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别走啊”眼看人都走光了,那散修顿时火冒三丈,二话不说要跟我动手。若只他一个,对我断也不是什么威胁,谁想到这散修还有一帮同伙。他们朝我群起围攻,如果是以前的慕青峰,这些乌合之众,我又何曾怕过。可当时我伤势未尽痊愈,元气损伤过重,面对着一帮会术的人,不免有些吃力。情急之中,我拔出了旁边摊子上卖的剑,我过去日夜练剑,那些剑招早就融进了我的骨血里头,他们一见,眼里皆闪过迟疑。直到他们发现,我握剑的手微微发颤,那些人交换了眼神:“不过是绣花枕头,兄弟们别怕!”

见他们攻来,我也唯有硬着头皮,打起精神应对。自从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剑化作水烟,我就再也拿不稳剑。我知道,我这是心病我的本命剑因我而被斩断,我一个连自己的剑都护不住的无用之人,还配握什么剑呢。

几次交锋之后,“哐啷”一声,剑从我手里滑脱,一个人用力踢中我的腹部,我便往后撞倒在地上。

“刚才嘴不是挺硬的嘛,怎么,现在成了哑巴了?”他们发出刺耳的哄笑声。街上人来来往往,许多人在一旁看热闹,我艰难地支起身,不甘地朝其中一人冲过去,背后就猛地被人一脚喘来,我扑倒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沙子。那个人踩着我的背,用灵压压着我,让我动不了。一人道:“臭小子,你叫两声爷爷,这回咱们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你一马。”我“呸”了一声,冷笑道:“你也配?我怕我叫了,你这条狗命可承不起!”

他们一怒,那碾在我背上的脚便施力,几乎要踩碎我的脊骨。我就算可以咬牙死忍,亦疼出了一身冷汗。

“等等,先把他这衣服掀开看看,藏这么紧,该不会是什么朝廷命犯罢?”这时候,一个人走到我眼前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要揭去我的斗篷。我瞳色有异,一眼就能被人看穿是个妖,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揭穿,恐怕会带来杀身之祸。我心凉之际,忽然就听见“啊”惨叫声。

只看那当中一人摸着脸,看着同伙:“刚才是你打我?!”那同伙还来不及摇头,也被一记掌风刮得脸一偏,直接被打得眼前一懵。之后是接二连三,好似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掌,轮番地赏给他们每人一记耳光。这些人不住四顾,要找到是谁整他们:“滚出来!是哪个孙子做的手脚!”

忽闻一声轻笑。只见由人群当中,走来一对高挑的男子。一个是刀眉厉目,容貌俊伟,眉宇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腰间佩剑,看着很是不好惹。而他旁边的那个,比他略矮一分,眉目却细致不少,如琢如磨,好似一块无瑕的美玉,他头戴玉冠,身着紫裳,浑不似修行之人,反似王侯公卿之流,温润中带着一丝贵气。两人的气质都很是不凡,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二人绝不是常人能得罪之辈。

“敏之,就是这几个散修,借天门宗之名到处招摇撞骗。”那高的人眉一横,将手放在剑柄上,“我这就把这几个废物给除了,省得由他们四处败坏你天门宗之名。”此人修为不浅,以我之能,大抵能看出他有出窍中期的修为,可他旁边那个叫“敏之”的人,年纪瞧着不比我大多少,周身却笼着化境修士才会有的紫气。

听到那人所说的话,这几个散修脸色都一变他们怎会想到,堂堂天门宗少宗主贺兰芝,竟会出现在这小小的宛城。 ?

《被嫌弃的受的一生》 (十四)下

“贺兰芝?”周围议论纷纷,“那么说的话,他们就是蓬莱双侠?!”

我一听到这个名字,也跟着一顿。我抬眼去看那个气质出众的年轻男子,原来……他就是贺兰芝。

天门天剑云霄,各自代表着正道的三大势力。

天门宗立宗比另两派都稍早一些,发展至今,宗门规模甚大,单是弟子便有万千,遍布整个天洲仓土。三宗里头,天门宗与俗界的来往最是紧密,论财富和势力,亦远在另两宗之上,隐隐有万宗之首的气派。而比起其他宗门,天剑阁最是排外,这大抵是和剑修的秉性有关,剑修大多傲慢孤僻,越是厉害,脾气就越是如此,难以往来。

这百年,云霄宫和天门宗来往极密,与他们相较之下,天剑阁难免有些固步自封,不善变通,势力渐微也是可以预见之事,若非有三君之一的慕无尘在,那时候的天剑阁,其实早就难以和二宗比肩。说到底,三君毕竟已是五十年前的辉煌了,当今各宗亦有不少后起之秀,其中最有名的便是蓬莱双侠天门宗少宗主贺兰芝,以及云霄宫首徒裴鸣轩。

