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涯只是笑着拱手道:“妈妈,我把这位姐姐的灯打碎了,正说来?给姐姐赔盏灯,忠奇,快拿一百两银票来?给妈妈,那琉璃灯一看?就极为精巧,显然?是外来?货。”

鸨母笑逐颜开,看?忠奇上前给了银票,连忙道:“贵人真是好眼光!可不就是海外的舶来?的货?当初可是价抵千金呢!后来?多了这才?不珍贵了。要不是实在没法子了,怎么舍得当呢!”

元涯拱手道:“天冷,院子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妈妈备些酒食暖暖身子。”十分谦和,他?旁边的忠奇娴熟上前又去?给鸨母递了一锭银子,那鸨母拿到手里笑逐颜开,那女子进屋却也并不拿下幂离,知转身冷声道:“适才?看?公子在外纠缠,怕引人注意,这才?请公子过来?。公子既已赔了银子,请回吧,我不接客人的。”

元涯一怔,鸨母脸上僵硬了,劝道:“儿啊,这位公子一片诚心,我看?你就陪陪公子说说话吃吃酒也行……”

女子不为所?动:“妈妈,灯也换了银子来?了,也够抵月租了,你不听我话,将来?惹祸上身,不要责怪女儿。”说完转头直接摔了帘子进里屋去?了。

那鸨母满脸尴尬走进去?,

元涯在外边听得鸨母在里头隐隐约约劝说着:“关了灯看?不出……眼睛……”

“贵人脾气甚好,想来?心也是好的……”

“这般左躲右藏的,偌大家财也流水一般没了……再这样下去?,也是要坐吃山空了……”

元涯屏息听那女子一直不肯说话,到最后忽然?冒出来?一句:“这公子和那日的客人,有些厮像……我不接他?。”

元涯一怔,却见那鸨母低声又说了什么人有相似的话,只听到女子声音抽泣着道:“谁都救不了我们,妈妈何苦连累他?人?”

那鸨母终于不再劝说,过了一会?儿出来?十分舍不得地将那银子还给忠奇:“哎公子,我家女儿身体不适,脾气也坏了些,还请公子宽恕则个。”

元涯心中大奇,仍示意让忠奇给鸨母:“我看?这位姐姐说怕惹祸上身?可是惹了什么大来?头的人,惧怕他?不敢接客?妈妈可以与我说说,在下虽不才?,在这京中也算有些人脉,若是真受人欺负了,我可替你们出出头,料对方也该给我些面子。”

鸨母脸上十分犹豫,拿着那锭银子,踌躇半晌还是将银子还了回来?,低声道:“多谢这位公子垂怜,不必了,出去?只不必说见过我家女儿就行……

元涯道:“妈妈和这位姐姐,可是从南边来??我看?口音似是南音。请教妈妈高姓大名??在下姓元。”他?其实是想暗示自己宗室的身份,这般兴许对方就敢求助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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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鸨母脸色巨变,惧意愈深,慌慌张张开门请元涯:“天寒露重,公子请回吧,我们不是南边人,你听错了。”

元涯看?留不住,里头房间的门帘又一动不动,显然?那女子绝不会?出来?,想了想今夜已是意外收获,这等绝色,不妨徐徐图之,不若明日打听清楚备细了,看?看?到底是惧怕什么人,再做打算。

他?心里打定主意,便出了来?,走回金粉街,看?清楚巷子后,这才?低声交代侍卫明日来?打听,忠奇道:“公子是想英雄救美吗?”

元涯道:“如此绝色,沦落风尘,想来?定然?是被哪家恶客所?占,不许她接别的客人,她这容貌,如此特别,明日定然?一打听就清楚了,到时候将恶客驱走,美人必要领受我这份情。”

他?满怀怜香惜玉的心回宫不提。

谁知道第?二?日,护卫去?打听了却回来?禀报王爷,那对鸨母妓子已失踪不见,打听邻居,却都含糊其辞,不敢多言。

元涯大愕:“失踪?还是惧祸逃了?”

护卫道:“屋里陈设和细软都在,院子里养的鸡和兔子也都在,不曾喂朝料。属下们细细检查过屋内,连公子昨夜给的一百两银票都还锁在柜子里,另外还有其他?可疑之处。”

元涯道:“快说!”

护卫道:“大门门闩被劈断,闺房内床上凌乱,地上有些血迹和一只绣鞋脱落,院中泥地上有拖t?曳痕迹,想来?是深夜睡眠中,被人闯入院中,挟持走的。”

元涯想到昨夜那女子盈盈双眸,楚楚可怜,那鸨母惧怕不已,原来?竟是此等恶客。也不知那绝色胡姬如今又被强行掳掠去?了哪里,受到何等欺辱,一时怒发冲冠:“天子脚下,竟然?有此恶客盛气凌人,欺凌弱女!备轿!我要去?京兆府,报官!”

