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彼时,先皇微服出巡,不想遭奸人觊觎,险象环生。慌乱之中,误入一方幽僻山谷,迷失了方向。幸得一女子相救,那女子貌若天仙,肌肤胜雪,双眸犹如繁星闪烁,顾盼生情。她不仅容颜绝美,更有倾国武功。先皇与她相识相知,情愫暗生,而后带回东陵。
先皇对她宠爱有加,在这皇宫深深、尔虞我诈之地,犹如春日暖阳,独独照拂于她。不久后,女子诞下煜儿。然宫闱之中,危机四伏,先皇常年征战在外,那些暗中觊觎之人,便将算盘打在了她的身上。
女子深知自己身处险境,却放不下年幼的煜儿。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她带着煜儿仓皇出宫。可敌人早已埋伏在侧,一路紧追不舍。她虽武艺高强,然毕竟带着幼子,终究寡不敌众,被逼至悬崖之畔。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她望着怀中瑟瑟发抖的煜儿,心下一横,决然与追兵一同坠入万丈深渊。
先皇得信火急赶回,却只看到一地的血腥,女子香消玉殒,留下尚在襁褓中的煜儿。自那日后,煜儿便一病不起,醒来之后,脑海中仿若被清空了一般,什么都不再记得。
皇帝忆起往事,满是心疼:“当时煜儿伤势过重,父皇遍寻名医,才勉强留住他一条小命。醒来之后,便失了忆,这也难怪父皇对他愈发疼惜,总是叮嘱我们要让着他。”
太皇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你父皇临终之时,最放不下的就是他。若不是那些旧事,这皇位,或许就是他的。”皇帝忙应道:“是啊,父皇再三叮嘱,不论五弟日后做何事,都要我好生护着。”
太皇太后幽幽一叹:“你父皇传位于你,也是深知你这性子,是真心疼惜煜儿之人。若传位于旁人,只怕煜儿不会有今日。”皇帝面露难色:“可是这……”太皇太后平静地看着他:“你可是想问,这些与今日之事有何干系?”
皇帝默默点头,太皇太后接着道:“他能知晓那些过往,我虽知悉一切,却未曾阻止,致使他痛失生母。”皇帝满脸震惊:“当初的事,祖母……”太皇太后轻轻颔首。
皇帝苦笑一声:“或许,我如今能明白五弟为何如此了。”太皇太后问道:“那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皇帝面露为难之色:“我……我……”太皇太后正色道:“莫要忘了,你是皇帝,其次才是他的兄长。此事关乎社稷安危,不可掉以轻心。”
皇帝垂首,应道:“孙儿明白。”太皇太后摆了摆手:“哀家累了,你退下吧。”言罢,缓缓闭上了双眼。
皇帝如梦初醒,脚步踉跄地离去,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宫中的。皇后听闻太皇太后已醒,皇帝也从太皇太后处归来,本想前去探问究竟,却听侍卫言道皇帝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打扰。皇后无奈,只得回宫。
这一夜,皇帝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诸多思绪在脑海中翻涌。次日,上朝之际,众人皆已得知传言,都说煜王暗害太皇太后未遂,纷纷要求皇帝严惩。
皇帝却将此事压下:“此事重大,朕定会派人彻查,定给诸位一个交代。”退朝后,皇帝怒不可遏,在书房咆哮道:“朕让你们封锁消息,怎还会传了出去?”侍卫跪地答道:“属下已查明,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尚未查出是何人主使。”
皇帝气得将桌案拍得震天响:“朕白养你们这群饭桶,还不速速去查,将那造谣生事之人一并抓获。”侍卫应道:“是。”
彼时,四王爷司空乐闻得此讯,心中满是惊讶。往昔他便怀疑五弟已恢复了记忆,却不想他竟敢做出如此惊天之举,心中暗暗佩服他的胆识。
二王爷远在边疆,尚未得知此事。而皇宫之内,皇帝处理完朝政,便来到司空煜的牢房前。
司空煜微微抬头,已看到皇帝前来,开口道:“听说祖母醒了,想必皇兄已知晓了吧?”皇帝缓缓走近,问道:“五弟,你真恢复了记忆?”司空煜淡然一笑,未置可否。皇帝又道:“那件事已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些年祖母一直对你关怀备至,你为何……”司空煜自嘲地笑了笑:“关怀备至?不过是她心中有愧罢了。她深知,若我恢复,定会为我母妃讨公道。若不是她当年的决定,我母妃不会早逝,我也无需承受那蚀骨之痛。”
