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房间后,司空煜缓缓走进屋内,目光立刻落在了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怜梦身上。他微微皱眉,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向一旁的人问道:“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一旁的侍卫忙躬身答道:“属下还在调查中。”

司空煜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怜梦纤细的脉搏之上。他面色凝重,双眸微微低垂,专注地感受着脉搏的跳动。良久,方缓缓收回手,神色中透着几分笃定,开口说道:“她应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又兼之劳累过度,身子才会支撑不住,晕厥过去。”

说罢,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粒散发着淡淡药香的丹药,递至怜梦唇边。怜梦似是感受到有人靠近,微微张开干裂的唇,司空煜便将药轻轻送入她口中,随后又命人端来温水,助她将药服下。

一切安置妥当,司空煜这才转过身,神色严肃地对身旁的墨染吩咐道:“你且拿上我这便方,速去怜梦的药房。务必将药材精心挑选,按照方子配好药,再着人仔细煎制,务必在半个时辰内送过来。”墨染单膝跪地,恭敬地应道:“是。”言罢,领命迅速退下。

司空煜见众人都在,微一抬手,神色冷峻:“都且先退下吧,莫要在此打扰她休息。”众人领命,鱼贯而出,很快,室内便只剩下司空煜与躺在床上的怜梦。

司空煜缓缓走到床边,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怜梦苍白如纸的脸上,轻声问道:“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可知究竟是何人所为,竟对你下此狠手?”此时的怜梦,气息微弱,仿若随时都会消散一般。过了许久,她似是因吃了那丹药,有了些许力气,缓缓睁开双眸,声音轻柔且虚弱,低低说道:“不知。”

司空煜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你向来行事机敏,顾虑周全,断不会轻易招惹到什么人。便是遇到危险,以你的本事,自保也并非难事。究竟是出了何事?”怜梦微微咬着下唇,似在思索着如何作答,片刻后,她缓缓道:“是我疏忽了,未曾防备,才遭了对方的暗算。”

司空煜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拂去怜梦额头上的碎发,动作轻柔:“你且安心养伤便是,活下来就好。这世间,最要紧的便是性命。其他一切,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再慢慢理清。”说罢,他缓缓转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神色间多了几分郑重,这才缓缓退出房间。

回到书房,司空煜一转身便吩咐道:“让北辰、冷寒即刻带人去查。不管对方究竟是谁,敢如此胆大妄为,动我的家人,便只有死路一条!”此刻的司空煜,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势,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那云音阁乃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念想,他已将阁中之人视作至亲之人,岂容他人染指。

次日,北辰匆匆赶回,单膝跪地,禀报:“主人,属下已经查清楚了。那袭击怜梦姑娘的,是一群训练有素有素的死侍,他们只听从主人的命令行事。想必是之前在暗中盯着主人动向的时候,偶然瞧见过怜梦姑娘,猜测她与主人关系匪浅,才动了手。”

司空煜微微眯起双眸,目光中透着一丝冷意:“看来,还真是小瞧我那四哥了。他倒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沉默片刻,他又道:“你且带着些人,尽快将司空乐残留的势力一一查明。之后通知慕灵、慕秋,让他们带人过去,一个不留,全部处理干净。”北辰连忙挺直身子,大声应道:“是!”言罢,便退了下去。

司空煜靠在椅背上,微微阖上双眼,眉头紧锁。他心中明白,此事远没有表面那般简单。若想彻底解决,须得亲自走一遭京都,去见一见那位看似低调的四哥,弄清楚这背后的真正缘由。想到此处,司空煜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中透着决然整肃衣装,准备踏上前往京都的路途。

司空煜决意再往京都一行。这一回,他只打算带墨染相伴。众人闻得此讯,纷纷前来劝说:“公子若当真决意前往,此次还是多带些人手为妙,方能保公子周全。”司空煜轻轻挑眉,缓声道:“吾不过是去探望一番故人,并无他事,若是带那么多人同往,岂不是太过招摇?”

