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洋拍拍路子明肩膀:“随便喝点什么,我请。”
年近四十的二老板在大老板手心里捂了十多年,冷冰冰的神情语气还是没变,扬手扔给岳洋一根烟:“这么护着小情人还是头一回吧。”
“文凯这么听话,当然得护着点。”
“认真了?”
“俊哥,”岳洋笑着叫了他一声,“你怎么老问这种没谱的事儿,圈里这么多混蛋你放着不管,为什么偏要来管我呢?”
“废话,你他妈是毁在我眼皮底下的。”二老板也抽出一根烟,擦燃火柴点上,“不是认真的就赶紧分手,别毁了他。”
“俊哥你说话真不好听。”岳洋叼着烟抓了抓头发,“咱俩都清楚圈里乱成什么样,大部分人都是打游击玩一夜情过一辈子,他不跟着我才更容易毁了。”他坦然迎上二老板的眼睛,理直气壮,“我对文凯那么好,别人羡慕还来不及,你怎么总是挑刺呢。”
“圈里再乱,好歹有机会找到真心的人。”
“多大的机会?有千分之一吗?”对于这种理想主义的论调,岳洋从来只觉得可笑,“你和国哥浓情蜜意就足够了,干嘛指望别人也像你们一样。文凯挺幸福的,别担心。”
“你呢?”
“我?”岳洋垂下眼干笑一声,又“哈哈哈”闷笑了一长串,“我很好,你别管了。”
他的感情已经空白了很多年,频繁更替的情人只不过是宠物,是挡箭牌,是跟过去划清界限的工具。欺骗别人的感情,岳洋于心有愧,对许文凯这种未经世事的小孩更是如此,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钟领早就跟你没关系了,他可能根本不记得你这个人。”二老板把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岳洋,别为难自己。”
“你根本不知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永远在找情人?”岳洋颓然仰在墙上看着天花板,将头发抚向脑后,“只要我身边没有人,钟领就会来找我,一遍又一遍说那些陈词滥调。”他抹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笑道,“看我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我自作自受,我活该。”
“他找你你就让他滚蛋!”二老板一拍桌子,猛地拔高声音,“见一次揍一次我不信他还缠着你!”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就是这么简单!”二老板上前几步攥起岳洋衣领拎到脸前,“你那些丑事谁不知道?外边那些王八犊子还他妈拿你当偶像!别人提起来你不在乎,怎么钟领提起来你就听不下去?”
岳洋笑出声来:“因为我贱。”
“我操!”
岳洋挤进吧台,扬手向大老板打了个招呼。大老板抓住他的发顶扭过去查看脸上的伤势,拍拍他的脸颊,在酒保耳边交代几句回办公室去了。
酒保拿出一个吞杯倒满伏特加递给岳洋。
岳洋一饮而尽,把酒杯重重砸在吧台上:“我朋友呢?”
酒保伸出食指点了点角落的沙发区。
路子明正跟许文凯闲聊,看到岳洋从人群中踉跄出来眼疾手快地搀住他,在乱晃的灯光下眯眼查看他的伤势,抬高声音盖住音乐:“怎么回事?”
“没事,跟俊哥闹着玩。”岳洋虽然被烈酒冲走了平衡感,理智还是清醒的,扶着膝盖慢慢坐在许文凯身边,“酒钱谁付的?”
“没花钱!别人请的!”许文凯也有点醉,单手搭在他肩上喊,“是个小零!刚走!”
岳洋抬眼看路子明,后者十分无辜地耸了耸肩。
岳洋瘫在沙发里笑了起来,向路子明伸出胳膊:“路子明,拉我一把。”
“路子明好听多了,以后就这么叫。”路子明弯腰握住他的手腕,借力使力拉他起身,“还能开车吗?”
一瞬间,岳洋恍惚回到高三的某个时刻,他和路子明近在咫尺,互相看着彼此的嘴唇,下一秒就该吻下去。
“能个屁。”岳洋把车钥匙扔给他,“你开。会开吧?”
“我连铲车都开过。”路子明接住钥匙,拉起瘫坐在沙发上的许文凯,“走了,小朋友。”
许文凯一到车上就彻底睡倒,岳洋只好坐进副驾驶位,自嘲这是多久没醉过了,居然会被一口伏特加搞到左脚踩右脚。他伸手压下遮阳板,从镜子里查看自己的伤势:颧骨和嘴角仍在往外渗血,二老板当真是下了狠手。
“今天那个判官问我要不要在酒吧当服务员。”
岳洋偏过头去看路子明:“然后?”
“我说我喜欢女人,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
路子明模仿大老板浑厚的男低音,语速缓慢地冷声道:“‘又不是让你卖。’”
“哈哈哈,太像了。”岳洋顾及着嘴角的伤,没敢笑得太开,“国王的服务员都是当打手用的,挺适合你。”
“我考虑考虑,”路子明说,“一个月内找不到工作我就去当打手,待遇还不错。”
“别去了,有些场面看了不舒服。”岳洋拍拍裤兜,开始翻上衣口袋,“我不信你一个月还找不到工作。”
“你找什么呢?”
“……这个。”岳洋终于摸出一串钥匙,扔在汽车表盘上,“一把楼下的,一把大门的,还有门禁卡。”
路子明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谢谢你,老同学。”
“谢什么。”岳洋斜靠在车门上往外看,“很高兴再见到你。”
路子明想嘲笑他说了句类似于英译汉的客套话,却在余光里看到他的头顺着车窗向下歪了歪,知道他是睡着了,也就什么都没说。
第09章 记忆回潮
房地产的好日子到了头,岳洋手里的一个商业项目也陷入僵局,他建议针对大客户进行游说让利打开局面,从零售业半道出家的地产商却斤斤计较拒不退步。岳洋拍着桌子跟他们争论了一个多星期,立下军令状才让方案得以通过,回到公司把方案直接扔给项目经理让他看着办,又把混日子的策划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顿,让他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