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煜微微一怔,随后说道:“四哥,我本实在不愿相信,你会是那幕后之人。记忆中那个一向洒脱不羁的四哥,怎会为了那皇位,竟变得如此不择手段?这皇位究竟能有何魔力,让你们为此不惜斗得你死我活?”

司空乐听了,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倒是你,实则才是最让我钦佩之人。你一向性情温和,不争不抢,在洒脱这一点上,你比我还强。说吧,你此番前来,怕是不单单只是来探望我的吧?”

司空煜面色微微一沉,语气却依旧沉稳:“四哥,每个人皆有自己的底线与逆鳞。无论是同袍兄弟,还是我身边的亲信之人,皆是如此。”

司空乐皱了皱眉头,显然有些不解:“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司空煜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盯着司空乐:“四哥,想必你还有一队死侍留着吧。当初那些人并未即刻动手,而是安排在事后再行行动,我说得可对,四哥?”

司空乐听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来,一切终究还是没能瞒过你。不错,确实如你所言。”

司空煜微微闭上双眼,似乎在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四哥,我本无意与你为敌,一切皆是出于东陵的安定着想。可为何,你却要苦苦相逼,一再触及我的底线?”

司空乐的神色逐渐变得冷峻:“我如今已落到这般绝境,早已无所顾忌。我给他们下的最后一道命令便是,对于敌人,直接杀无赦,不死不休。”

司空煜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看来,你真的已不再是那个我所熟知的四哥了。我此番前来,便是想与四哥再做最后一番确认,好自为之吧。”言罢,他转身,墨染赶忙上前推着他缓缓离去。

司空乐孑然独立,唯余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映入眼帘。他仰头纵声大笑,笑声桀骜而又张狂。在这笑声里,饱含着无尽的不甘与深入骨髓的凄凉,于这阴翳潮湿的牢房之中持续回荡,似要将周遭无尽的黑暗都生生撕裂开来。

司空乐自幼便笃定自己是这世间最为聪慧之人,自觉才智卓绝,这茫茫天下能出其右者可谓是寥若晨星。他生性高傲,仿若世间万物皆入不了他的法眼,自恃才高,总是对旁人不屑一顾。然而,他万万未曾料到,自己的这个胞弟司空煜竟会是那为数不多能够超越自己之人。

司空乐固然早已察觉到司空煜的不同寻常之处,只以为不过是些许机敏之处,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败在他的手中。此时,他满心的愤懑与悔恨,心中暗自思忖:难道这一切当真就是自己的宿命?若是早能知晓今日这般结局,当初定然要尽早出手除了这个祸患,兴许就没有后续这诸多事了。只可惜,这世间之事终究是无法回头的。

司空煜转身离开司空乐被关押之处后,抬首凝望天空良久,轻轻叹了口气,对身旁的墨染淡淡说道:“走吧。”而在暗中,皇帝司空征因心系此事,悄然跟了过来,自是将他们的对话听去了几分。

司空征原本尚存一丝侥幸,只道四弟司空乐向来淡泊宁静,不喜纷争,更不会涉足朝堂之事。他以为司空乐至多不过是个置身事外的闲散之人,却没料到司空乐竟然是藏得最深的那个。如今想来,司空乐在这暗中筹谋布局,想必自己的五弟为此受了不少的苦楚。而这一切,自己这个做兄长的竟然全然不知。

司空征不禁自嘲地想:自己贵为一国之君,却连自己的家人都无法庇佑周全,反倒要让他们为这一场兄弟阋墙之事承受诸多磨难。自己当真如此无能,徒有这至尊之名,却无守护家人的能力。想到此处,司空征的眼中满是痛楚与自责,往日那意气风发的帝王此时也似染上了一丝落寞的色彩。

行于途中,墨染微微歪首,眸光中带着几分疑惑与探寻,轻声问道:“主人,咱们可是要归府?”司空煜面庞冷峻,狭长的双眸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决然,语气平淡却透着坚定:“先往祖母处去。”

不多时,便至太皇太后居处。太皇太后端坐在榻上,虽岁月在其脸上刻下了诸多痕迹,却仍难掩那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她目光慈爱地看向司空煜,轻声说道:“如今东陵局势已然安定,再无甚乱子。孩子啊,你且回来住着罢。此处离哀家近些,你也能常常来陪哀家说说话,解解闷儿。”

