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烽道:“鳏了二十年。”

叶霜绸道:“你……厚颜无耻!”

单烽早就觉察出来了,天衣坊中这些昔日的宫娥,将她们的小殿下看得如蚌里珠一般,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放在往日他也就一笑而过,可眼下真要蚌里捧珠,自然是得把孔雀开屏的本事拿出来。几个仙子轮番地问他不倒,虽呼呼地生着气,脸色却没那么难看了。

单烽道:“我这人,缺点也是有的,好妒。叶仙子,往后城主的衣裳,我亲自来取。”群咿一0三起⑨6,⑧⒉1看后章

几个仙子惊怒道:“叶姊姊,你看他!”

叶霜绸却没发作,只是抚着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行了,你也不必转弯抹角,那日回来我便觉得不对,有人通过我,把手脚动到殿下身上了?”

单烽抬了一下眉毛。

“往后天衣坊中,谁也不许擅自出入城主府。”叶霜绸道,“殿下既然信你,你便仔细着,别把衣裳弄皱了,只有一点,再敢扯坏殿下”

单烽道:“我会爱惜他的。”

叶霜绸被呛了个面红耳赤,连连摆手逐客:“油嘴滑舌,还说不是老妖怪,快走,免得臊着姐妹们。”

单烽非要掰着指头算道:“我和他,年少夫妻,勉强算是同辈……”

纠缠未果,坊外忽而起了喧哗声,几个黑甲武卫引路,指明了他所在,立时有几道少年的身影如旋风般卷到跟前。

楼飞光一人当先,百里兄妹追他不上,只能眼看着呆木头哐当一声单膝跪地,向单烽一抱拳,声若洪钟道:“师叔祖!”

单烽掰指头的手生生一顿。众仙子皆露出鄙夷之色。

叶霜绸:“呵。”

众仙子:“嘁”

楼飞光跑得双唇发白,也顾不得解释,从袖中取出个有着刀剑红莲纹的玉匣来,单烽当即反应过来,稀奇道:“你小子便是小燕的徒弟?风灵根?”

他手痒,顺手往楼飞光头顶一敲,砰的一声响。

“铜头铁脑,是真的。”

楼飞光一手捂着脑门,也不知道叫疼,只道:“燕真人是教我学剑的师父。”

单烽接了玉匣,顺口道:“你师父怎么样了?怎么费了这许多工夫?”

楼飞光神情更纠结:“路上碰上了雪练,打了几架,我没见到师父,只顺着他的指引,找到了这个盒子。”

他欲言又止地,没再说下去。

单烽心里微微掠过一缕疑云,指上用力,玉匣应声而开,一片红芒射向他眉心,立时化作一抹狭长红印,那熟悉的阵法气息令单烽霎时间心绪涌动,已领悟了它的用法。

神识一沉,他已窥见了阵法的尽头,一片令人心神俱颤的黑红色火海,仅仅是注视,都能感到四肢百骸皆在燃烧。那是取自干将湖最深处的火髓,不掺杂任何杂质,唯有最混沌,也最暴烈的火灵根本源,昼夜翻涌不息。

火海中央,却有一片漆黑的水榭,黑焚铜铸成的亭子已被七七四十九道赤鎏金锁链锁死,环扣钉在亭柱中,钉身上流转着残暴的赤光,皆是他当年一根一根亲手凿进去的,当年心中的恶念,至今依旧心悸。隔绝火海的同时,也将任何一缕光照禁绝在外。

谁也别想染指,谁也别想……出去。

一座深藏他识海中,不见天日的火狱。

公主不妙屋上线

第一百四十章 药生嫌

一月之期将至,这是紫薇台无形中的告诫?

他这会儿的心境,与进城之初天差地别。越是靠近谢泓衣,越是有无数疑云翻滚。更要命的是,那夜互为形影时的心意相通,仿佛至今仍残存在他神魂深处,谢泓衣的隐恨、不甘、茫然、痛楚,一切不知来源的执念,都如铁锥一般密密凿击着他。

那是由错失的二十年,所织就的死局。

长留国破后谢泓衣莫名被囚,甚至遭遇刑求,时间挨得太近,也太巧了,长留当真只亡于雪练么?

这背后和羲和又有什么样的瓜葛,哪些人又曾牵涉其中,为什么一切的暗潮涌动都避开了他,以至于他竟一无所知?不论朝哪个方向深挖,对他而言都是锥心滋味。

但冤有头,债有主,他非得把腐肉挖开不可。既是对师门的交代,也是对他自己,对谢泓衣的应答。

他前半夜还只恨没法把谢泓衣藏起来,这会儿火牢从天而降了,他却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算了,真把谢泓衣关进去,指不定会恼火成什么样子。

单烽两指抵着额心红痕,强迫自己收回神识。他无暇收敛压迫之意,面对火牢时一刹那的凶相,令楼飞光腾地跳起来护住两个药修,风障都快支起来了。

“不错,还有几分警觉,”单烽看了一眼便宜徒孙,神色又懒散下去,赞许道,“小燕看着沉稳,却没正儿八经当过师父,你也算赶上了。就这么个匣子?连道传音也没有?”

楼飞光忧心道:“师叔祖,那地方有好多雪练出没,像是在修建什么工事,该不会是冲着城中来的吧?师父他又没了动静,实在凶险。”

“你师父那个人,八成在琢磨着探听什么,真到了要害时候,会把河谷掀了的。”单烽拍拍他肩膀,体修毫不收敛的手劲儿,把楼飞光拍得龇牙咧嘴,“好好练剑。余下的事,有长辈们担着呢。”

百里漱在侧旁悄悄看着,对楼飞光莫名其妙的师承一脸狐疑,活像是有人要拐了木头当柴噼似的,这会儿便轻轻嗤笑一声。

“呆木头,他拿你当小孩儿呢。”

楼飞光摸着后脑勺,啊了一声:“师叔祖高寿,我自然是小辈。师叔祖跟着羲和薄舫主四处征战的时候,我师父都还没出生呢。”

单烽嘴角一抽,眼看仙子们的目光中又泛起波澜,一巴掌就将楼飞光的脑袋按住了:“行了,多向你师父学学闭口禅!还有二位百里小友,来得正好。”

他避开仙子们耳目,从袖中抽出一方亵衣残缎来,道:“你们看看,这衣裳上可有什么药性残留,可使人迷失心智的?”

亵衣才一取出,薛云卧房的位置,便传来一声打倒酒壶的异动,单烽耳根一动。

百里舒灵小心捧在手里,和兄长对了个眼神,里外翻看一遍,眉头微微皱起,又以药师针一验。

百里漱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