贺兰芝,字敏之。父为天门宗前任宗主贺兰笙,母为云中仙子江雨烟。这一对在当年可是天洲最受人称羡的一对神仙眷侣,但是,后来他二人皆被魔修所害,双双惨死,年幼的贺兰芝被托付给他师父、也正是现任的天门宗宗主照看长大。听闻,贺兰芝自小天资过人,从结丹到出窍,前后不过用了十五年,如今不过二十五六,修为已臻化境,虽还不如当年的慕无尘那不世出之天才,可和其他后生相比,俨可说是一枝独秀。

我也曾听说,贺兰芝因父母惨死于魔修手下,素来嫉恶如仇,后与裴鸣轩出来历练,二人四处行侠仗义,铲奸除恶,对魔修更是毫不手软,见之便杀。

那几个散修虽然愚蠢,但也还惜命。甭管眼前的究竟是不是贺兰芝,端看他的修为,也绝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人物。那些散修不安地相觑几眼,眨眼间便分头蹿入人群当中。

“想跑?”裴鸣轩冷哼了一声。他还没来得及拔剑,就看贺兰芝手里的骨扇倏地一展开,扇身在他的手里如活过来一样,霎时间几次翻转,罡风化镖,准确无比地擎向那几个散修。惨叫声连声响起,那些江湖骗子翻滚在地,哀声连连。

贺兰芝手里的是麒麟骨扇,听说是用紫麒麟骨锻成的,即是法宝,也可以用作兵器。贺兰芝游刃有余地收起骨扇,含笑道:“裴兄,看来这回是我赢了。”裴鸣轩面上佯作可惜一叹,眼里却带着笑意:“敏之修为毕竟在我之上,输了不丢人。”跟着又道,“那些散修,你打算怎么处置?”

“待会儿让人押去衙门,交给衙门来处理便得了。”贺兰芝缓道,“我从酒楼里出来,可不是为了他们。”

从方才,我就感觉到一股压力。一直以来,我隐蔽气息,行事小心,便是怕自己败露了真身。我以为我藏在人群里就不会被发现,这种雕虫小技应付得了他人,却瞒不过真正的大能。贺兰芝显然已经察觉我并非人类,但他似乎仍在试探,并未动真格,我趁着他犹豫之时,从地上挣扎地爬起来,挤进人群当中。

裴鸣轩此时才发现异状,正欲追拿我,贺兰芝却拦他道:“裴兄,算了。”他看着我逃走的方向,说,“他并非魔修,而不过是一只妖。杀了他,只会弄脏了你的剑。”

我一路没命地逃,直到自己彻底远离了人烟。

我逃到了郊外的林子里时,才渐渐地放缓了自己的脚步。我走到了一个小溪边,在那儿,我才掀开斗篷,露出自己的脸来。我俯下身口渴地掬起水来喝,此时动作微微一滞。我看着水里头那个模模糊糊的倒影,耳边又响起了贺兰芝在我逃走时所说的那一句话。

我默默地攥紧了十指,跟着泄愤也似地扫了一下水面。

夜里,我宿于城外的一个破庙里头,那里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叫花子。他们聚在火堆面前喝酒吃肉,边谈说:“听说今天城里来了大人物。”他神神秘秘地指了指天上,另一人擦了下油嘴,“你说的是蓬莱双侠?”

“欸,你怎么知道?”他的同伴睁大眼道:“城里都传遍了,还听说他使出了仙术,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人给撩倒了。”他们议论着午间发生过的事情,可他们不知道,贺兰芝抓那些散修,其实连仙术都没有用。那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孩儿玩弹弓般的游戏,他连一分真气都没用上。

俗界对天洲的仙者们向来神往,而天门宗在俗界的影响颇是深远,在他们眼中,唯蓬莱是仙山桃源。我在俗界行走多时,不知听了多少回贺兰芝的事迹,之前我还以为是他们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方知传言有多不可信。贺兰芝远比传闻里的他还要厉害数十倍,他给我一种和慕无尘,莫名相似的感觉。也许,那是因为他们这些大能神识都已经去过九天之上,窥探过天机,对他们来说,凡人皆蝼蚁,更何况,还是一只妖。

这世上,并非只有一个贺兰芝看不起妖。就算是魔修,也视妖族为下等的附庸,可以任由他们驱使、践踏。贺兰芝之所以放过我,不是因为突然发了善心,而是不想白费自己的力气。反正,一个妖又掀不起什么波浪来,何至于要他们脏了自己的手。

那乞丐又说:“我还听说,连皇上也想和天门宗联姻,将自己的掌上明珠许配给贺兰芝,那到时候,整个天下不就是天门宗的了?”