司空煜垂眸,双手恭敬地垂于身侧,语气清冷,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祖母,孙儿已对这般生活深感厌倦。往昔种种,仿若枷锁缠身,如今只愿随心随性,按自己的想法定夺这余生,还望祖母成全。”

太皇太后听闻,不禁微微一怔,继而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满是无奈与疼惜,她缓缓说道:“也罢,既你心意已决,祖母亦不好再多言。只望你此后岁月,平安顺遂,莫要再让自己陷入那无尽纷争之中。”

第222章

皇帝得知司空煜决意要走,心下大急,亲自出面强力挽留。司空煜自是深知皇兄此举背后的一番深意,他抬眸望向皇帝,神色平静而又带着几分坚毅,缓声道:“皇兄若当真是为小弟着想,便放小弟离去吧。往昔的日子已如东去之江水,不可复返,如今小弟早已习惯当下的生活。”

皇帝皱起眉头,龙目中满是忧虑与不舍,赶忙说道:“朕可以召集天下最为高明的大夫为你诊治,只要你肯配合,定能恢复如初的。”司空煜闻此,不禁苦笑一声,那笑容里透着无奈与决然:“皇兄的心意,小弟明白得透彻。只是小弟心意已决,皇兄莫要再为难小弟,还请成全。”皇帝心中虽仍是不舍,却也知晓不可强行逼迫,沉默片刻后,幽幽问道:“那日后,你我兄弟二人可还会再见?”司空煜心中一暖,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只要小弟尚在人世,定会时常回这京都看望皇兄。”皇帝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期许与眷恋:“好,此处永远都是你的家,定要记得常回来瞧瞧。”

……

两日后,司空煜整备行囊,动身离开京都。一路上,他仿若失了魂魄一般,沉默不语,只是时不时地回首遥望京都的方向,那目光中似有不舍,又似有解脱后的释然。几日后,他终于回到了极乐谷中。

北辰等人见司空煜归来,赶忙上前回报近日情况。司空煜微微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问道:“那些人可都查清楚了?”北辰赶忙躬身回道:“公子,属下已经全部处理妥当。”司空煜轻轻点头:“嗯,诸位辛苦了。此后续无他事,你们且好生休息。”说罢,他又转而问询起怜梦的状况,侍从赶忙答道:“怜梦姑娘如今恢复得尚算不错,只需好生静养休息,应当不会再有什么大碍。”司空煜微微颔首,在简单听完众人的回报之后,对一旁的墨染吩咐道:“本公子这会儿乏得很,送我去休息。待会儿再去探望怜梦。”待墨染小心地推着他离去后,众人才各自散去。

……

到了晚间,司空煜来到了怜梦的房间。怜梦见他前来,赶忙起身行礼,轻声唤道:“公子。”司空煜目光沉稳地看向她,神色中带着几分探究:“看来恢复得还不错。不过,如今咱们也该算算你所违背之事了。”怜梦心中一凛,自然知晓他所指的是何事,当下也不辩驳,恭敬地说道:“怜梦知错,请公子责罚。”司空煜神色严肃,沉声道:“那……依照规定,当如何处置?”一旁的墨染一听,顿时心急如焚,他深知按照家规,怜梦违背主人意愿擅自做决定,是要受废一只手然后面壁三年之重罚的,连忙为怜梦求情:“主人,怜梦幻梦已然知错,还请主人从轻发落。”

司空煜听了墨染的话,并未立刻作答,而是淡淡地笑了笑,目光温和地看向怜梦。只见怜梦跪在地上,身姿虽低,却不失倔强,她紧抿着下唇,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怜梦才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她拿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似是在与自己的内心做着极大的挣扎。她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而后决然地举起匕首,似是打算自废右手以领罚。司空煜见状,心头一紧,连忙伸手阻止了她。

怜梦抬眼看向司空煜,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司空煜起身,神色从容地走向她,轻声说道:“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医者,若是因这自罚之举真少了一只手,日后又该如何施展妙手回春之术救人?”

