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礇~息~督~迦O
“侯爷原是为了下人来我房里?”
何晏君抽回手,咳嗽声细弱如丝,他假意拭泪,低声道:“秋菱行事不端,也已命人处置,侯爷一再追究,莫不是嫌我治家无方?也罢……这掌家权我还与侯爷……忆雪,取库房钥匙来……”
晏临渊身形一顿,他怎能不知晓侯府的亏空全靠何晏君操持填补,转而揽何晏君入怀,温声哄道:“主君不必妄自菲薄,掌家权交于你,为夫才安心……我只是担心你的身子,秋菱不过一介贱侍,何至于为他大动干戈?今夜我留宿陪你,可好?”
瞧瞧,高高在上的侯爷,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换了苏玉衡来,早就被哄得晕头转向、心乱如麻。
何晏君垂首掩去眸中冷意,面上仍然泫然欲泣:“侯爷厚爱,只是我这病体……恐过了病气给您……”话音未落,喉间又是一阵急咳,生生逼出几分血色。
一再被拒绝,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
更何况是自诩一家之主的晏临渊?
晏临渊定定瞧了何晏君半晌,眉宇间再没了方才的温情:“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表弟!”话毕,拂袖离去。
送晏临渊出了门后,何晏君即刻差人更衣。
他去厢房旁侧的小佛堂里供了三支香。
且说西苑那头,芙蓉帐暖。
苏玉衡正对镜描眉,铜镜映出一张清丽的面容,眼尾的一抹鲜红却显得媚意十足……听闻门外有力的脚步声,他指尖微颤,胭脂盒“啪”地阖上,轻轻搁在妆台上,故意将罗袜褪至脚踝。
“玉衡。”晏临渊推门而入。
苏玉衡慌忙起身相迎,却被一把揽进怀中。
织金帐幔簌簌落下。
烛火明灭,晏临渊倚在房中的贵妃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玉色映得他眉目愈发凌厉。
苏玉衡跪坐在他膝边,一截雪白的颈子低垂着。
甜腻的苏合香萦绕在鼻尖,教人魂牵梦绕、身软骨酥,晏临渊扬起宽阔的手掌,情难自禁抚上眼前的雪白脖颈,苏玉衡颤了颤,翡翠耳坠晃出细碎的光。
“侯爷。”门外倏然传来一声轻笑,声音温软。
晏临渊的手僵在半空,讪讪收了回来,这声“侯爷”裹着蜜似的,却来得太不合时宜。
“侯爷政务缠身,还要操持家事,我思来想去心疼不已,特意来给侯爷送补汤……”何晏君倚在门边轻笑,一双狭长眼睛好似含着春水。
他的乌发仅用白玉簪绾着,清雅如雨后新竹,鸦青的长衫外架着件狐裘,宽袖与衣摆处暗绣的鹤纹在雪色中若隐若现。
烛火昏黄,何晏君发间簪得珍珠步摇晃晃悠悠。
晏临渊恍神了一瞬,仿佛回忆起大婚当天,挑起盖头时的惊艳。
何晏君掀帘而入,将汤盅搁在案上,细瘦的指揭开瓷盖,琥珀色汤汁氤氲着药香,汤面浮着的枸杞艳如凝血,他舀了一勺递至晏临渊唇边,“里头加了川贝、枇杷与当归……”
苏玉衡裹着锦被缩在床角,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晏临渊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欲开口推拒,却瞧见何晏君颈下一截伶仃的锁骨,无声吞咽了几下,终是就着何晏君的手饮下一口。
“侯爷今夜宿在书房?”何晏君又舀了一勺。
更声漏漏、冷风阵阵,晏临渊被熏香扰乱的思绪,早已恢复清明。
“自然是宿在书房。”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晏临渊也不知为何,分明上一秒还意乱情迷,下一秒却觉得丹田处隐隐发虚,他接过何晏君手中的汤盅,仰颈饮尽热汤,抓起外袍便往外走。
衣摆扫翻了案上的烛台。
也将苏玉衡的一颗心摔得七零八落。
何晏君途经案前,顺手将烛台扶起,也未回头瞧苏玉衡一眼,步履匆匆地回了东苑,一路十万火急,几乎是踉跄着踏入东苑朱门。
已是子时,府中侍从大多已经寝下。
指尖死死扣住门框,指节泛白如霜,何晏君双颊浮起异样潮红,呼吸声粗重似裂帛,额间冷汗混着鬓发散乱,宽袖被他攥在掌中,早已揉得褶皱不堪。
谈忆雪正倚在廊柱旁等候,忽见人影摇晃。
廊下风灯昏黄,映得何晏君眸中水雾氤氲,竟透出几分冶艳风情,谈忆雪疾步上前搀住何晏君,他的手心倾覆在何晏君的额头,只觉得掌下的肌肤如烙铁般滚烫。
定睛一看,何晏君颈间青筋暴起,喉间亦是溢出破碎的低喘。
“主君?”谈忆雪压低声音急问。
鸦青长衫被扯得襟口大开,何晏君的锁骨处泛着胭脂色,竟比院落中的红梅还要艳上三分。
“西苑那位等不及了。”何晏君咬破唇肉。
唇瓣即刻渗出血珠,他哑声道:“快扶我进屋,不许走漏半点风声!”话音未落,忽地膝头一软,整个人栽进谈忆雪怀中。
房梁上忽飘下一片玄色衣角,阮信倒悬金钩,探出半张脸来。
谈忆雪顾不得礼数,朝梁上低喝:“速来助我!”
阮信翻身落地,竟未带起半点尘埃,他上前接过何晏君滚烫的身子,眉头微蹙着以两指捏住腕脉,难得开口:“恐怕是吸入了烈性春药。”说着,打横将何晏君抱起,快步挪至榻上。
谈忆雪先封了角门,又从院中捧来满盆碎冰。
绢帕被匆匆浸湿,谈忆雪跪在榻前,小心翼翼替何晏君擦拭脸颊降温,冰冷的帕子激得何晏君浑身剧颤,他的神智清明了几分,突然攥住谈忆雪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