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自暴自弃,反而是更加地拼命修炼,甚至连行事都变得偏激了起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我更是不择手段。

谢天澜也察觉到我的变化,他苦口婆心地劝过我几回,但是我都听不进去了。我一心想要混出名堂来,我想站在天剑阁、乃至于天洲众修士之上,我想让慕无尘亲口承认他错看我了。

转眼又过了几年。我十九岁。

这时,我已经是结丹后期,距离出窍期,尚有一点距离。可这时候,我也已经是年轻一辈的弟子当中,修为最高的人之一了。只除了袁飞。

袁飞比我晚三年入天剑阁内门,他拜在谢天澜门下,想是老天爷赏饭吃,不要多久,他就已经过了炼气筑基,不满十五就结丹。他年纪还比我小数个月,修行也不比我久,就已经跨入结丹中期。门中不少人都说,袁飞将来必定大有可为。

平心而论,我很妒忌他。

有的人一出生,就什么都有。可有的人从出生到成长,不管是要什么,都得用命去争。我自幼在泥潭里打滚,心机难免深险,我的心胸又极是狭隘,尤其师叔也对袁飞寄望极重,更使我万分妒忌,暗中对袁飞起了较劲之心。

我与袁飞头一次起冲突,是在一起下山调查魔修踪迹的任务里。

仙宗各门会接受各方委托,到天洲俗界处理一些和修道人有关的麻烦。此次,我服从师叔之命,和各峰师兄弟一起下山一个叫草头村的村庄。袁飞,亦在队伍之列。

我这人素不迎合他人,喜独来独往,袁飞就截然不同,他活泼开朗,行事虽有些冲动,但也未曾出过大错,比我在阁内人缘好得多。还没到草头村,一个师兄就召集我们说:“这回不比以前的任务,最好不要分头行动。凡是以大家的安全为先,知道么?”人人都点头,只有我站起来。袁飞叫住我:“慕青峰,师兄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

我回头,朝他丢了一眼:“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拖我的后腿就成。”在天剑阁里,不是靠辈份,而是靠实力说话,论修为,我可说是在他们每个人之上。看他们全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我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走。

等我们一行人来到草头村,大伙儿才知道,那师兄嘴里的“不比之前”,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月前此处还生机勃勃,现在如同一片坟场,还没到村子,我们就闻到了空气中的腐臭味。来到这儿,果真见横尸遍野,整个草头村上下一百多人,全都死于非命。大伙儿把十几具面前还看得出人样的尸体搬到空地,就发现这些尸体都有个共通点他们身上都有一道致命的剑伤,而且都是见血封喉,之后就被直接吸干了精气。

“此等行径,必是魔修所为!”一人愤愤地说道。

我对妖魔的气息素来比他人敏感,周围确有一丝丝魔气残留。师兄拿着火把,脸色有些难看地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马上回去,报告给师傅。”数人纷纷附和,只有我说:“你们要走就走,我留下。”

他们感到很不满,师兄也说:“慕青峰,这里不是你一个人逞英雄的地方,别胡闹了,现在马上离开。”我素来不会轻易听从谢天澜之外的人的话,可这时候,却听袁飞道,“诸位师兄,袁飞认为暂留一夜也无妨,现在夜色已晚,连夜赶路也不合适,再说,也许这儿还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等白天我们再仔细调查一番。”他把话这么一说,就没有几个人坚决反对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住一晚,明早再说。”师兄说道。我扯了扯嘴角,先他们一步转身走开。

这里的人都死光了,屋子就空了出来。我随意挑了一处,坐在草席上。这里的人才死了没两天,屋子里的东西却都已经发霉发臭,不止这样,连棚里的鸡鸭牛羊都死绝了,真正是方圆十里之内,没有一点活物残留。

我炼气打坐,凝神闭气,跟着就打开天眼。天眼能助修炼者看到肉眼看不见的东西,我看到的,是这儿一天以前的画面男人在外头砍柴,女人背着襁褓正在烧火做饭,那时候,是黄昏,天色像血一样红。

