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就会多雨,春雨连绵过后阳光日趋温暖,陈晏之制作了趁手的工具,便开始了每日去镇上上工去给人做活,他说以前木工活做的不错,其实完全还不到能出去做活的程度,毕竟没正经拜过师傅学活,但他后开曾在工匠营待过学过很多东西就不一样了,如今只做简单的工匠木匠已是足够。

觊觎侄媳妇

春末花团锦簇,花开又花落,最后一丝寒意彻底散尽,再睁眼已是进入立夏。

村里向来有一起做立夏乌米饭、吃鸡蛋地叁鲜等迎夏的习俗,这日陈晏之也没去上工了,和大家一起去村头帮忙生火烧柴蒸煮饭。

沉香儿也早早过来一起帮忙,跟着李春婶还有几个婶子一起摘菜洗菜,陈晏之去捧柴禾时一眼就看到了她,她最近终于穿上了新做的衣裳,今日穿的是一套轻薄的鹅黄色长裳,发鬓只同色发带和木簪高挽,露出如玉的颈项,肤若凝脂,不知与人说笑着什么,巧笑倩兮,杏眼清亮,一瞥一笑却都是娇艳无双。

陈晏阳在一旁指挥安排,突地看到陈晏之抱好了柴却站那处注视一处许久,不由视线跟过去,只看到一堆妇人不过在洗菜而已,突然听到不知谁喊了一句,其中一道脆脆女生“?G”的应了一声,嗓音婉转灵动,他才注意到是他那侄媳妇也在那堆人里。

陈晏之是在看沉香儿?突然意识到什么,陈晏阳先是吓了一跳,又有点不可置信,他这叁叔不会是觊觎上这侄媳妇了吧。

可心里不由自主猜忌起来,随即想的是近几个月他每次找机会跟他提起周氏相中的几个姑娘,他都是不耐和拒绝,连是去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仿佛谁都看不上,寻各种借口拒绝,逼问急了他又不是说不想成亲。如今他那看侄媳妇的眼神好像怎么都移不开,怕不是就看上沉香儿了吧。

也是如今他方想起:他当初怎么没避讳,就让他们一个孤男寡女住同一屋檐下了,他们日日相处生活那么久,那不就是跟夫妻似的,不生情才是怪了。而且那沉香儿本来就美得真跟村里姑娘不一样,谁看都觉着漂亮喜欢,性格也好,做事也利索,这几年在村里都是个安心只顾着过日子的人,这数数怎么好像都全是优点。

天气好,还不算热,盛好香喷喷的立夏饭,配上新鲜的菜,也是极致美味,路边男女各围几桌就开始一起吃,桌上说说笑笑,但都在期盼着今年田地里的丰收。

吃饭,从来都是女人这桌散的比较早,因为吃完她们就开始收拾洗东西,男的还在树下喝着酒唠着闲话,就连陈晏之也不可避免被拉着喝了好几碗酒,此刻站在田边乘着凉散着酒气,陈晏阳看着机会便与走了过去拍了拍他肩。

陈晏之回头看是他便喊了一声“晏阳哥。”

陈晏阳也喝了不少些酒,本来不准备那么直接的问的,酒气上头他还是没忍住拖着他到一边远处没人听到的地直接开口道:“你嫂子给你找了那么多的姑娘,你连相看都不愿去看一眼,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看中的人了?”

陈晏之下意识就是否定:“没有……”

陈晏阳饭前猜忌一番后吃饭时特意留意了下,他时不时视线就往那侄媳妇身上放,他现下完全已确认了,不由没好气道:“你再给我装,你是不是看上你那侄媳妇了,整个饭桌上你偷偷瞄看了她多少次了,你知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她可是你侄媳妇!”

陈晏之见他逼问的紧,知道避不过去了,迎上他的目光认真道:“我是挺喜欢香儿的,但晏阳哥你千万别去找她胡说警告些啥,她什么都不知道,而我现在也只想跟她这样继续过日子,也不会娶别人。”他早也发觉他应该是喜欢上了沉香儿,但他也不愿打破现在的美好生活,她不知道她是否愿意,所以他不会刻意去跟她表明心意,能维持现状就觉得很幸福。

陈晏阳很久从没他露出对谁如此在意的神色,本想着劝上了几句的变成叹了口气:“先回去吧,都说我是你哥了,我怎么忍心看你一辈子打光棍,我会想办法帮你合计合计的。”

