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朱总还是不够了解我,我早就金盆洗手了,如今收拾了最后的一份残局,我就带着我的妻子归隐山林了,这半辈子的浮沉荒唐,就应该随着他的离开而被彻底掩埋。”

“你站在漩涡里,还打算离开,忘了你是怎么从街头混混走到今天的吗?”

“我只能说,人各有命。”

两人一站一坐,相对而立。

洁白的建筑外,两个中年男人趴在窗户上观察着里面的情形。

“看清楚了吗?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这个姓潘的肯定和他有勾结。”

“有勾结的俩人怎么可能站那么远,他们说话互相能听见吗?”

“你傻啊,这也算是个公共场合,离得近了不是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我们怎么办啊?”

“直接炸,一个都别留。”

“会不会出事啊?”

“你怎么胆子这么小,我们杀了这么多人,哪个出事了,我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老大在的时候被见他回来过,这老大没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还一副自己要称王的样子,整个沈家都要听他的,谁不知道他当年就是沿街要饭的小乞丐,在沈家挣的钱都满足不了他了,还要联系仇人,我今天就把他炸死在这,回去我也能朝老爷要一份功,别的不说,他那个小娘们是真的好看,等她男人死了,我也找来玩玩……”

男人咬牙切齿的一边发泄一边埋着炸药,二楼的荼蘼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窗户伸头出来查看。

她听到了男人大部分的话,抬手将身上的裙子扯掉,换上了裤子,将手机和证件包着防水袋藏在了衣服里,她跑到中厅时,低头朝楼下看了看。

她站在潘毅青的正上方,朱江叙敏感的捕捉到了她身影,他看着她用手指点了点潘毅青的耳朵,又摇了摇头,再伸手指着他背后的门,做出个逃跑的动作。

下一秒,两人同时朝着门的方向跃了出去,荼蘼直接从二楼窗子翻了下去,朝前跑了几步,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

又炸碎的石子飞出来扎进了她的胳膊里,她也不能确定她那个便宜姐夫的安危了,径直朝着海边的方向跑去。

她记得,齐舒瑶和她说过,从这里出去,有一条最近的路,可以游到下洋……

荼蘼睁开眼,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沉重,荡在空中的失重,又被坠了下来。

她的手臂上缠着厚重的纱布,顺着手的放下看去,一个浑身黝黑精瘦的男人坐在旁边杀鱼。

男人听见了声音,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直接走了出去,荼蘼疑惑得抬起了头,下一秒,齐舒瑶从外面走了进来。

“姐咳咳咳……”

“慢点慢点。”

她快步跑过来,扶住荼蘼的身子,拿起水杯喂水,顺着后背。

“醒了就好,吓死了我,一会袁叔叔给你煲鱼汤喝。”

“这是谁啊?”

“他叫袁阿建,就是他把你从海上救下来的,你当时在海上飘,好多鱼船都以为是具尸体呢。”

荼蘼嘻嘻一笑,顺势躺在了齐舒瑶的腿上,被她的手指顺着头发。

“姐,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带你离开,去一个谁都找不到你的地方。”

“我当时以为,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才故意套着我,结果事情发展到今天,她就还真的只是个色心大发的俗人。”

“有钱也救不了的内心空虚的傻逼。”

怀里传来轻轻的笑声,齐舒瑶微微用力的掐了下荼蘼的脸,

“你笑什么?”

“姐,你骂人的样子更好看了,比你穿着特别贵的礼服时还好看,特别生动,特别活泼,我以前在下面的时候,听见男人奉承其他姐姐们,说大美人在生气和胡搅蛮缠的时候最动人,我以前还以为他们都是瞎编的呢。”

“我看你才是在胡搅蛮缠。”

她几乎是笑着点了点荼蘼的额头,将她放在枕头上,起身去倒热水,一转身,那含在眼框里的泪珠就砸了下来,掉在了水壶上。

0125 125 只是春花处处开

今年过生日之前,齐舒瑶从西锦出发,出了一次国,为期三个月。

从她第一次拿起画笔到今年,整整过去了二十年,但这也才是她第一次大型画展,她没用任何人的帮忙,独自一个人完成了所有展次的安排。

她敢说,这三个月是她最近几年最快乐最自由的时光,每天见到的都是和她不同的异国面孔,没人了解她的过去没人会在暗处放出冷箭,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站在画前,亲口和观众们讲解她的画作。

直到天气已经凉下来的最后一场画展,她才见到了一个和她相同人种的女孩,她驻足在一幅名为《逐日》的画前,久久没有离开。

她上前用通用外文打了声招呼,女孩直接开口说了普通话。

“你说我们普通人真的能追到太阳吗?真得能见到光吗?”

齐舒瑶在一瞬间想起了裴于州曾经在病房里和她说过的话,这让她胸口一闷。

她迅速甩了甩头,朝着女孩笑了一下,

“为什么不能?”

女孩也冷笑了一声,将一直抱在手里的一个文件袋扔进了她的怀里,转身就离开了。

短短的一个小插曲看起来并没有破坏齐舒瑶的好心情,收拾完画展的所有东西,第二天她约了两个在当地认识的朋友一起去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