我听到这儿,不禁嗤笑了声。他们都看了过来,我嘶声道:“贺兰芝是修炼之人,俗界人气嘈杂,待久了是自毁根基。再说,他好好的天门宗宗主不做,去做皇帝的女婿,除非他的脑袋是被驴给踢了。”

他们几人听了跟着笑起来,说:“小兄弟,那可不一定,公主倾国倾城,美如天仙,说不定,他就看上了人家呢?”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他自己就是个天仙,还瞧得上谁呢?”他们又哄堂大笑,一个人说:“那天仙是得罪了你不成,你这么不待见他?”

我眼里冷下来,阴阳怪气地道:“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少宗主,怎么会把我这个无名小卒放在眼里。”

我在一个角落里趟下来,他们又问我几句话,见我不应,便也不自讨没趣。直至半夜,柴火仍烧着,鼾声伴着虫鸣,我却一直辗转难眠,几次坐起来,水袋里的水都喝光了。我看着自己手心里的黏汗,恍惚地闻到了空气中一股奇异的香气,汗水几乎淌湿了我的后背。

“什么味儿,这么浓……”我猛地听到了那头有人呓语,这话让我蓦然想起了。是媚骨。

这半年多来,我都刻意不去想起在冰穴里和慕无尘一起做过的事情。可是,身为魅妖,只要被男人用过身子,媚骨就会彻底醒觉,再也不可能压抑得住。多日下来,我忽略了这一点,此下它发作得突然,我不管如何,就算爬着都要离开这个地方。我强忍欲火,踉跄地起来推门跑了出去,眼前黑梭梭,我走了没多远,猛地和一个人撞上。

“哎!是你”那人是方才吃酒的其中一个叫花子。他正好出来解手,和要离开的我迎面撞上。他本是好心把我捞起来,却看他动作微滞,朝我凑近:“兄弟,你身上……怎么这么香……”他眼神渐渐变暗,手不怀好意地黏在我的胳膊上,“你该不会,是个女人罢……”

他要轻薄我时,我恶心得胃里翻搅,抬手掴了他一掌:“滚开!”他放开我时,我退了一退,紧接着就要逃走。他却抓住我的手臂,一脸狰狞地想把我拖进林子里。挣扎间,我总算摸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一刀割破了他的颈脖。他“呃”地一声,两眼惊恐地睁大,溅出的血在我脸上划过一排整齐的细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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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睁睁看着他倒下去,连匕首都来不及拔出,便攥紧自己的衣襟,慌慌张张地逃入了林中。

我也不知自己逃到了哪儿,脚下一绊,就往下一摔。我滚了几圈,就再也站不起来,我好似置身在火炉当中,全身仿佛被蚂蚁噬咬,极痒极热。我粗鲁地扯下自己的裤子,翻过身伏跪在地,我的孽根已经勃起,手指却直接绕过了它,插入了后穴里头。那个地方,已经变得跟女人的牝穴一样,淫水如注,紧熱得很。我用手指用力地捅弄自己,脸上做出极其淫荡的表情,咬着下唇,发出“嗯、嗯”的呻吟,可这样做的话,只会让我变得更加饥渴,更加想要男人。我的身子,早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了,没有精气的滋润,它干渴又疯狂,任我怎么折磨自己,它都无法得到真正的满足。

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只经一遭,就把我原先气脉里的灵气泻得一干二净。到天微亮时,我才渐渐苏醒过来。我衣衫不整地躺卧在草地上,动也不想动,我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厌恶我自己。我不明白,为何堕落成妖,我却还要任自己的自尊被男人践踏,虽无人告诉我,我却隐隐知道,一旦一直忍着,媚骨迟早会反噬,到时候我就会彻底失去理智,成为一个只知道和人交媾的淫兽。

若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宁可当初就死在慕无尘的剑下。

趁着无人到来,我去溪边清洗身子,连留在那破庙里的行囊都没回去取,便匆匆离开了宛城。先前,我在俗界行走,一是因无处可去,二也是想找寻魔修的踪迹,好为自己平反。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路可以选择。

我茫然地在俗界又流浪了一个多月,最后,终于被我想起了一个地方不动山。

在天地与海的交界,还有一个被称为虚荒的地方。那里山峦叠嶂,却十分荒凉。据说,那里在几千年前,曾经是妖族的故乡。可是现在,它的土地贫瘠,荒山里头只有不动山还有些活物。我回到那里时,发现过去和父母一起生活过的木舍居然还在。我走进去,慢慢地环顾着那里,这儿变得残破不堪,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已经没法再住人了。

我走到桌前,一个杯子还搁在那里,灰尘厚积,这让我想到,用这个杯子的人当年匆匆离开桌前,去山里头找他那个贪玩的儿子,谁知,他就再也没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