虽说侄媳妇改嫁给叔父是惊骇世俗了点,但这么些年打仗征兵,死的人多,寡妇也多,村里民风早就变得开放起来,女子改嫁更变得稀松平常,虽说女子改嫁到同一男方家里的没怎么见,但沉香儿也算比较特殊,她是嫁来冲喜的,也没真跟云柏做过夫妻,连那丈夫相处都没相处过一日就没了,现下陈家也没人,她自己也不愿回去改嫁的,让她改嫁给陈晏之好好寻个缘由也说的过去。

陈晏之不知道村长苦心积虑为他想了一夜,没几日就带着点礼去找叔公那寻说了,陈叔公一听说想把沉香儿说给陈晏之连连摇头,但陈晏阳又小声说道了几句,回去后老婆子无意提了几句,只见原本不同意的陈叔公皱了皱眉后又找上陈晏阳点头了,还让他媳妇去把沉香儿叫过去一趟。

沉香儿的绢花已经被章娘子卖出去一批了,刚结了钱,沉香儿心里正高兴着,准备今日用自己的钱去多割点肉回来做顿好饭,却难得见村长和周氏唤她去陈叔公那,她只好放下东西有点忐忑的去了。

改嫁给三叔

一般陈家族里长辈如果没事是很少会叫她去祠堂叔公那的,她毕竟是独居寡妇,而且一般陈家的事也没女子能说话的地,除了陈云柏去后婆母改嫁唤她去过一次话。

“叔公,叔伯,村长……”沉香儿朝陈叔公等在坐的一溜人行礼叫人。

陈叔公此刻才认真审视了下这小媳妇的相貌,倒还真是长得秀丽,面色饱满红润,看身段也是个好生养的,除身份外配陈晏之也不算差,最重要的也是如陈晏阳说的好生养又省事。

“沉氏啊……你嫁进陈家也有叁年了吧?”陈叔公终于开了口询问道。

沉香儿虽然不解为何提问,还是点了点:“是的……”

陈叔公咳了咳,最终开始往正事上引,说:“还记得当时你婆母萧氏改嫁走前说的吗?萧氏要走时你不愿归家想留在陈家落户就需听族里长辈安排。”

沉香儿突然有点心慌,这是准备赶她走的意思吗?还是发现她偷偷做绢花卖,知道她妄想日后离开陈家自立门户所以才喊她来训话的,她小心紧张的回道:“香儿是说过,陈家肯留我在安溪村于我是大恩,我也愿意为陈家当牛做马,日后我也会定好好安分守己为云柏守节……”

听她蹦出“守节,”陈叔公知她误会,立即打断她道:“沉氏,今日想跟你商量的是:你若真心想留在安溪村留在陈家这,可愿改嫁给晏之,为陈家延续香火?”

“改嫁?给叁叔?”沉香儿因为惊讶,蓦地声音也拔高了几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叔公说的什么话,让她改嫁给叁叔,这,这符合常理吗?

陈叔公听她震惊却没有欣喜,怕是不愿或是嫌弃陈晏之年纪太大,话语虽还严肃又带了点劝解意味道:“如今民风和大梁朝的规定,都是鼓励寡妇改嫁的,我也是出于一片善心为你打算,不愿看你孤苦守着云柏牌位过一生,且你只是一妇人女子,等日后族里费心寻孩子给你过继,想你也难照顾抚养的过来,还不如你改嫁与大之过日子,好好地为陈家开枝散叶,这与你和陈家都是一桩美事。”

沉香儿仍旧还在震惊中,奇怪族中为何宁愿让她一个侄媳妇改嫁也不是替叁叔重新寻一媳妇,最重要的是:“这……叁,叁叔他也同意吗?”

陈叔公只道:“你且先不用管他,只问你愿意与否?若你同意,我自然叫大之过来商议,想他自己都找不到媳妇了,你肯改嫁他没理由拒绝,本来按理他也有照顾你的责任。话也跟你说透了,你若是不愿意,我们肯定也得另与大之找门亲事,但新媳进门后是否会有嫌隙,或继续愿意留你在陈家就有待商榷了,他们若是想分家或送你回沉家,族里都会尊重大之的想法,毕竟他是他们那房唯一的男丁。”

沉香儿此刻进退两难,她不同意就要跟叁叔分家或被送回,女子无相公和依靠也没她做主说话的地,这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吗?叔公嘴上说是看叁叔成家后的意愿,实际大概率也是嫌她是个累赘,还不如她自主归家的意思。

她也不是没有退路的,让改嫁给叁叔做媳妇,那就也不再有外人进门,叁叔再养她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日后叁叔会如何待她,有相公和没相公的区别可太大了,日后他就是她的夫她的天,什么事都得先听他的,现在叔公的言语好像也根本是可以问过叁叔做主的样子,她亦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打算,她现在真不敢糊里糊涂答应。