怜梦缓缓站起,垂首答道:“是怜梦犯错在前,自是应当按照规定受罚。”司空煜微微侧身,对一旁的墨染淡淡的吩咐道:“你先出去吧。”墨染应道:“是”,而后小心翼翼地起身退下,带上了房门。

司空煜转过身来,目光平和而坚定地看着怜梦:“你也先起来说话吧。”怜梦犹豫了一下,心中满是不安与复杂的情绪,但终究还是缓缓起身。司空煜轻轻摇了摇头,似是想要将这些纷杂的情绪甩开,转过身去,背对着怜梦,片刻后,缓缓开口道:“我觉得,规矩虽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你诚然犯了错,只是念在这事出有因,我又做了别的决定来惩罚你,你是否愿意?”

怜梦赶忙躬身行礼,一脸恭顺:“一切但凭公子吩咐。”司空煜慢慢踱步,衣袂轻轻摆动:“你我相识多年,我对你的医术深信不疑。故而我且问你,可有法子能让我重新站起,还能恢复如常人的容貌?”

怜梦听后,轻轻咬着下唇,沉思片刻,答道:“办法也不是全然没有,只是……”司空煜见她吞吞吐吐,心中焦急,赶忙催促道:“但说无妨。”

怜梦这才鼓起勇气说道:“公子的双腿乃是因昏睡太久,致使腿部肌肉萎缩,这才无法正常行走。但只要通过精心的药浴,加上日复一日的按摩,而后不断地练习走路,双腿应是可以恢复的。至于公子的面容,恢复到常人模样倒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只是想再恢复到从前的模样,怕是不可能了。”

司空煜听闻,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夹杂着一丝自嘲,却也有更多的释然:“能够恢复常人的容貌,这于我已经是很满足了。至于能否恢复到从前的样貌,又有什么干系呢?”

怜梦见状,微微皱眉,有些犹豫地说道:“这恢复的过程怕是很是痛苦,而且,小女子不敢保证能有十足的把握。”

司空煜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坚定:“无妨,只要有一丝希望能够恢复,这便比我想象的要好了许多。”

怜梦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劝阻,问道:“公子打算何时开始?”司空煜道:“本公子随时都能开始,不过你……你还是等自己身子彻底恢复了再说吧。”怜梦赶忙说道:“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司空煜微微摇头,目光中透着关切:“我可不想再出现什么意外。此事既已决定,也不急于这一时,一切都等你好起来再开始吧。”

第223章 (大结局)

司空煜心中既已决然定下此事,便觉此事于情于理,都该告知茹雪与若兰姐妹。于是,他着一袭素色锦袍,神色沉静而坦然,将那密谋已久的计划细细道来。

茹雪一听,黛眉微蹙,一双翦水秋瞳中满是担忧与关切,轻声问道:“此事究竟有无凶险?又有几分胜算能得偿所愿呢?”她素来心思细腻,每遇大事,总是先思而后行,谨慎之态尽显无遗。

司空煜心中明白她的顾虑,却怕姐妹二人忧心,故而展颜一笑,目光中透着坚定:“此事固然尚无十足把握,但我信怜梦医术超凡,定能应对变数。”他身形笔挺,虽历经坎坷,却不减那骨子里的执拗与果敢。

若兰见状,微微蹙眉,心中担忧更甚。她身姿窈窕,气质温婉,此时却忍不住轻声劝道:“可是这般调养过程必定艰辛万分,你……确定要试吗?”她生性柔和,见他人受苦,总难忍心,此刻的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司空煜听闻,却神色坚毅如初:“如今我这般模样,实在难言好转。即便只有一丝生机,我也愿一试,不想再这般浑浑噩噩地度日。”他语气决然,双眸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显露出他不服输的性子。

茹雪与若兰见他心意已决,自是不好再劝,只能默默颔首。

若兰思忖片刻,又缓缓开口:“无论结果如何,发生了何事,我等都会相伴左右,与你一同面对。”她的语气轻柔而坚定,仿佛在许下一个永恒的承诺。

茹雪亦是重重地点点头,凤眸中满是信任与支持。

司空煜见状,心中一暖,微微颔首,神色从容:“放心,诸事皆会顺遂,并无大碍。”

转瞬一月有余,怜梦着手准备。她本就医术精湛,又心思缜密,此时将可能出现的种种状况一一告知司空煜。司空煜只是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浅笑:“我信你。”

怜梦见他这般信任,心中既是感动,又感压力巨大。她一生治病救人,向来沉稳冷静,此刻却也不禁微微握紧了衣袖,只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将那份压力深深藏于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