕴姝去前边的阁楼里换身衣裙折罪。

一楼并未分出外间里间,不过用一架绘岁寒三友的薄纱屏风隔出两个相对独立的空间来。

沈蕴姝不习惯盈袖以?外的人服侍她?更?衣,自那婢女?手里接过托盘后,让去外面等她?便可。

屏风后,陆渊在她?二人还未进?来前便已警觉地睁了眼,待听见沈蕴姝那道清脆悦耳的话音时,警惕心当即散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天人交战。

纱上映出女?郎的窈窕身段,陆渊自诩不是好色之徒,理?智告诉他他应别过头?去,可他的头?和眼却?好似有?些不听使唤,迟迟未能挪动分毫,反随着女?郎褪去衣衫的动作滚了滚喉结,口舌生燥。

热流汇于一处,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陆渊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着体内的躁动,生等到屏风前的女?郎穿好衣物?离开此间走远了,方大步踱出门去。

方才之事,必不会是巧合,沈阆欲将此女?献于他之心昭然若揭,只是不知那女?郎是心甘情愿做他们的饵,还是毫不知情。

陆渊处在高?位上十余年?,见多了那起子趋炎附势、攀龙附凤之辈,可对于此事,他竟莫名更?倾向于后者。

衣料鼓账得过分,陆渊回到厢房后,沉声命人去提两桶凉水来。

沈阆那厢在书房里左等右等,始终没能等来陆渊派人去寻清客入府或是外出寻花问柳的消息。

难道前两日在席上,竟是他瞧错了么?没能等来“好消息”的沈阆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一直到隔天傍晚,沈阆下值归府,一位小厮行色匆匆地来报说:梁王亲自送了娘子回院,他方勾起嘴角,确信他的猜想不差。

半个时辰前,竹林外,沈蕴姝同陆渊在岔路口“偶遇”。

“梁王。”沈蕴姝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拘谨,佯装从容地朝陆渊屈膝行一礼。

如此近距离地同她?面对面,陆渊甚至无需特意留心她?的味道,那浅浅的幽香便直往鼻息里窜。

“无需多礼。”陆渊嗅着女?郎身上和衣上散出的清香,仔细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确认她?的面上并无半分“引.诱”之色,甚至眸中还存着几分避讳后,难得一回用平和的语调与人说话:“某若未记错,女?郎乃是沈公之妹?”

“正……”沈蕴姝才刚道出一个字,不知打哪儿窜出一只四肢矫健的成年?狸奴,登时吓得她?花容失色,一个劲儿地往后退,唇间温和的话语变为慌张的“走开”二字。

竹林外的石子路不甚平坦,她?这慌里慌张地后退,脚下便是一个趔趄,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下坠。

陆渊征战多年?,反应之快非常人所能及,盈袖那厢还在宽慰莫怕,陆渊便已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小臂,支撑她?站稳。

清幽的女?儿香盖过衣上的皂角香,即便身前的女?郎已经稳住身形,陆渊那厢却?并未及时收回手,渐渐粒启。

“谢梁王,妾身已无碍。”沈蕴姝稳稳心神,忍着羞怯委婉地提醒陆渊可以?松手了。

沈蕴姝的一句话令陆渊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颇有?几分不舍地收回手,状似好心实则强势地提出送她?回去。

他的气势太足,眉宇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压,沈蕴姝一番推辞无果后,即便心里觉得不妥,却?不敢再?开口拒绝,只得点头?答允,美目含愁、心惊胆战地走在他身前。

彼时的她?落在陆渊眼里,活像一只受了惊吓,性子温吞的兔子。

陆渊刻意放缓步子走在她?身后,时而看她?的墨发,时而看她?的耳,继而沿着后脖颈看她?的腰背,她?的腰肢纤细若柳,大抵只能勉强填满他的大掌……

头?一回感觉到心痒,陆渊并不排斥这种从前没有?过的感受,忍着胀意送沈蕴姝回到她?的住处,目送她?逃也似的奔进?门去。

不论是大小还是位置,她?的院落都委实不像话,半点不像受到家主重视的女?郎居住的地方。

陆渊打了个手势招来暗卫,命人去探听沈蕴姝的过往。

小厮打了两桶凉水送至浴房,陆渊还欲像上回那般故技重施,奈何那女?郎的音容和温软触感甚至是女?儿幽香都还存在于他的脑海中,一桶半的水下去,竟是毫无下去之势。

除却?行军在外实在忍不过时,他又何需委屈自己到动用五指。陆渊的脸色寸寸发沉,即便极为排斥和苦恼,还是忍不住手往下拢,闭眼喘气。

姑姑&渣爹(2) 窗外夜色渐浓……

窗外夜色渐浓, 天?边的几颗星子如嵌在黑色幕布上的明?珠。

方才那人不容拒绝的话语仿佛还萦绕在耳边,搅得沈蕴姝心神难安,独坐在窗下对着烛火思?绪万千。

她非是待字闺中不知人事的懵懂女郎, 陆渊那般直白露骨,带着侵略意味的眼神, 她又如何会丝毫也觉察不出。

“娘子, 夜深了, 早些洗漱安寝吧。”盈袖将?水盆往面架上搁了, 温声提醒她道。

沈蕴姝轻轻嗯一声,徐徐自?圈椅上起身, 面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盈袖觉出沈蕴姝似有心事, 结合傍晚的遭遇, 伺候她宽衣的时候,压低声试探性地问她道:“梁王他, 娘子是否也觉得不大妥当?”

即便盈袖的一番话说得含糊不清,沈蕴姝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忧虑和真正含义,虽未给?出正面答复, 却还是冲人颔了颔首。

盈袖眼瞧着沈蕴姝蹙起的眉心, 便知梁王今日的举动?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她仅有在遇到不顺心的事方会这般愁眉不展, 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梁王的出现让她不顺心?

思?及此, 盈袖乌目一沉,正色道:“娘子若不喜他, 这几日便在院里呆着,待过得几日,他离府后, 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沈蕴姝正有此意,握住盈袖的手嘱咐她明?日上晌去?接小侄女来她这处温书,待到下晌太阳落山,日头不大了,再将?人送回去?。

盈袖为?哄她开怀些,唇间扬起一抹弧度玩笑道:“娘子放心,我便是用这两只手当伞,也不会晒着小娘子的。”

知晓盈袖是在哄自?己?,未免她担心,沈蕴姝便也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徐徐启唇真心实意地道:“哪里学来的贫嘴贫舌,若是晒坏了你,我也是要心疼的。”

宽敞奢华的厢房内,陆渊卧于梨木拔步床上辗转反侧。

今晚的天?气似乎格外燥热,抚过女郎的那只手做过两回私密事,可不知为?何,他这会子竟还是心痒得厉害。

她是沈阆之妹,沈氏虽不过是一地方庶族,倒也不算毫无根基,若能抬进王府为?他的侍妾,待将?来诞下一儿半女,还可封她做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