陈晏阳心里比沉香儿还紧张,这一切可都是他偷偷计划替陈晏之给张罗的。她故意让自己媳妇周氏先没事去叔婆那说了几句,引着村里几个妇人都说看了沉香儿那屁股都说一看就是好生养的相,就是可惜陈家没来得及留个后。然后就提起说给陈晏之找人相看的事,说找来找去都没个合适的,能找的都是离了改嫁的妇人,有些还得帮别人家养娃的那种,叔婆听了说哪能白帮别人家养娃啊,最后再吹吹耳旁风,说那沉香儿还没正经嫁过人,不知道日后会不会有改嫁心思,说可怜的陈晏之就因为年纪大就找不到好媳妇,最后再那么怂恿一下,人家叔婆自己想到一处了,反正沉香儿如今留在陈家族里还得费心找孩子日后过继,那还不如让她给陈晏之生孩子。

陈叔公见沉香儿怯怯地垂头站在那,也不此刻强逼着她答复,便道:“你先回去好好想吧,想清楚后你跟晏阳说,这陈家是去是留,陈家都尊重你的想法。”

答应

沉香儿不知道怎么走回去的,心情满是复杂。陈晏之今日没什么活回来的早,对陈晏阳合计之事还一概不知,他镇上回来前特意去铺子买了点点心,此刻见香儿回来像往常一般递给她。

沉香儿看着他几乎日日都会带各种小食果脯给她吃,对她如此用心。她抬眸第一次认真望他,刚好和他目光相撞,那双眼睛虽平静得过分,却温暖如阳光,让她感到一种受呵护的感觉,又想到叔公提议,她轻启朱唇不由柔声问道:“叁叔,若你娶了媳妇,你会认真待她好,每日也会买各种蜜饯肉干吗?”

陈晏之不解她为何如此询问,却点头道:“是自然。”

她又直接道:“叁叔,若是我改嫁给你,你可愿意娶我?你继续好好待我?可会日后因为别的原因或不高兴了,就又会赶我离开要我自行归家?”

陈晏之闪过一丝惊讶,内心不由大喜,不敢置信道:“香儿,你要嫁给我?”

沉香儿看他神情也知道他果然还不知叔公的安排,看他似乎也是高兴的,她复杂的情绪也好了很多,还是继续追问道:“刚刚我问的话对我很重要,叁叔你可认真回答我?我定要听过再考虑是否改嫁给你。”

男人骤然回过神来,意识她问这话的本意,突然想到明白她不会无缘无故主动提改嫁的事,不会是晏阳哥对她真做了什么逼迫她,陈晏之神色变了变,内心平静下来才认真回答道:“无论你是否愿意嫁与我,只要你想留在这,我都会好好待你,无论是用何种身份,你若做我妻子,我更会好好待你,成婚后若你过得不好还想走,你也有平等提和离的权利,我更不会逼迫你先赶你走,田地房子和银子我都可以给你,你若不信嚷我先给你立个保证的字据也行。但香儿,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村长还是谁逼迫你了?你别怕,不愿意就不要答应。”

男人这段话若放其他男人来说,沉香儿自是不会轻信的,可陈晏之说出来的话,她这么久与他相处,他说的话做的事可信度很高,只是让她有些诧异他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回想这段时日他的为人还有待她的确很好,他每日上工那么累,回来想的还是做家的事,田地菜园里的,家里洗衣做饭,他一个男人做起来也毫不含糊。她曾提过他忙一天那么累了,把衣服留给她一起洗,可无论多晚他是会自己给洗了,从不麻烦她。

也会努力上工赚钱,就因为他说想让她吃得起白米饭,她只是他的侄媳妇,他愿意为她花那么多钱做衣裳,每日还想着买各种吃食给她,哪怕她说家用够了,他每月还是会定期给她银子。

就连她说做绢花的事,他从不过问也不惦记她赚了多少私房钱,很多时候托他带去镇上交货买材料,他更是不会置喙多问什么,只会叮嘱她不要太过操劳,阻止她夜晚点灯缝衣做绢花,说那样太伤眼睛了。

她以前还需要去采花和叶回来染布,他看过一次后闲来无事就每次都会给她采一大堆放着给她用,以至于她后来发现她想要什么,只要提过几句的,没多久家中就都会有。所以他的细致贴心连偶尔串门的李春婶都知道,夸他时又感慨他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没能说成个媳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