皇帝心中一阵绞痛,忙劝道:“五弟,此乃往昔之事,莫要再提了。”司空煜苦笑道:“皇兄,你可知,我每月都要承受那痛彻心扉的感觉,这是何等的煎熬。”
皇帝心中愧疚,道:“五弟,是朕疏忽了。”司空煜神色平静:“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皇兄若还念在兄弟之情,就莫要牵连无辜之人,只处置我一人便好。”
皇帝皱着眉头,缓缓道:“你这可着实是在给朕出难题呐。”司空煜赶忙躬身,言辞恳切地说道:“陛下身为万乘之尊,当以国事为重。陛下试想,此事若处置失当,那些朝臣定是不会应允的。”
皇帝的脸上满是纠结之色,那龙椅之上仿佛有千钧之重。他心中天人交战,一边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情,一边是不容亵渎的国法。这国法犹如高悬之剑,冷峻而威严;而这亲情恰似涓涓细流,长润心田。若偏向亲情,那些朝中大臣必定会搬出国法来大做文章,届时朕纵是贵为天子,怕也难以服众。可若是执意遵循国法,自己疼爱多年的弟弟啊,真的就要如此严惩,直至取他性命吗?每念及此,皇帝只觉这宫廷之内,仿若被一张无形之网紧紧束缚,动弹不得。
皇帝失魂落魄地回至自己的宫中,此事仿若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令他头疼欲裂,只觉仿若置身于茫茫迷雾之中,不知何去何从,实在难以决断。
司空煜深知自己这位皇兄生性纯善,心慈手软,断不会轻易下手。可他身为一国之君,若真对这等事情视而不见,长此以往,这江山社稷怕是要陷入风雨飘摇之境。思及此处,司空煜无奈苦笑,看来这恶人终究是要自己来做。
第177章
翌日,大殿之上,在众大臣一番苦口婆心的进言之后,皇帝满面无奈地降下旨意,要亲自审问煜王。司空煜被押解至大殿之上,只见他身姿虽略显狼狈,却依旧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镇定。皇帝面色凝重,开口问道:“煜王,你可知罪?”司空煜恭敬地垂首,回道:“知罪。”皇帝长叹一声,继而道:“谋害太皇太后,即便你身为皇族,依照我朝之法,这亦是死罪。你可有话说,是否背后还有人指使?”司空煜面不改色,浅笑道:“此事皆是臣弟一人所为,与他人毫无瓜葛。”
皇帝听闻,心中仿若被重重一击,那是一种痛心与不忍交织的复杂情绪。他缓缓下令道:“来人呐,将煜王贬为庶民,压入打牢,择日……择日问斩。”司空煜平静地叩拜,应道:“谢陛下。”就这样,司空煜被带入了死牢。皇帝满心痛楚地走向太庙,跪在父皇的画像之前,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喃喃自语道:“父皇啊,孩儿实在不愿亲手处置自己的弟弟,他为君者最是看重亲情,可他为何就是不明白孩儿的苦心呢?哪怕……哪怕他说是受人指使的也好啊,可他却这般执拗地一力承担,独独咬定只有他自己。”
司空煜被关进大牢之后,皇帝下旨撤走了围在煜王府外的人。柳若兰听闻对司空煜的处罚,只觉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醒来时,她不顾自己虚弱的身躯,一心只想立刻去见他。一旁的丫鬟急得直皱眉,劝说道:“王妃,您这几日都未曾好好进食,身子这般虚弱,还是等身子好些了再出去吧。”柳若兰一脸忧心忡忡,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这些与他所承受的苦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众人见劝不动,也只好随着她一同前往。
柳若兰来到天牢外,想要进去探视司空煜,守卫面露难色:“实在不是属下不让您进去,只是里面那位吩咐了,他不想见任何人,请王妃莫要为难小的。”柳若兰心中悲戚,喃喃道:“难道连我他都不愿见吗?”侍卫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说道:“他让小的给王妃带句话,说他如今所遭遇的一切皆是命中注定,让王妃回去好好照顾自己,必定要牢记他叮嘱您的话。”