侍卫赶忙说道:“可是,属下等实在担忧公子安危啊。”司空煜神色安然,目光沉静:“吾并未说诸位不可暗中相随,只是白日出行,不想太过张扬罢了。”众人听了这话,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当下便会意,齐声应道:“是,属下明白。”

司空煜转身对墨染吩咐道:“明日便启程前往京都吧。”墨染恭敬地福了福身,回道:“是。”

随后,司空煜又将众人召集起来,有条不紊地说道:“吾此去京都,诸位需妥善安排好家中诸事。怜梦那里,需派个人好生看守着。她受伤颇重,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恢复,定要留意,莫要让她肆意乱动,以免伤势加重。”

第220章

安置妥帖家中诸事,司空煜便携行囊启程前往京都。几日后,终是抵达京都。

入宫至宫门外,司空煜下了马车。守卫上前喝问:“来者何人?”司空煜神色沉静,拱手作揖,“在下姓云,特来拜见太皇太后,烦请代为通报一声。”守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冷道:“在此处等候便是。”说罢,转身入宫传讯。

司空煜便在宫门外静静等候,将近半个时辰后,那守卫才缓缓折返,身后跟着太皇太后宫中的一个嬷嬷。嬷嬷见了司空煜,忙不迭地行礼,唤了声:“云公子。”司空煜微微抬手,淡然一笑,“嬷嬷,许久不见。”

嬷嬷做了个请的姿势,柔声道:“太皇太后有令,让奴婢直接带您过去。”司空煜轻轻颔首,目光示意身旁的墨染跟上。

一路行来,司空煜忍不住问道:“嬷嬷,祖母她身子可好?”嬷嬷赶忙回道:“太皇太后一切安好,只是一直牵念着您呢。”司空煜自嘲地笑笑,“我都这般年纪了,还劳烦祖母记挂。”

不多时,便进了太皇太后的宫殿。太皇太后早已屏退了左右侍从,见司空煜进来,赶忙起身相迎。司空煜见状,忙摆手行礼,“祖母,孙儿这副模样,就不劳烦您起身相迎了,孙儿也无法给您跪下行礼了”

太皇太后连忙走上前,轻轻扶起他,“好孩子,这是自家祖孙,何须如此多礼。快让祖母好好看看你。”司空煜微微苦笑,自嘲道:“祖母,孙儿如今这副面容已毁,怕惊着您,这才戴着面具,还请祖母莫怪。”太皇太后爱怜地拉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愧疚,“好孩子,是祖母对不住你,当日若不是祖母苦苦相求,你也未必会落得这般田地。”司空煜心中一暖,忙道:“祖母言重了,孙儿从未怪过您。”

太皇太后又关切地问道:“如今身体可好了些?”司空煜回道:“劳祖母挂怀,孙儿好多了。”太皇太后喜出望外,“那便好了,今日你来,就在这儿多住些时日,好好陪祖母说说话。”司空煜略作沉吟,道:“祖母,孙儿此次前来,实则是有些事情。孙儿...想去看望四哥了。”

太皇太后一听,眉头微蹙,“他上次险些伤了你性命,你为何还要去见他?”司空煜一脸坚定,“祖母,孙儿与四哥之间尚有诸多事情尚未解决,孙儿想去与他好好商谈一番,定不会有事的,祖母不必忧心。”太皇太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他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劝。

司空煜陪着太皇太后说了好一会儿话,时光悄然流逝。

直到日头渐斜,晚膳时分已至。皇帝处理完前朝繁务,听闻太皇太后宫里来了人,便想着过去看看。恰好太皇太后差人传话,让皇帝携皇后一同去用膳。皇帝赶忙应道:“朕知道了,朕这就着人回禀太皇太后,朕与皇后即刻便到。”

皇帝随即前往皇后宫中,到了宫门外,便命人进去传话说要一同前往太皇太后处。不多时,皇后莲步轻移而出,微微行礼问道:“皇上可知太皇太后为何突然宣召?”皇帝忙道:“无需多虑,祖母不过是想我们一同用膳罢了。”二人遂携手前往太皇太后宫中。

