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入口竟在当年连昭为方山海铸剑的铸剑台。
虞多令鲜血滴入凹槽中,两人身影为一层雾气笼罩,渐渐消失不见。
连昭颇有些无语,天机阁神秘莫测的地宫入口竟在市井中最热闹的铸剑台。虞多令乐不可支,只道地宫依八门遁甲所制,遍布白玉京地下,开门恰巧在此处。他又正色道,八门中开门五行属金,主兵杀之气,你当年选择在此铸剑或许冥冥中自有感应。连昭无奈,“堪舆卜谶之术太过诡异,无怪以前方山海爱叫你虞半仙。”虞多令神色狡黠,“我可不比你们剑修,自然爱琢磨这些旁门左道,才好以奇取胜。”
地宫中静得出奇,只有细微的水滴声回荡,令人心生不安。
虞多令轻车熟路,牵着连昭绕过阵法,直奔虞仲堪尸身所在。
虞仲堪生前修为高达分神,死后肉身不腐,神魂散尽,尸解登仙。只是虞多令现在怀疑,他实则假死,神魂根本未散,而是藏在某处等待时机,夺舍虞临风,好延续自己的生命。
两人速度极快,很快就绕过重重机关,到达虞仲堪尸解地。虞仲堪陵寝布置得格外豪华,奇珍异宝分列四周,根本不像修为有成的大能,倒如同凡间帝王一般,事死如事生。棺椁位于玄宫正中,周围绘有登仙图,四周点着长明鱼尾美人灯。
虞多令带着连昭步入其中,语带讥讽,“这美人灯根本就是活生生的鲛人所制,将他们钉在此处,从口中放入引线点燃,鱼油长明不衰。”他又道,虞仲堪物尽其用,登仙图所用朱砂仍是鲛人血所制,常年不腐,栩栩如生。
连昭听得不住皱眉。
鲛人性情凶猛,喜食人肉,常在沿海一线捕猎修士。天机阁与东海鲛人常年结怨,双方连年斗争,直到虞仲堪百年前分神后愈发强势,鲛人族每况愈下,不得不举族迁徙至远海。当年秦非情结丹时连昭为他寻鲛纱作为贺礼,曾与鲛人首领有过一面之缘,谈笑甚欢,相处愉快,没想到如今族人们落得这般下场。
两人举步踏入玄宫,连昭忽地察觉不对,他鼎身连通天地灵气,感官无比敏锐,再配合分神期的强大神魂,对周遭灵气走向再敏感不过,此处灵气纷乱,繁杂中隐隐呈漩涡状向中心汇聚。
连昭将发现告知虞多令。
虞多令环视四周,忽然上前仔细观察登仙图。登仙图在长明灯映照下更显诡异,红色纹路如血色游动。虞多令对着周遭红纹思考片刻,突然抬手击倒八盏长明鲛人灯。灯柱倾倒,点燃了四周登仙图。画布被烈火燃烧殆尽,鲛人血依旧如初,血色竟缓缓流到地上,纹路纵横交错,形成了一副错综复杂的阵图。
火光四起,两人立于棺椁一侧。连昭肯定道,“是聚灵阵。”
“棺椁是阵眼所在。”虞多令语带嫌恶,“这老东西果然别有所图。”
虞多令苦笑摇头,“我曾说为你在地下建一座聚灵大阵,没想到…”
他深吸一口气,“阿昭,你站我身后。我要开棺验尸。”
连昭点头,拔出承影,立于虞多令身后。
虞多令抬手掐诀,切断棺椁与周遭联系,打开了虞仲堪棺椁,露出其中梓棺。梓棺上同样遍布红色纹路,与地上聚灵阵交相辉映。
虞多令面色阴沉,虞仲堪入葬时梓棺上可没有这些线条。
他掀开棺盖。
其中竟空空如也。
作者的话:我基本写到哪算哪,所以文中不会出现任何套娃超过两层的计谋(((((bug满地,但这是篇本质恋爱黄文,剧情宝宝们就凑合一下,看着玩玩
第二十三章日出西山
从地宫出来后,虞多令心事重重。
连昭安慰他,“夺舍不是易事,虞仲堪既然假死,出面不便,一定有人背后替他操持一切,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虞多令点头,“此事不宜打草惊蛇,我会暗中彻查。”
他艳丽眉目阴冷下来,“我要让那老东西形神俱灭。”
连昭与虞多令交往多年,自然知道虞家阴私。虞仲堪修为虽高,私德却大大有亏,明面上只娶了虞多令的母亲一人,私下里却淫乱不堪,残忍暴虐,侍姬炉鼎来之不拒。虞多令母亲始终郁郁,含恨而终。他与父亲关系也不冷不热,双方皆是例行公事,谈何父子之情。
天机阁内部何止并非铁板一块,根本就是山头林立,派系众多。大权虽把控在虞家主脉,但其他人一直虎视眈眈,暗中起事不断。虞多令近年来与昆仑走得愈来愈近,偏离了虞仲堪以来接近魔门的作派,在他继任阁主后,更是百年来第一次带人参加了昆仑大比,许多人都在心中暗道,变天了。
虞仲堪寿元干涸,有人欢喜有人愁。喜的自然亲近虞多令,愁的不想放手与魔教做生意的丰厚油水,当然会暗中帮助虞仲堪夺舍虞临风,再掌天机阁。
两人回到阁内,如意早已在房中焦急等待,一见虞多令和连昭,连忙上前道,“阁主,公子,今日白玉京内有传言,关于本次海市的压台重宝,有四字流出。”
连昭饶有兴致,“哪四字?”
如意却有些难言,看了他两眼才道,“是……日出西山。坊间都道事关公子。”
虞多令闻言,深深皱眉,“姬珹在玩什么把戏。”
西山无非代指昆仑,昭昭明日出西山,除了连昭别无他想。
事关己身,连昭却不甚担心,又问,“还有什么别的说法?”
如意难以启齿,小声说,“日出西山,倒反天罡。坊间传言,是指公子在摩罗宗…为奴。”
连昭反倒笑了起来,“我人在这里,他还能拍卖什么?”
虞多令附和他笑,“说不定只是借你当个噱头,为今年海市造势。”笑意却不达眼底,眸中一片森然,令如意胆寒。
几日后,传言愈演愈烈。
虞多令将连昭带来白玉京本就招摇过市,无人不知。如今又添蜃楼新料,简直火上浇油,一时间白玉京内热火朝天,人人皆谈。
如意在茶馆待了半天,已经听到七八种不同说法。
有人言之凿凿,连昭在摩罗宗十年,学得一身炉鼎媚术,日日帐中生香,把虞多令迷得魂不守舍,此次必将冲冠一怒为蓝颜,夺下本届海市重宝。
又有人说,姬珹对连昭求而不得,爱而生恨,故意宣布消息来折辱他。
还有人说,连昭为奴十年,已经是昆仑弃子,虞多令把他带来白玉京,正是要放到海市拍卖,没想到被姬珹透了底。
至于香艳话本,更是数不胜数。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讲起积石山往事,已非少年意气纵横,而是孽海情天,无人不冤。言称当年五绝中三位早已情愫暗生,私下纠缠。
如意听得满头大汗,神情无助,“公子,这些市井之言怕污了您的耳朵,我们还是走吧。”
连昭气定神闲,面不改色,正在听人说到他如何与姬珹和虞多令三人大被同眠,在床上大战八百个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