突然,砍柴声止住了。妇人身后本在酣睡的孩子就哭了起来,她哄着他,不耐烦地叫了几声自己的男人,却无人回应。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她提了提孩子,放轻步伐,走到门前。她小心地探出头,却见院子外头只有一把斧头和一地的乱柴,人已经不翼而飞。一滴汗慢慢地从妇人的额头上滑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孩子就不哭了,她缓缓地低头,就看见自己的胸口有一剑尖穿过,暗红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了衣襟……

“呵!”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摇晃地站起来,出了一身的热汗,喉间干涩得像是好几日没喝水。我踉跄地走到屋外的井口,匆忙地打了一桶水上来。我用手舀着水,猛灌了一肚子,那种烧灼饥渴的感觉才渐渐地有所缓和。

今夜夜空无云,月色清明,我看着桶里的水。我碰了碰自己的眼睛,方才许是花了眼,竟觉得……我的眼,似乎有些红。

我的手心全是汗,身子也很燥热。这种诡异的异状,打从去年便有了。那回第一次发作时,我就勃起了。那时候我虽也有些慌乱,可调整数息,仍可以压制住这种燥火。近阵子,不知为何,发作的次数越发频繁,几乎一个月便有一回。修炼之人需惜身,连手淫的次数也是越少越好,我回到屋中,运转体内的真气,想像前几回那样,把欲望压抑下来。然而,此下不知何故,欲火竟比以往都来势汹汹,我摒气咬了咬唇,微颤的手探向双股之间,用力擦了一擦,不想,却一发不可收拾了。 ?

《被嫌弃的受的一生》 (八)上

浊液溅了几股,满手都是。我连弄了自己两回,欲望勉强得以疏解。我狠狠将手上的东西用布擦了擦,之后就把布给扔进了火盆里。火舌很快地将它给吞噬了。我怀藏心事看着火焰,蓦地,我眼神一凝,起来推开门大步出去。

阴风絮絮,我追着那一缕魔气,狂奔十里之外,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我大喝了一声:“妖孽站住!”

我祭出断水剑,提气追上之际,却在看清人时一顿。那是袁飞。

他见到来人是我,显然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原来是你,刚才,我发现阵法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这才追出来看看。”他还说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血迹,想是人没走多远。我没应他,又往前走了几步,那魔气已经消散了。

看来,这个魔修极其之狡猾,连天剑阁这么多弟子都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他的修为,搞不好已经到了出窍期之上了。

我突然觉得,留在这里,并非是个好主意,这种莫名不详的预感缠绕在我的心头。因为追逐魔修不果,我和袁飞只好折回村子里。路上,袁飞道:“从那些剑伤来看,那个凶手应当是个左撇子。”袁飞此人看着胆子大,实则心思细腻,他问我,“慕师兄,你方才开了天眼,有什么发现没有?”

袁飞毕竟是结丹中期,自能察觉我做的事情。我因有竞争之心,不想跟他多说,只道:“他出剑极快,剑术不逊你我之下。”袁飞一顿:“一个魔修居然比我们还擅长使剑?”

不说袁飞诧异,连我自己也感到惊奇。来者不善,如果那个魔修没有走远,我担心事情有变,不再废话太多,加快脚步回到村子里。我们一回到草头村,就见天剑阁数人都站在村口。袁飞一步上前,只看众人围着的,竟是一个妙龄女子。她看起来有些狼狈,虽在低头垂泪,也有一种弱柳扶风之姿。一个师弟说道:“她躲在一个大瓮里,被我给发现了,要是再晚一两个时辰,人就没气了。”

那姑娘抽抽噎噎地说起当日发生的事情:“那日也不知怎地,就来了个人,拿剑杀了我父母弟弟。我当时正巧在河边洗衣服,刚回来却见亲人都死了。”他们几人都露出了怜悯的眼神,我听了她的话,却冷声问:“你看到你亲人都死了,居然跑都不跑,躲在瓮里,你就不怕那凶手回来杀你?”姑娘脸色白了白,说:“马都死了,我一个女子,能跑去什么地方?我又怕那魔头再回来,这才赶紧找一处躲起来。”

她的话暂时没有破绽,其他人商议之后,决定将就一夜,明日大早就送她去附近的镇子。这一晚上,没有再生出什么事端,到了天微微亮的时候,大伙儿就启程了。

那一早上,起了大雾,看不清前路,不能随便御剑。那姑娘走不动路,就让一个师弟背着她。前行到半路,姑娘说自己有些口渴,可偏偏巧的是,大伙儿的水袋都没水了。姑娘说:“附近有条河,我可以带路。”数人不疑有他,照这姑娘的话前去,可这一路上,雾越来越浓,几乎到了看不清人的地步。

