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槿平静地道出四个字:“遇刺受伤。”
陆瑛看她这样子,便知?问不出什么来,转而去问一旁的陆绥,待得到答案后,也去求沈沅槿去唤唤他。
沈沅槿不认为她过去同陆镇说话能有多大用?,可终究他是为救她伤的,陆绥和陆瑛又在边上不停劝她,到底还是坐到了床边。
“大郎。”沈沅槿试着唤他几声,见他没有反应,又唤他“时漾”,发觉还是无果后,便要起身离开。
“沅娘。”陆镇发出一声无力的呼唤,拼尽全力去牵她搭在床边的手,嗫嚅道:“你也是,有一些舍不得我死的吧。”
谈不上舍不舍得,她只是单纯不想他因为救她而死,省得欠他。沈沅槿重又坐了回去,轻拍他的手背几下后放回被子里,“便是要死,也不该在这时候,你才?不惑。”
“嗯。”陆镇勉强点点下巴,“沅娘说我不该这时候死,我便不能死。”
沈沅槿大发慈悲替他换掉额上快被躺热的湿布,嗔怪他:“什么时候了,还有力气说话,好好歇着养病。”
两日后,陆镇高热退下,虽暂无生命之命,却落下病根和余毒,数位太医会诊后,得出至多可保十年无虞。
陆绥严令太医不得将此?消息外道,便是陆镇这处,经与陆渊商议后,亦未告知?。
沈沅槿在紫宸殿陪着陆镇将背上的伤养好后方安心离宫,短短小半月后,此?次的刺杀事件便已?有了结果,陆镇将参与其中的宗室和官员皆革职查办,或抄家流放,或秋后问斩。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在明面上置喙长公主上朝议政。
此?后六年,沈蕴姝和陆渊相继离世,合葬于皇陵。
陆镇在陆煦将及弱冠后逐步放权,大有提早退位之意?。
宣和二年,陆镇退位,二十又二的陆煦继位,令长公主辅政,昭阳公主为中书舍人,军国大事若有不决者,皆与长公主商议。
次年,陆镇追随沈沅槿去了一回西域,小住半年后,他便感?觉到旧病复发,药石无灵。
沈沅槿答应过陆绥和陆瑛会回去过元日,是以这年秋天,他二人从?沙州返回长安。
十一月,长安降下第一场雪。
沈沅槿在火炉前烹茶,陆镇则是捧着手炉坐在窗前赏雪。
元日,陆镇以太上皇的身份参与大朝会,朝会上,不独有陆绥和陆瑛,还多了两位女将和三位女官。
陆镇自觉时日无多,病体沉疴,便没再?往沈沅槿那处去,而是选择留在了太极宫中。
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最想见,最割舍不下的便是沈沅槿。
陆瑛亲自出宫去请了沈沅槿进宫。
陆镇看着她和耀眼的阳光一起出现在门框处,恍然间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晌午,她在人群中静默而立,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沅娘同我说过的死后不要埋进土里,要烧成灰洒进渭水游览大好山河可是真的?”
他已?是将死之人,沈沅槿格外多了些耐心,对着他认真点头,“是。”
陆镇得到肯定的答案,旋即满意?地点点,“好,如此?我便安心了。”
“安心什么?”沈沅槿不解。
陆镇岔开这个话题,“沅娘,我知?道你心里从?来不曾原谅过我,所以我也就?不问了。若非我厚颜,死缠着你不放,你我的缘分早就?尽了。我从?不信神佛,可是此?时此?刻,我却无比希望能有来世,希望我们?来世还可以相遇,那时,我一定不会再?高傲自负,不会再?将你拱手让人,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会用?真心去打动你,与你白首偕老。”
“可我并不希望来世还遇见你,你我之间的孽缘,止于这一世就?已?足够。”沈沅槿无情地打破他的幻想。
“孽缘...”陆镇颤声重复一遍这两个字,抬手去抚沈沅槿的鬓发,固执道:“缘分也好,孽缘也罢,沅娘想怎么说都可以,此?生能与沅娘结发为夫妻,我已?知?足了,至于来世,唯有祈愿上苍垂怜,非你我所能决定。”
沈沅槿不想听?他说这些,哪怕知?道自己这一走?,他应活不了多久,还是狠心地佯装不知?道:“什么来世不来世的,大郎安心将身子养好才?是要紧,快别多想了。”
“好。”陆镇恋恋不舍地收回轻抚她脸颊的手,只要她不是否认他们?的来世,她说什么,他都接受。
他的眼皮实在太重,呼吸也在减弱,沈沅槿伸手来替他掖被子时,他的视线都已?渐渐模糊。
陆镇生忍到她转身离去,合上门,那些光亮都随着她消失了,方吃力地摆正头,合上双目,一睡不醒。
翌日,太上皇山陵崩的消息传遍长安的大街小巷,又七日,葬入皇陵,与温献皇后的陵墓紧紧相邻;只是无几人知?晓,那棺椁里并无他的尸身,不过放了套他的衣冠,真正的他,已?化作?灰烬洒入渭水,他会先沿着渭水看尽两岸风光。
陆镇离世的第二十三年,年过六旬的沈沅槿与世长辞,陆瑛按照她的嘱咐也将她焚成灰,洒进渭水。
病床旁,检测生命的仪器忽然有了变化,紧接着,床上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动了动手指,而后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的事物皆是现代才?会有的,女孩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想要抬一抬手,守在床边的亲人满脸惊喜地看着她,喜极而泣,“栀栀,你终于醒了。”
五感?都在慢慢恢复,沈栀看着亲人们?嫌按铃不够快,激动地冲出病房去喊医生护士,她方确定,她终于回家了。
if线:先婚后爱(1) 梦境……
春三月, 梁王府。
陆镇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自上回在陆绥的生辰宴上吃过一回沈沅槿奉来的蜜桃茶后?,他便时常会?想起她, 且每隔几日便会?梦到一个看不清样貌的女郎;他虽看不清那女郎的脸,却又隐隐觉得, 梦中的女郎约莫就是她。
“不知郡王妃今夜可愿宿在东宫”梦境里的他如是说。
他便是再如何因?她乱了心智,又岂会?做出觊觎他人之妻的举动。
可,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更让他始料不及, 他不但道出了这般无礼的话语, 竟还做出了禽.兽之举。
女郎在他的伸下泣泪抗拒,却又一次次被他禁锢, 侵占。
不独是在东宫里, 还有他的别院、别业, 榻上、窗边、浴房中, 甚至是抱着……
他从不知道自己竟还有这样的一面,他如今虽已?二十?又一,却未曾与任何一个女郎有过半点亲密的举动, 更遑论行周公之礼。
梦中的他, 太不是东西?。陆镇不愿面对这样的自己,然而每当他陷入到这个梦境中,却又无可救药沉溺, 哪怕怀中女郎咬唇落泪, 双眼通红,他亦不过是遵循本能,吻去她的泪珠轻声哄她,在她出言无状时覆住她的唇瓣,要?她与他一齐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