狐怪

以皇子之尊, 为了个妓子失踪就亲自去京兆府,那确实太有失体面,因此在幕僚的劝说下,元涯最终没有亲自去京兆府, 但还是命手下人拿了帖子去传话?, 命京兆府好生查。

京兆府接到这也有些无奈, 这在地方?官看来,也不过是个恩客争风吃醋妓女失踪的小案,在这金粉街里每天都在发生,甚至只需要楼子们的护卫就能解决,不会有人为了这些事情告官。只是这恩客偏偏和皇子看上了同一个妓子,皇子既然有命让查,也只能查。

原本?以为按三?皇子所说的,那女子丽色无双,有着一红一绿难得的异色双瞳,又带着个鸨母, 南方?口?音,夜里被人神秘掳走?, 应该很好查。结果没想到一查起来,却全无头绪。

先说房屋的主人, 查了却只是掮客帮忙租出去的, 再问掮客,出面租房的却也只是那鸨母, 只说是来京里投靠亲友, 带着女儿, 女儿生病了,掮客却也没有见到那女儿样貌。

倒是和里长报备过路引, 里长这边只登记了母女二人从抚州来,母卢三?娘,女儿严小?烟,这多半是假姓名,但这却又是京里私娼极常见的情况。京里门?户人家,大多是外乡人隐姓埋名进?京,做个风月行当几年,赚了皮肉钱回去,改头换面嫁了人,又是清白人家出身?。

官办教坊倒是有真名,却又不允离开京里,母女二人到京里也不过一周不到,自然不是官妓,但看路引,又没有出城的记录。

再查现场,更是蹊跷了,门?闩被砍断,妓子和鸨母都被拖走?,这样大的动作,深巷门?户浅窄,风月街又是客人极多之地,如何邻居们全都说无人听?到、看到?

有经验的推官倒是猜测是仙人跳,母女乃是自行离去。但这细软钱财皆在,三?皇子的内侍和护卫作证,因撞坏了那胡女一盏灯,赔了一百两银子。百两银子和妆奁尚在,也还有好几样值钱的物件,宝石妆盒、玉石盆景,另外还有好几件字画,查了都是真迹,颇为值钱,拿去当也能当个几千两银子,只是仓促不好出手罢了。这些值钱物件尚且就在屋内,未曾搬动,可见不是为钱财,不合常理,若是母女自行离去,布置这样子,那这仙人跳骗的又是谁?

京兆府查案的推官们面面相觑,却又不得其法,老衙役去问过了金粉街上的里长,消息灵通走?乡串户的媒婆,其他?鸨母,都只说这母女来了就只是生病,深居简出,没有听?说她?们得罪了什么恶客。

满京城筛了一遍,三?天过去了,别说鸳鸯眼的胡妓了,就连鸳鸯眼的猫都没找到一只。

京兆府尹将惊堂木啪地一下摔在了桌上:“假名字假身?份,你们还要告诉我恶客也是假的不存在的,那么你们能告诉我,谁去和三?皇子禀报?那对母女连银子都没带走?,她?们图三?皇子什么?”

师爷、捕快们都在堂下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师爷才?道:“但是,大人,三?皇子明显是要找到这妓子,我们找不到,他?就不会满意的。还不如一口?咬定说这对母女是来京城做局骗人的,知道三?皇子姓元,胆小?害怕,连夜跑了。”

府尹烦躁地摸了摸胡须:“连夜跑了,钱财书?画都留着,你们能信?连琉璃灯都要拿去当了换钱,又说样貌极美貌,如何舍得下这些钱财不要?总难不成是撞了鬼?”

这时一个门?子大着胆子上来道:“不若去和三?皇子如实说了情况,然后,就说之前听?说过这金粉街有狐作祟,恐怕三?皇子是遇到了狐女……这被龙气所慑,不敢作怪,于是逃了?”

府尹看着他?一阵无语:“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以为三?皇子是傻的吗?这么好糊弄?赶紧再去找一遍!我就不信特特做这么一个局,会没有下文?”

众门?子衙役们一阵无奈,只能拱手应了,等攻送走?了府尹大人,这才?嘀咕道:“他?不敢去三?皇子跟前禀,拿我们撒气做什么?”

“我看推测有道理,那母女二人原本?是想要做局骗钱的,没想到一到京城就碰到个皇子,怕了才?跑了,连东西都不敢收拾。”

“说这些有什么用,鸡毛蒜皮的事,天天害得我们日日出去找,哪怕是捉到鸳鸯眼的狐狸,也能搪塞一二啊。”

“呵呵,那鸳鸯眼的猫,都比你我贵,更何况是皇子看上的女人呢,找吧。”

“我倒觉得老六说的狐女的事很?有可能,不若我们放出风去,说不定三?皇子自己信了呢?也省得到时候撒气在我们身?上。”

“这么大一座城,出城门?必定是要验看的,我看多半还是躲藏在城里的哪里,还是仔细找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