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钧道?:“不需要本人,异色眼瞳的貌美女子,流落在京师祈求贵人托庇,无意间给贵人展露了自己腹语的特长,之后被追杀强掳而去,从此失踪,贵人心有不甘,于是告官……你说?,若是皇上知道?这事?,会怎么想?”之前听说?鸾姬一事?,他就一直在谋划如何利用,顷刻之间,已?谋划周全。

郑长渊一愣,抚掌道?:“妙计!皇上必然猜疑当初那所谓的算命谶言!只不知,这贵人人选当选谁?太过老辣只恐识破,太过年轻又怕皇上不信。”

元钧淡道?:“三皇子一贯风流倜傥,怜香惜玉。”

郑长渊略一忖度,笑道?:“果?然是个?好人选,再演上一出?戏,女子深为忌惮二皇子和骆家的人……只是这戏难演,必要极密,我?得需物色这异色双瞳的女子,仓促之间,又要事?密,又要机变胆大,恐难找到合适人选。”

元钧沉吟了一会儿:“不一定异色眼瞳……只需要让三皇子认为是异色眼瞳,我?可尝试扮演,只是三皇子从前见过我?,须在面容上遮掩一二。”

郑长渊道?:“我?有一侍女擅易容,加上化妆和灯烛,应可遮掩过去。”

元钧微一点头,冷笑了声:“当初骆后的算计导致公主?太子这两年步步惊心,如今是该还回去了!”

郑长渊看少女声音冰冷,仿佛感同身受,有些意外?,笑着开解道?:“济楚馆是我?的产业,听说?容四爷于这美食一道?颇有心得,尝尝这蒸制的醋酢牛肉看看?这每道?菜,都?是在下挑选过的特色菜肴。”

元钧满腹心事?,无心在这口舌之欲上,也只是微微点头,拿了筷子随手夹菜,略用过后,便?搁筷喝茶,又再次细细与?郑长渊筹划细节。

郑长渊心下微微有些诧异,只觉得此女性格多变,但仍笑着与?元钧定下了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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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自虚正在丹炉前看着冲霄道?长指挥着童儿起炉。

今日刚好是之前炼的一炉丹要起了,试药的人都?已?拉到了一旁侧殿,元自虚漠然看着丹炉打开,异香扑鼻,冲霄道?长亲手将?丹丸端出?来放入白瓷碟中,一旁小内侍们已?上前捧了丹下去给试药的人服用,剩下的丹封好,写上日期,封回内殿,由侍卫把守,不再允许人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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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霄道?长心里知道?,这一炉丹是肯定不成?的,心里盘算着下一炉丹要七七四十九天,这丹炼出?了,又让人试丹,这时间就更久了,要知道?太子也是服丹了许久以后才有效果?的……只是时间长了一直被关在宫禁里,也太难熬了,若是一直炼不出?,看来自己要被关在宫里。

他心惊胆战,皇上从前还和他说?说?也不和他说?什么炼丹还虚的玄法,但如今也不说?了,之前那些服侍双修的道?姑,全都?不见了。皇上亲自看着冲霄将?新一炉的药饵合起,放入炉中,淡淡道?:“再命人多搭几?个?丹炉起来,每三日烧一炉,如此四十九天后,便?是三天开一炉。”

冲霄道?长恭声应了,元自虚别有意味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他走出?天一观,御花园里梅花点点,他问一旁服侍的李东福:“太子今日如何?”

李东福连忙回道?:“太子起身后打了一套太极手健身,只略用了些素菜豆粥,便?如常打坐清思,至今未出?静室。”

元自虚道?:“太子如今茹素?”

李东福道?:“倒不曾,午膳会用些肉粥,只是偏素偏清淡一些,原本太医也说?太子身子亏空虚得紧,宜清淡些。”

元自虚冷哼了声:“让太医去给太子请个?平安脉。”他忽然又道?:“葛承宣为太子授业恩师,他下诏狱,太子竟全然不顾?”

李东福暗自腹诽,若是太子真的管了,皇上不知又是如何猜疑,但面上只字不提,元自虚走了几?步又道?:“到底是先帝器重之臣,区区占民田,确实问不了罪,无非就是削点爵号罢了。”

李东福只如钳口的蚌壳,一言不发,元自虚也并不需要人应答,他一边疾步走着,一边冷哼:“难道?还真的超脱俗世?,无意俗务?呵呵,不过是一场幻梦,一个?巧合罢了。”

他的心中有一团火,只想证明太子的幼稚无知和谬误轻信,他看到冲霄道?长的神色,就已?知道?他没有信心炼出?丹,那能出?窍的丹丸,只怕是误打误撞,又或者是实现的条件太过严苛,比如元阳未破,比如生死大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心中隐隐预感到了他修仙道?路的无望,古今多少皇帝,都?在这求仙问道?上铩羽而归。