柳若兰听了侍卫的话,不禁想起前几日司空煜的种种异常,还有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思绪如乱麻一般。不知不觉间,泪水已模糊了双眼,她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府中的。府中的丫鬟见主子回来后便坐在那里发呆,一言不发,不吃不喝,眼见着好些天了还是这般模样,心中不免担忧,可她们也知晓自家主子的性子,知道她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宛如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实在是无法可想,丫鬟们便差人去柳府传信,盼着老爷或者老妇人能来劝说一二。老妇人本就心疼自己的女儿,听闻此事后匆匆赶来府中。见女儿这般模样,她心疼不已,轻声细语地劝着:“若兰,事已至此,你要想开些呀。”柳若兰听到母亲的声音,那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决堤,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她靠着母亲的怀里泣不成声:“母亲,您能让父亲去找皇上求求情,救救王爷吗?说不定皇上会改变处罚呢。”
老妇人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皇帝已然下旨,任何人不得为煜王求情。而且如今煜王已被贬为庶民,好在那皇帝没有牵连其他人,还下旨准许你们和离呢。”柳若兰一听,心中满是诧异,看向母亲道:“不会的,母亲,我不会同意的。他即便不再是王爷,在我心里,他也是我的夫君,我与他生死与共,我定不会与他分离。”老妇人看着执拗的女儿,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孩子啊,母亲知道他这么做也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啊。”
然而不管母亲如何劝说,柳若兰都不愿意相信,她坚信司空煜不会这般狠心丢下自己,独自面对一切。柳老妇人见劝说无果,心中满是无奈。傍晚时分,柳老妇人只得落寞地离开。柳若兰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她在心中暗暗决定,待他走后,自己便去陪伴他。
皇帝派到府中监视情况的人将此事禀报给了皇帝。皇帝亦是满心的无奈,心中暗自思忖:这兄妹二人的性子皆是这般倔强,这可如何是好?可若是这位弟妹真的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又该如何对得起弟弟的临终嘱托呢?想到此处,皇帝命人将此事告知天牢中的司空煜。
司空煜只是淡然一笑,他这般豁达之人,自然是早已料到会是这般情形。他对皇帝派来的人平静地说道:“告诉陛下,自己的事情自己定不会逃避,只希望最后陛下能答应我最后一个心愿,让我回去亲自劝说她。”侍卫领命,将此事告知皇帝。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届时多派些人手跟着一同去。”
两日后,司空煜在皇帝的安排下悄然回到府中。因着他之前的安排,府中早已是人去楼空。府中的丫鬟见他回来,赶忙上前行礼,还未开口,司空煜便淡淡地说道:“如今我已经不是什么王爷了。”说罢,他悄悄将一张纸条塞到丫鬟手中,嘱咐道:“你即刻回柳府,将这个交给你柳老爷,让他晚些时候派人过来接你们小姐回去。”丫鬟虽心中满是疑惑,但还是依言而去。司空煜缓缓走到柳若兰的房外,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这才推门而入。
柳若兰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不佳的情绪中还带着一丝倔强,出声道:“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吗?”司空煜看着几日不见却已身形消瘦的柳若兰,心中一阵刺痛,轻声唤道:“若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柳若兰的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司空煜上前一步,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她,柔声道:“对不起。”此时的柳若兰早已泣不成声,所有的委屈与思念在这一刻都化作无尽的泪水。
第178章
司空煜轻轻安抚着她:“为何这般傻,为何不听我的话好好照顾自己。”柳若兰缓缓转身,紧紧依偎在司空煜的怀中,眼中满是深情与依赖:“不要丢下我,我们是夫妻,不管发生何事,我们都应一起面对才是,你为何要独自离去?”