进了宫室,众人一一向太皇太后行礼。太皇太后笑意盈盈,“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且都坐下。”说着,拉起司空煜的手,亲切道:“孩子,过来坐。”墨染见状,忙上前推动着司空煜的轮椅,让其入座。

皇帝见状,似有话要说,却被太皇太后一个眼神制止。皇后心中疑惑,不禁问道:“祖母,这位是?”太皇太后微笑着介绍道:“这位乃是云公子,乃是皇家贵客。”司空煜微微点头示意,皇后见状,便也不再多言。

用过晚膳,皇后陪着太皇太后在宫室中闲聊。皇帝则靠近司空煜,低声问道:“五弟,你的伤势现在如何?”司空煜回答道:“已经好了许多。此次前来,是有求于皇兄。”皇帝忙道:“五弟但说无妨,只要朕能做到,定当全力相助。”司空煜道:“我想去见见四哥。”

皇帝一时不解,问道:“这是为何?”司空煜叹了口气,“我与四哥之间往昔旧事尚未了断,所以想再去与他好好谈谈。”皇帝想了想,道:“那明日朕陪你一起去。”司空煜连忙摆手,“不必劳烦皇兄,我想与四哥单独谈谈。”皇帝点点头,“好,朕这就去安排。”司空煜感激道:“多谢皇兄。”

皇帝颔首缓声道:“既是一家人,便无需如此见外。”言罢,不多时,便携着皇后袅袅婷婷地离去了。司空煜留宿在了太皇太后处。

室内的烛火轻轻摇曳,光影在雕花的窗棂上晃动。太皇太后微微眯起双眸,似是随意地闲聊起:“前些时日,听你皇兄言讲,那柳家丫头被你的人带走了,可是去找你了?”

司空煜垂眸,双手规矩地垂放在身侧,应道:“是。”

太皇太后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透着一丝怜惜:“你这孩子不在的这两年啊,那柳家姑娘着实吃了不少苦。哀家看得出,那丫头对你是一片真心,你这孩子啊,切莫要辜负了她。”

司空煜抬起头来,面庞上一片怅惘,苦笑道:“孙儿如今这副模样,恐只会连累于她,孙儿实在不愿耽搁了她。”

太皇太后微微一怔,继而问道:“这话你与柳家姑娘说了?”

司空煜眸光闪烁,带着几分无奈:“是,可是孙儿不论如何劝说,她都不愿离开。孙儿如今,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太皇太后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笃定:“傻孩子,这恰恰表明她对你的心意是坚定不移的,她根本就不在乎你如今的样子。”

司空煜紧紧地抿着嘴唇,像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可是,祖母,孙儿就是迈不过自己心里这一道坎儿啊。”

第221章

次日晨曦初露,皇帝遣人来报,一切皆已妥善安排。司空煜便携着墨染,往那关押司空乐之所行去。

因着皇帝预先安排妥当,狱中守卫皆悄然退下。墨染轻轻推着司空煜踏入那阴暗之地,待将司空煜妥善安置后,便默默退了出去。司空煜抬眸,正瞧见司空乐背对自己而立。那背影透着一股落寞孤寂,司空煜不禁轻叹一声,缓缓开口:“许久不见,四哥。”

司空乐闻声,转过身来,看着司空煜,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你这般前来,可是来看我笑话的?”

司空煜神色平静,缓声道:“四哥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如今这般境况,又岂比四哥好了多少?”

司空乐上下打量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你为何还要来见我?”

司空煜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透着一丝追忆与感慨:“四哥,实不相瞒,自幼年起,我便对四哥甚是钦佩。在几位兄长之中,唯四哥过得最为惬意潇洒。那时我常暗自思忖,若日后我能有四哥这般洒脱自在,便也心满意足了。可如今,世事变幻,竟令我万万未曾想到,我向来敬佩的四哥,竟成了那妄图颠覆东陵的罪魁祸首。”

司空乐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其实,你又何尝不是让我最看不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