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笑非笑,“急什么。”

底下哄笑声不断,议论逐渐下流起来。

一人道,都说虞阁主风月班头,万花丛中不粘身,没想到也会栽到连昭手上,天下第一剑果然名不虚传。

旁人哄笑,什么第一剑,不如说是个一点朱唇万人尝的贱货,当了十年炉鼎,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根鸡巴。

有人言辞猥亵,说当日攻入摩罗宗时,连昭赤身裸体,就在众人面前被操得直不起身,谁都能上去尝他一尝。

如意面色发青,就要暴起。

然而还没等他出手,就见一道剑光闪过,将那几个闲话男子面前酒桌劈碎。

出手者竟是个少年,他神情激动,言辞激烈,“连昭前辈是天下剑修追逐的目标,就算他一朝落难,也是有史以来最了不起的剑修之一,哪里轮得到你们这群宵小之辈闲言碎语,出言不逊。”

被打者狼狈起身,见这少年容貌清秀,气质稚嫩,便不把他当回事,怒骂道,“哪里来的小娃娃,也敢管你爷爷说话?连昭是个婊子的事天下皆知,谁不让说?”

他同桌几人连声附和,“爷爷我当日围剿摩罗宗可是亲眼所见,那婊子就算以前是天下第一剑修又怎样?还不是个人人皆可用的下贱炉鼎。”

少年面色通红,他初出茅庐,争不过这些市井无赖,几乎要急得哭出来。周围好事者见有热闹可看,纷纷围了上来,形成一道人圈。

见众人围观,几个泼皮洋洋自得,自言去过摩罗宗的那人更是大言不惭,开始夸夸其谈当日经历,把连昭说得极为下流不堪,就差说他自己也提枪上马,一品风味了。

那少年听他淫秽言论,血涌天灵,当即拔剑出鞘,直接动起手来。只不过他到底年轻,以寡敌众,又是面对一群老油子,几个照面便落入下风。

他左支右绌,避过一道剑光,正想迎头反击,忽然听到耳边一道传音,“他有后招,侧身后撤,取他下盘。”少年大为惊诧,身子却已本能依言而动,后撤两步,腰间使力,刺向对方双腿。对方避之不及,大腿被锋锐剑尖刺穿,狼狈后撤。少年见状穷追猛打,一剑横劈,将那人击晕过去。

这时又有人袭他后心,少年矮身躲开,侧身以对,传音又至,“抢坎位,劈他凤池。”这次少年不疑有他,脚尖微转,剑身猛地劈于那人后颈,将其击倒。他瞬息之间连废二人,剩下几个无赖惊疑不定,不敢上前,又见这少年虽模样稚嫩,但衣着配剑无一不精,怀疑他是某大宗门子弟,热血下涌,不敢招惹,纷纷败退逃跑。

围观者纷纷喝彩,有人问及少年名姓师承,他却缄口不言,忽地行礼问道,“小子学艺不精,不知刚刚是哪位前辈出手相助?可否见面一叙,聊表谢意。”周围人四处环顾,无一人知道他所指何事。

突然有一青衣男子从楼上包厢走出,道,“小友客气了,我家公子请您入内闲叙。”少年大喜过望,忙随那男子进入包厢中。隔绝众人视线,只留下议论纷纷。

助他者自然是连昭。

他虽目不能视,但百年来浸润剑道,又四感敏锐,灵气通透,对楼下争斗洞若观火,一招一式了如指掌。

少年一进房门,便见窗边倚坐一俊逸男子,宽衣广袖,姿态风流,美中不足的是眼上围着三指宽的白布,竟有目疾。少年认认真真地躬身行礼,“晚辈赫连岚,方才多谢前辈相助。”男人抬头面向他,问道,“哦?你是赫连家人?怎地学起剑来,不学瞳术。”赫连岚语气坚定,“晚辈自幼仰慕连昭前辈,立志剑道,所以才离开家族,一心想去昆仑凌崖峰学艺。”

连昭语带笑意,“昆仑路途遥远,你尚未筑基,不借助家族之力,凭借脚力,到那不知要猴年马月。“

赫连岚目光灼灼,“我知道。但修行即修心,不经历艰难险阻,怎么能成才?况且我运气不错,听闻连昭前辈现在就在白玉京中,不在昆仑。”

连昭轻笑,“那你若是遇到他,你怎么说?”

