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今:“您放心吧,我早有打算。”
几日后,皇宫的武举如约而至,在将士们高昂的呼声中,姜越明毫无疑问地拔得了头筹,成为列于全榜之上的榜首者,可这件事情还没来得及庆祝,皇宫里就突生了变故。
有人给太后下了毒。
凤呈宫的宫女太监们都尚未察觉之事,太后已经面色青白地倒下,这毒性猛烈,只不过半息太后已处于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
皇帝大怒,勒令一定要找出下毒的人,甚至出动了皇城禁卫军,一时间皇宫内人心恻恻,官员们都闭紧嘴巴不敢多言一句话,只怕惹火烧身。
而太后如今是生是死还没个确切的消息,宫内把控封锁消息,只有御医在后央宫进进出出。
然而几日过后,太后薨了的消息便将这股风雨欲来的催压感直接推向了顶峰。
皇帝悲痛,身穿缟素,面对着太后的遗容行长跽伏孝,着令百日祭丧,举国听哀。
皇宫的正门被重重禁卫军把守着,任何人不得轻易进出。
梁有今在得知消息的时候,人正在钱庄,梁成勋这几日一直在皇宫里陪同皇帝行祭,只能派人委命他将账册亲自送到李诩手中。
梁成勋与李诩相识但交情不深,梁有今到钱庄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李诩的身影,过来接待他的是一名高瘦的男子,他眼下带着点青黑,命下人接过了账册交到总房那边去,然后对梁有今说道:“梁公子,留下喝杯茶吧。”
钱庄的管家并没有这么年轻,那眼前的人便应该是李诩带回来的所谓在外漂泊多年的儿子,名唤李辙。
梁有今在注意到李辙的同时,也发现一个怪异之处,钱庄里似乎格外安静,这种安静,来源于人影稀少,只能看见偶尔有几名侍童经过,而往日里偌大的钱庄都是人来人往的。
李辙不等梁有今询问,便知他心中所想,板着一张脸解释:“太后丧葬,举国同丧,钱庄这几日也暂止了大部分人的进入,梁公子莫要见怪。”
梁有今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你的脸色那么差,也是因为太后的事情?”
“这个……”李辙皱起眉头捏了捏额心,“倒是并非因为如此,而是庄主留给我处理的事情太繁杂,一时间处理不过来,夜间也难以睡下。”
他说完,一名小跑而来的小厮伏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李辙脸色微微一变,然后朝梁有今点了下头,“梁公子,今日钱庄不便招客了,你也早些回去,李某还有事,恕不奉陪。”
李辙走后,梁有今仍然站在原地,目光一动不动地停在某一处,小厮在一旁唤了他一声,“梁公子,我送你出去吧。”
梁有今将目光收回来,对小厮展颜一笑,“我渴了,能喝杯茶再走吗?”
“……”
慎刑司。铁链划过硬石地面发出了一点刺耳的嘶拉声,有女子被堵住口喉咙中发出呜咽声传来,周遭点起了灯,一众丫鬟和太监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旁的梯道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身着铁甲的士兵一只手上抓着一名女子,将她甩在地上,这才抱拳禀报道:“报告统领,赵主事,后央宫潜逃的宫女太监皆以抓回,无一漏网。”
莫御:“把欲图潜逃之人拖下去,按惯例处置。”
“是。”
跪着的一群人一听到那几人被拖在地上边挣扎的恐惧的声音,一个个皆是冷汗涔涔,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莫御提步走到姜越明旁边,“如何,可看出什么了?”
姜越明眉心微蹙,放下了一封密告信,摇了摇头,“皆是毫无凭证的一口之言,辨不清真伪,还是得等仵作验尸后才能下定论。”
因为副统刘子进前几日不慎腰间被戳伤,到如今仍旧难以下地行走,所以他的任务被全全推在了姜越明头上,太后兹事体重,皇帝那边也下了死令要在一月之内揪出凶手,姜越明这几日在皇宫里外奔波,声音因为疲累而变得有点哑。
跪在地上的一名灰衣男子言辞恳切道:“大人,您要信我!我确确实实看见了,那日进出过太后宫殿的下人,我曾在大兴楼见过,那人的长相毫不起眼,但右侧脸颊颧骨上两寸处有一道疤,我那时便觉得,他的行为极为怪异。”
大兴楼……姜越明思索片刻,随即点头,“既如此,我们会派画师,需要你的配合,将你口中所述之人的相貌细细阐述。”
灰衣男子被带走后,莫御出声问姜越明:“你有头绪了?”
“前几日太子回京时在大兴楼办宴,正有一名刺客出现,只是后来没了踪影,不知那人是否与太后之事有所关联。”姜越明道。
太后既从不插手政务,更谈不上哪一方哪一派之说,她与性格温柔的二皇子殷翟明的关系最好,二人时常能坐在凉亭里喝茶聊天,排除了某些外因,只能从私人恩怨着手。
“这几日,二殿下的脸色也是奇差。”赵主事说道。
恰好这时传来了消息,仵作那边已经有了发现,几人随之往太后的宫殿赶去,紧随而至的是皇帝,皇帝仍旧穿着一身缟素白服,眼下带青,看上去疲惫至极。
“结果如何?”
那仵作见到皇帝满面冰冷的模样被吓了一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回皇上,太后娘娘所食物、所戴配饰皆无问题,只是指甲上所涂蔻丹有药物的成分,御药局的人已经取了去,要待查出那是何种药物。”
闻言,皇帝转身对旁边的总管太监道:“派人去查,那蔻丹是从何而来。”
总管太监喳了一声,退了下去。
第二十章
皇帝接着让周围的人都退了出去,地上跪着的也压去了地牢,只剩下莫御和姜越明二人,他沉着眸子道:“太后自来不给自己树敌,要说内里的恩怨,只有她与钱庄的关系素来僵硬。”
莫御:“皇上的意思是……”
皇帝疲惫地叹了口气,“朕也不知是否该猜测怀疑李诩,再者此事自多年前便已这样,若真是他,为何等到如今才动手?”
“多年前?那皇上可知是何原因?”
“太后痛恶南蛮人,先皇刚继位不久时才能尚不足以支撑皇帝的位子,心性尚嫩,以至于那时国土衰弱,兵民惶惶,而太后中途辗转几回,曾一度流落到荒地,被一群南蛮人抓了去,关在一处暗房里凌辱了将近十日才被人救出,这也是太后厌恶南蛮人的原因,甚至到后来欲图将所有南蛮人赶尽杀绝,但被先皇拦了下来。”
皇帝缓缓说道:“而就在多年前,李诩娶了一名南蛮女子为正妻,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令太后听闻当场摔了茶杯。”
钱庄早在多年前就已盛兴,李诩与皇室也交情不浅,双方常有来往,多少人在民间传着李家钱庄是皇室御用钱库的名头,太后自然不可能不气。
“但你们也知晓,李家的钱庄对于皇室来说确实无比重要,朕只能在其中调和,太后清楚局势也退了一步,虽然关系僵硬,但也没再爆发矛盾。”
莫御沉默了,此事疑点重重,确实如皇帝所说,钱庄财大势大,若真的记恨太后,没必要等了这么多年才动手。
皇帝闭了闭眼睛,“所以朕此次来,有一件事要吩咐殿前司,莫卿便留在皇宫调查,朕需要姜骁卫领兵去一趟钱庄,封止出入,但不必闹出太大的动静。”
姜越明弯腰叩手,“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