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纬度高,滑雪场都是沿着天然山脉混天而成的,一山更比一山惊险,齐舒瑶经验不足,胆子倒是顶天的大,直接选了最后面的一条雪道,山坡几乎垂直着扎在雪地里。
两个同行友人一直在劝阻,却阻止不了她自己作死。
齐舒瑶被送到山顶,送上了雪道,身体向前倾的那一瞬间,她几乎和地面保持了平行。
这里的风很清新,可她却有些呼吸不上来,看着周围一片白茫茫,感觉自己都被净化了,可惜,一切都模糊了。
她根本没控制自己的双腿,直挺挺的砸了下去。
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齐舒瑶被空运回了京阳,长西宫早就重建完成了,她又躺在了那个被花团围绕着的小房子里,只是京阳到了十月份,几乎没什么花开了。
在床边照顾她的几个人也都是熟人,见她醒来微微一笑,又接着忙自己手边的事情。
她浑身沉甸甸的,动一下脖子都疼,但咬着牙能抬起来大腿,眼神往旁边扫,果不其然,看到了打着石膏的胳膊。
她上一秒的记忆,大概是一头扎进了雪堆里,滚烫的血倒着流进了眼睛里,不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糊住了她的脸。
齐聿的脚步声从门外渐渐走近,旁边的人一瞬间都走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他们两个。
他甚至看起来心情还很好,走过来摸摸她的脸,拉起她伸到被子外面的脚放在了自己腿上,用手心焐热,再套上了双厚厚的袜子。
齐舒瑶皱着眉头看着他的侧脸,不知哪里来了力气直接坐了起来,踢开他的腿就要下床。
齐聿一把捉住她的脚踝,将人拖了回来。
“要去哪?”
她只留下个气鼓鼓的背影。
“分开三个月了,把自己弄得一身伤,血染红了一整片雪山,我好不容易把你带回来,醒来了看都不看我一眼,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心情。”
他也低着头,佝偻着背,即使在从前只能在雇主大娘家门外的角落里住宿时,她也没见过他露出这种神情。
他从后面抱住了她,整个身子和她紧紧贴合,手臂越发收紧,连带着她也跟着微微颤抖。
直到厚重的毛衣被眼泪打湿,齐舒瑶才开始挣扎,同时她也听到了身后男人带着呜咽的声音,
“走吧,我们一起走吧,不管这里的事情了,走到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就我们两个。”
“走去哪,去外太空吗?”
“我在海……”
她用那只还能动的手压住了齐聿交握在一起的手腕,转过身来,看着他,
“是事情瞒不住了,就想着要离开了吗?”
她左右环视着周围,语气轻松,
“我的行李呢,一并带回来了吗?”
“放在你的书房。”
“你有打开看吗?”
“她亲口告诉你的?”
“可能人家都不屑于和我说话吧,把东西丢在我这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还翻着白眼。其实也不怪她,我要是经历了那种事情,就带着刀子直接去扎死她。”
她望向窗外,外面已经光秃秃的了,天也黑了,明明和曾经相差万分,她却想起了两人重逢的那晚。
“你还记得吗,我们是在月亮下面重逢的,可月亮也看不懂你了,我也看不懂你。”
她松开了抓着他手腕的手,紧接着他又抓了上来,将她整个人都推到了床中间,门外的几个人又进来了,在她面前站成两排。
“小姐身体还没恢复,最近都别让她大幅度的运动,还有,她的眼睛被雪晃得暂时受伤了,什么手机电脑就都别看了,实在无聊,空闲得时间可以画些画。”
他走到了门外,朝她露出了个标准的笑容,关上了门。
“你等下,回来!齐聿!”
有人上前拦住了她,四四方方的小屋子里,陪着她完完整整的度过了今年剩下的两个月,昔日围着她小姐长小姐短的人都变成了叛徒,她在地上走了几步都要告诉那个男人。
徐梅最近觉得很不安生,她每天的最大的事情就是联系自己的四个女儿,看看她们过的好不好,之前和江雨的联系一直断断续续的,现在朱江叙的伤好了,他们定居到了南半球,也安稳了下来。
顾潮环和李晴都没想到自己和对方一拍即合,她们没有定居,选择了围着世界飘荡,不过她们这队人马中最慌张的是她的女儿,小姑娘在奶奶家里时被安排着上了数不清的补习班,现在一下子空下来,觉得要被小伙伴落下了。
李晴把女儿抱了起来,朝着对面,连着天的海,咸咸的海风吹在她们的额头上,小姑娘皱着的眉毛慢慢舒展开了,她环抱着妈妈的脖子,妈妈小声的和她承诺,
“我们去看全世界的海,全世界的云,和天上飘着的,水里游着的,我们不坐在那一张小桌子前。”
荼蘼被齐舒瑶安排去了西锦,如今独享着唐家的那一栋大庄园,起初齐舒瑶说想要给她找个随身照顾的佣人,被她拒绝了,临走前,荼蘼趴在门口,勾着她的手指头,要她早点回来陪她。
徐梅翻着手机笑,又点进了和齐舒瑶的聊天记录里,这个三丫头最不省心,之前在国外联系得就断断续续,如今人是回来了,却更找不到了。
“徐妹子,外面有人找你。”
住在她对面的大姐买菜回来,站在楼道里喊了一嗓子,徐梅应了一声,放下手机出了门。
她现在住在个带着半地下室的房子里,平时也不怎么出门,更多的时间都喜欢呆在地下室里,抬头望着一条透进来的微光发呆。
徐梅从下面上来,站在门前左右看着,门外并没有人,她走出来多看了两眼,皱着眉转身。
舒城从门后面的角落里走出来,他穿着件盖到小腿的黑色长风衣,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她想过很多种再见到他时的场景,不管在哪里看到他,哪怕是他爸妈的眼前,她都应该狠狠的抽他一巴掌,将他甩到一边,再潇洒的离开。
但她被定住了,就这么站在那里,睡衣外面套着个棉衣,脚上还是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