“师、师兄……我觉得,有点奇怪。”一个师弟说道。我已经祭出真剑,跟着数人都出剑。忽地听见有狼的叫声,跟着师兄大叫了一声“当心”,就见一只黑狼从雾里扑过来。我们立即用剑抵挡,那儿有十几头狼,这是有人豢养的灵畜,不是一般的动物。

尽管那些畜牲还不足为惧,但在乱斗之中,我们几个人却冲散了。我一回头,只见袁飞在我身边。袁飞亦问我道:“其他人呢!”

我看着别处,又挥剑杀了几头狼之后,寻找天剑阁当人的当儿,忽地见一个人影从雾里跑出来,直接撞在了袁飞身上。袁飞扶住了那姑娘,只看那女子一副受惊的模样,紧紧地巴着袁飞:“快、快去救他们!那个道长被人给抓走了!”

眼看袁飞要跟着她过去,我猛地喝了声:“慢着!”紧接着就用剑指住袁飞怀里的女子。她脸色一惊,泪眼茫然地看着我跟袁飞。袁飞也一愣,跟着就朝我吼道:“师兄,你疯了?!”

我眯着眼:“这个女人有问题,你把她交给我。”那姑娘害怕地往袁飞怀里一缩,不住摇头狡辩。袁飞看了看她,说:“师兄,她不过是个俗界女子,身上没有半点魔气,怎么可能做得了那些事情?”

我说:“你要是不让开,就别怪我对师弟动手。”袁飞不肯让:“青峰师兄,我知道你想抢功,可你也要知师父说过,莫轻易伤他人无辜,你千万不要被自己的私心给蒙蔽!”他的话彻底激怒了我,我对他拔剑相向,袁飞只好出剑。实话说,我一直以为袁飞怎么也不如我,今日一比,我察觉到他竟和我不相伯仲,甚至隐隐在我之上。他带着一个人都能和我拆招,我不觉和他较真起来。

袁飞到底要护着一人,不能专心,手一松去,就被我抓到破绽。我将他击飞之后,就走向那女子。姑娘不住地后退,梨花带泪地摇头:“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你究竟是不是无辜,问问我手里的剑就知道了。”我正要动手,袁飞却猛地朝我扑过来,剑气一发,连我都被震退几步。袁飞对那女子说了声“快走”,之后就和我动手。袁飞说:“师兄,我真不知道为何,你一直对我有成见!”我咬牙挥开他的剑,袁飞这回动了真格,百招下来,我竟隐约落了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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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人争强好胜,怎可轻易输给他人。眼看我们二人都落了伤,渐觉吃力之际,忽然,那方才还哭哭啼啼的女子闪身出现在袁飞后方,她手里化出一把匕首,刚要动手,就被另一把剑给穿通了肩骨。她尖叫一声,释放出的灵气将我们全都击飞。那女人确实不是魔修,而和我们一样,都是正道的修炼之人,莫怪连我都没发现不对。

她一受伤,就卸下了伪装,没想竟是个老妪。她看着我们师兄弟三人桀桀一笑:“本来想抓几个年轻的小子回去尝尝鲜,这次,算你们走运”她放声长笑,人渐渐消失在大雾当中。

那老妪一消失,遮挡视线的迷雾就散开了。我一回神,就愠怒地冲向袁飞,狠狠地击了他一记:“要不是你,她能逃得掉么!”袁飞退了退,眼里也冒着火,“慕青峰,我是有错,但有毛病的是你!你就不能把话给说清楚,非要弄成这样么!”

几个师兄弟跑过来,硬要把我们二人拉开,到最后是师兄怒吼了声:“够了!”

我和袁飞结下了这个梁子,回到天剑阁中,师兄将事情的经过如实禀报给谢天澜。师叔把我们两个都狠狠教训了一顿,之后,他让袁飞出去,独留了我一个。谢天澜来回踱了几步,忽然一叹:“青峰,你若再这样行事偏激,只怕离闯大祸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