赫连岚有些赧然,“当然是请求他……收我为徒,拜师学艺。”他刚刚说出了平生最大夙愿,脸颊飞红,不敢看人,连忙转移话题,“前辈刚刚为何要帮我?莫非也看不惯他们那样说连昭前辈。”

连昭反问他,“那你为何又要出手?明知打不过他们,双拳难敌四手。“

赫连岚语带激愤,“那可是我未来的师傅!怎么能让他们这样羞辱,况且他们满口胡话,连昭前辈怎么可能如此!”

连昭正色道,“你又不知他本人,怎么知道这些事都是胡说呢?”

赫连岚面色一变,有些丧气,但还是说,“就算那些传闻属实,连昭前辈在我心中的地位也不会变的,我还是想做他的弟子。”

连昭面对赫连岚,忽地想起小时候的秦非情来,这股倔样牛脾气简直一模一样。

他心中一动,不知师弟现在又在做什么?

作者的话:没想好要不要让师兄收徒,师兄哥感很重,一正式收徒弟好像就升级成爹了。。。。。。。

第二十四章山雨欲来

秦非情正在追逐波旬。

波旬遁入蓬莱洞天。行踪诡秘,狡如脱兔,总能在秦非情将要抓住他的时候逃脱。

两人一追一逃,宛如猫鼠游戏。

可恨的是波旬时不时说些话来激他,动辄称呼连昭婊子母狗,把秦非情气得七窍生烟,只想杀之后快,把他的嘴割下来剁碎。

连昭沦落摩罗宗一事,与这个莫名化身摩罗宗宗主的波旬脱不了干系,他当年被连昭毁了色身,修为大跌,这些年来隐姓埋名,躲在摩罗宗里休养生息。众人皆以为他已经身死,波旬索性坐实传闻,堂堂罗浮三尊之一的六欲魔君,就这么老鼠一般在地宫中偷安十年。

他虽然抓不到波旬,波旬在他手上也没讨到好处。他处心积虑闯进蓬莱取得的天材地宝被秦非情毁了大半,连储物乾坤袋都被劈烂一只,当中物件全数失落于空间乱流中。双方都对对面恨之入骨。

今日,秦非情在血蟾处守株待兔。这是两人前几日斗法时偶尔发现,一只濒临成熟的血蟾蜍。

这几日交锋,秦非情已经发现波旬的异状,他平素以男身现身,但每当动用元婴以上量级的真元时,就无法控制身形,变成半男半女的诡异模样。秦非情心想,“师尊之前说波旬色身被毁,法相不稳,维持不了本相,果然是真的。”既然他伤重如此,十年不愈,血蟾这等疗伤圣物在此,他不信波旬不来。

金乌西沉,逢魔之时,波旬果然应时而至。血蟾蜍已经出洞,晶莹剔透的躯体正在一点点染红,日落一刻就是成熟之时。

两人于洞口对峙,秦非情早已祭出断尘,他本行水法,又因心魔在冰洞中修行多时,真气隐有冰寒之意,严霜肃杀。

波旬擅幻术,身形不定,影影绰绰有百重身幻化,忽为怒目金刚,忽为窈窕明妃,声线层层叠加,男女不辨。

两位元婴大能剑拔弩张,天地间灵压骤增,山鸟野兽俱寂寂无声。

凌崖峰一脉剑道大道至简,秦非情持断尘点、刺、挑、劈,有如凡间剑客一般,剑随身动,步步紧逼。而波旬身法诡谲,于秦非情剑光中游走,处处分身残影。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缠斗在一起。

波旬忽然出声。

“你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秦非情不理不睬。

波旬又道,“你不想知道徐且吟为什么给连昭下摄魂让他失忆?”

秦非情剑势愈烈,冷冷回复,“徐且吟的帐迟早去找他算,用不着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