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番话时,眼里分明不见半分欺骗诱哄之意,相反的,他的眼里满是真诚和期盼,似在?盼着?她能给他一个正向的答案,他好似,真的对?她动了情。
沈沅槿在?推断出这?个结论后,心脏都跟着?快速跳动了几下,紧接着?,一个救命稻草般的想法在?她高速运转的大脑中涌现:倘若陆镇不再像这?样关着?她、拘着?她,她或许还有机会从他的手里逃出生天?。
原以为自己此生都要被陆镇困死在?这?座别院里,再无逃出去?的可能,却不想,他竟也是有心的,且那颗心,不知在?何时有了她的一席之地;只要确认了他的心里确确实实是对?她有情的,她的手里便有了筹码,与其浑浑噩噩,不若放手一搏,即便失败,终归为此努力过,也可不留遗憾了。
陆镇非是那等会轻信于人的,又曾被她“骗”过两回,若是此时便一口应下,言明愿给彼此间一个机会、重新?开始,他那厢少不得要疑心她是否在?算计他、诓骗他,真个如此,倒不若沉默不语,给他一个不清不楚的答案。
她不知,即便陆镇素日里在?朝堂上再如何头?脑精明,城府深深,终究也会有被私情左右理智的时候,譬如眼下,他更愿意听?到她说好,哪怕是别有目的。
“沅娘不说话,孤就?当你答应了。”陆镇将?沈沅槿的不作?回应往他想要的答案上套,心情都在?一瞬间变得好了起来。
或许是还不习惯不在?人前用我自称,陆镇不觉间又将?自称改了回来,一双凤目又睁大了些,郑重其事?地道:“孤会待你好的。”
这?会子还不是该对?着?他表演好脸色的时候,她要做的是维持现状。沈沅槿照他的脾性推测他的心思,对?于他的这?句话给出了这?样的应对?方法。
热气扑在?耳上,有些痒痒的,沈沅槿忍不住缩脖子往后躲,陆镇见状,没再继续凑近,而是好整以暇地看她抬手碰了碰那只耳朵的耳垂,然后赶在?她收回去?前,握住了她的手,送到唇边亲吻。
沈沅槿没有料到他会如此行事?,想要抽回手,却又被他用了些力道制住。
从手背到手心,陆镇低下头?颅细细地吻了数十息,就?连长睫也是微压着?的,活像一只乖顺的犬科动物用舔舐的方式表示亲近。
沈沅槿被他的亲的有些不耐烦,另只手去?掐他的膀子,惹得他错愕抬眼,支起下巴迎上她投下来的嫌恶目光。
这?份嫌恶不是装得,放在?从前,陆镇少不得是要动怒的,可如今,他竟觉得,她能在?他面前展现出真实的一面,而非虚以为蛇,是不是也代表着?,她开始慢慢地接受他了呢?
陆镇暗戳戳地这?样想着?,愕然的眸光变得柔和起来,松开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随即嘴角上扬,轻笑一声,抱起她就?往府外?走。
第68章 太子妃 秋日下晌的光线不强,清……
沈沅槿被?陆镇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跳, 疑惑地抬眸看向他的脸,轻声发?问:“殿下不是说休沐日去见人吗?”
两道目光交汇在一处,陆镇有一瞬间的愣神, 恍惚间仿若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下晌, 他自燕云之地戍边归京, 沈沅槿立在人群中不算显眼的位置随众人一齐迎接他,他那?时淡淡扫视众人,却在触及她的目光时不由自主地停顿。
他那?时不知何谓心动意动, 脑子里想?的竟是她的出身卑微,叹她空有一副好相貌, 他那?时, 究竟在高傲自大些什么。
倘若他能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而非亲自帮陆昀搬出陈老夫人,甚至许以?承诺提携沈氏, 陆昀焉能迎娶她,他亦不必与她蹉跎那?好些年?的时光;到如今, 他成了强拆他二人姻缘的恶人,为她所厌弃,再要赢得她的真心, 难如登天。
陆镇心中有悔, 却也?只能自食苦果,但见他的眼底蒙上一层遗恨之色,然而仅在一息后, 他的面?色便又恢复如初,“沅娘在别院里闷了多日,现下天色尚早,我带你去夜市上散散心。”
他的眼神转变太快, 沈沅槿笃定?自己?方才必定?是看错了,他那?样桀骜不驯的一个人,岂会容许自己?有遗憾悔恨之情。
沈沅槿未将刚才所见放在心上,在他怀里颔了颔首。