司空煜的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背上,如同哄着受惊的孩子一般,轻声安抚道:“我的结局已然注定,而你是我在这世间最在乎之人,我只愿你能好好活下去。”
司空煜这般轻声细语地安抚了许久,柳若兰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问道:“那日我去看你,你为何不愿见我?”司空煜的表情有些复杂,他微微垂眸,避开她那炽热的目光,低声道:“我只是不想你看到我如今的模样。”
柳若兰听着这解释,心中的委屈和思念更甚,她紧紧揪住司空煜的衣角,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王爷此言差矣。在我心中,夫君即便落魄,亦是那世间最俊朗之人,即便满身枷锁,亦是那最英勇无畏之人。我只愿能伴夫君左右,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毫不畏惧。”
司空煜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眼中满是疼惜:“若兰,你本应在那云端之上,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是陪着我在这黑暗的泥沼中挣扎。我一人承担罪责,只为不牵扯无辜之人。”柳若兰双手环上司空煜的脖颈,泣道:“夫君,妾身只要能与夫君同生共死。”
司空煜心中自知,仅凭劝诫之言,只怕是无济于事,唯有以己之策应对。于是,他莲步轻移,缓缓靠近柳若兰,眼神中满是疼惜,轻启薄唇,柔声道:“闻卿连日未能听从吾之劝告,悉心照料己身,见卿这般憔悴消瘦,吾心甚痛。”言罢,伸出修长之手,轻轻掠过她的发丝,似是这般举动亦能稍稍安抚她的娇躯。
司空煜旋即吩咐下人端来汤食,那汤食盛于精致的瓷碗中,袅袅热气升腾而起。他亲自执起汤匙,舀起汤汁,一勺一勺地喂到柳若兰嘴边。柳若兰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他这般悉心照料,心中满是感动,乖乖地张口饮下。然她并不知晓,那汤中已被司空煜暗自下了些许药物。
司空煜见她饮下汤羹,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而那柳若兰却浑然未觉,只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似在嗔他如此行事。司空煜见状,心中愈发不忍,又叮嘱道:“这几日卿劳累非常,定要好好休憩。”柳若兰乖巧地点点头,似一只温顺的小鹿。
司空煜缓缓起身,俯身将柳若兰轻轻抱起,莲步轻移,转至床边,将她轻轻置于榻上,细心地掖好被子,柔声道:“吾就在此处。”柳若兰依偎在他怀中许久,仿若寻得了依靠一般,缓缓阖上双眸,渐渐睡去。司空煜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的面容,低声喃喃:“若兰,你定要好好活下去,保重自己,此亦为吾仅有之愿。”良久,确定她已然熟睡,他才缓缓起身。
司空煜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仿若要将她的容颜永远铭刻于心,随后轻声问身旁的青亦:“柳府之人到否?”青亦恭敬地答道:“已至。”司空煜神色平静,却透着一丝决然,吩咐道:“将夫人交与柳府之人,然后按计划行事。”青亦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回道:“大人,一切俱已安排妥当。”
司空煜微微颔首,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与不舍,他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柳若兰,转身离去,口中只吐出两个字:“走吧。”
送走柳府之人后,司空煜款步走出房间,行至院中,神色淡然地端起一杯酒,饮尽后,却又暗自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