陆镇抱着她出了府,登上车。
华灯初上,夜市逐渐热闹起来,马车过?了城门t?,缓缓驶入城中,沈沅槿掀起帘子向外看去,此间街道上仅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和灰墙民?房内散出的点点灯光。
小?半刻钟后,陆镇携沈沅槿下了车,温声道:“沅娘素日里爱看书作画,待会儿?用过?晚膳,我陪你去坟典肆买些书本画册。”
不是询问她,而是直接告诉她,因为知晓她喜欢,所以?他将要这样做。
沈沅槿联想?到白日里他同自己?说过?的话,忽觉她或许还有机会赢得他的信任,令他疏于防范,待时机成熟,她还有机会逃出升天,只是这回?,她需得想?好完全的应对之策,最好能让他相信,她果真是身死?了,而非逃离。
夜市上,陆镇陪沈沅槿吃了些民?间小?食,又陪她去脂粉铺里挑选几样膏脂香粉,命姜川付过?钱,牵了她手并肩而行。
二人在一处巷口寻到了坟典肆。
肆内生?意不瘟不火,寥寥几人或穿行在七尺有余的书架前,或立在书架前借着烛光翻看书籍。
沈沅槿仔细翻找良久,自书架上挑选出数本感兴趣的书籍,又在后排的角落里寻到一本有些年?头的旧画册,因见其上所绘图案颇具沙洲壁画之风,美轮美奂,当即爱不释手,饶是陆镇主动要来帮她拿,亦被?她婉言谢绝。
一时归至别院,上房各处的灯烛俱已点燃,整座院子皆被?照得亮堂堂的,晚风拂过?,檐角处的铜镜便随之叮铃作响,悠扬清脆。
那?些风声和铃声,这两月里,沈沅槿不知在那?间囚笼般的屋子里听到过?多少回?,早已麻木了,这会子在笼外听见,不免又是另一番心境。
身侧女郎似被?檐下的铜铃吸引了目光,就连路也?顾不得走了。那?铜铃于陆镇而言无甚特别之处,驻足略看一眼后,转而去端详沈沅槿的神情。
她的眼中尽是怅然之色,眉心亦微微蹙起,像是被?那?道铜铃声勾起了心事,看上去魂不守舍的。
夜里的晚风怪刮人的,况她身子又弱,陆镇恐她受凉生?病,也?不管她是否愿意,抱起她就往偏房里进。
沈沅槿兀自在小?几旁坐下,信手翻开那?画册来看,将陆镇晾在一边。
她被?他关在此间多日,心里有气是应当的,合该冲他发?泄出来。
陆镇低头去瞧她手里的画册,轻咳一声缓和沉闷的气氛后,没话找话:“矿石制成的画料暂时还不可归还给沅娘,沅娘若想?作画,可用徽墨、花青和胭脂。”
沈沅槿的印象中,陆镇的字虽写得不错,然而于丹青上,似乎并不擅长,起码在她同他相处过?的日子里,提笔作画是没有的。
倘若她的推测不假,陆镇能够知晓花青和胭脂可作为画料使用,要么是知识储备足够多,要么就是特意问过?喜欢丹青的人。
他大抵,是怕极了她会再次服用朱砂损伤自身。沈沅槿得此消息,越发?笃定?陆镇对她是动了心的。
她现下要做的,便是佯装渐渐被?他打动,假以?时日,必能叫陆镇信以?为真,放松警惕。
“殿下是怕我会继续服用矿物画料损伤自身?”沈沅槿说话时的面?部线条柔和了许多。
陆镇不假思?索地点头,大方承认这世上也?有他会感觉害怕的事物,“怕,怕沅娘会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更怕你会不惜命。”
“殿下多虑,若非殿下那段时日欲强迫我怀上孩子,我又怎会无端服用丹砂避孕?”沈沅槿如今毫无筹码,能够倚仗的唯有陆镇那点还未转移至她人身上的情意,既是做戏,自然要做得全一些,抬眸去他的眼,状似于心不忍不忍:“只要殿下不再对我行那?起子囚禁、强迫的混账事,我亦是惜命之人,断不会再自寻短见。”
强迫她的那?三次,他能明显感觉到她对他的抵触和抗拒,哪怕他自己?亦毫无头先那?几次的舒畅快意,却还是一意孤行地拿她发?泄胸中的怒火和情.欲,那?时的他同只会发?禽遵从本能的野兽无异,当真混账。
她的身子本就瘦弱,必定?受得艰难。陆镇追悔不已,再次向她保证:“不会了,从今往后,不会再关着你,也?不会强迫你。”
沈沅槿听后一言不发,只那?般默声看着他,似在用目光告诉他,相比起苍白虚无的语言,她更想看到他的实际行动。
陆镇很?快便读懂她的意思?,立时给她正面?的回?应,“沅娘只需耐心看着就好。夜深了,这画册明日再看不迟,我叫人来服侍你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