但他却?仍然还抱着一丝希望,为这虚无缥缈的仙缘。

难道?,真的是太子克自己?他得了仙缘,自己便?绝了登仙之路?多疑的帝王每日反复无常,没有注意到朝堂和服侍的人开始畏惧于他。

双瞳

元涯慢悠悠走在金粉街上, 这里是京城风月行业的一条街,临着河岸种着柳树,柳枝婀娜,虽是冬日, 夜里绑上了雪柳彩条, 坠着满树花灯, 仍是韵味十足。不少寻欢客带着歌妓成群结队们在街道上走着,歌姬舞女们风姿绰约,衣着华丽,眸光流连在路过的贵公子脸上,笑意满脸,就连风里的香气都带着脂粉香,她们的头上都簪着红色绢花,便是夜里也灼灼夭夭,如灯似火。

原来这金粉街却是有个规矩,为与良家女子区分, 歌姬们都发髻佩戴统一的红花,有宾客想要相交的, 便可上前攀谈索那发髻上之花簪于胸前,他?身后跟着的小内侍忠奇愁眉苦脸:“爷啊, 夫人若是知道您又出来逛窑子……”

元涯拿了扇子摇了摇:“呵呵, 她既希望我风流,又害怕我真的往下流去?。”他满脸不耐烦:“天天说教把我当个孩子, 我都正经?当差了。”

忠奇跟在他?后面:“爷如今出息大着呢, 夫人都说了这些日子要替您相看?娶媳妇儿, 让您收敛着呢,咱们去看看戏不好吗?”

元涯哪里理他?:“相看?什么?爷这样身份, 给人去?挑挑拣拣,还看?t?不上。”元涯说着心里一阵邪火烧了起来?,那些书香门第?的闺秀、勋贵家里的小姐,竟然?还推拒!自古以来?,只有见到皇子选妃,什么时候轮到皇子给人挑拣了?她们配吗?无非就是看?着太子被幽囚,二?哥娶了北犀的公主,害怕卷入宫廷争斗,索性?便都拒了,世?道如此,真正可恶。

父皇喜怒无常,人人都害怕无缘无故犯了皇上的忌讳,就连葛太傅都被下了诏狱,朝廷中人人自危?就连江家的女儿,他?的表妹,年方十二?,便已急着订婚,今日他?去?江府,得知江家女儿刚刚下定的消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元涯咬牙切齿,虽然?他?一直觉得表妹太小了,对她从来?没有过什么想法,但是这种隐隐约约被嫌弃的感?觉,实在太气了!

他?恨恨地摇了摇扇子,也不管冬日里摇着扇子是多么古怪,天已黑了下来?,他?把扇子一收正想找一家妓馆打发这心浮气躁的夜,却忽然?撞上了跟前一个女子。

那女子头上戴着纱幂离,手里提着一盏光华灿烂的绿琉璃莲花灯,显然?价值不菲,因此被撞了先去?护着那盏灯,身子自然?失去?了平衡直接往下倒去?,元涯吓了一跳连忙扶了她一把,但女子身体失去?平衡,头上的幂离被他?一把抓住,落了下来?。

女子仓皇抬眼去?看?他?,元涯原本还笑着低头想安慰那女子,却一眼撞上了一双琉璃一般通透灿烂的眼睛……他?吃了一惊,女子大吃一惊,已迅速闭上了眼睛,伸手将那纱幂离拉上戴好,而顾此失彼,那琉璃灯却又摔在了地上,咔嚓一下,碎成了几片。

元涯看?那女子惊慌失措也不管那琉璃灯,只双手掩着幂离,匆匆往后退,元涯连忙上前深深施礼道:“姑娘,害得你的灯碎了,我赔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女子仓皇微微还了个礼,似乎非常惧怕周围的目光:“公子不必多礼,是小女子没看?清楚路,不必赔了。”

她转身就要走,元涯一眼却看?到那女子头上戴着的鲜艳红花,原来?这女子竟然?是这金粉街上的歌姬。他?心花怒放,连忙追赶着她道:“确实是小子不当,还请姑娘给小的个机会?,赔偿你才?好。”

他?心里回味着那惊鸿一瞥,长而浓密的睫毛下,那是一双犹如宝石一般的眼睛,最令人吃惊的是,那双眼睛是不同颜色的,绿的仿似碧色琉璃,红的又犹如通透名?贵的红宝石,更不必说还有那犹如皎月素雪一般的脸,衬托得那双异色双瞳更是晶莹璀璨。

元涯一眼荡魂,明明凛然?如霜雪的面孔,偏偏因为那一双异色瞳孔而显得丽色无双,再想到竟然?是风尘女子,他?竟有机会?染指,此时越发欲心炽盛,只紧紧跟着那女子:“姑娘,若是不赔偿于你,我良心难安,回去?无法安眠,下半辈子也恐怕要活在愧疚中了,还请姑娘发发慈悲,不知姑娘住在哪栋楼?姑娘头上的花旧了,我给姑娘买新的花戴,如何?”

那女子站住了脚步,迟疑了一会?儿微微裣衽行礼:“请公子随我来?。”

女子住在金粉街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子里,要不是有她带路,元涯是绝对想不到金粉街还有这样偏僻的地方,他?转头看?了眼看?到身后的护卫们都跟着他?,这才?微微放心,跟着进去?到了一处有些寒碜的小院子里。

女子才?推门进去?,里头尖利的骂声就响起来?了:“让你当个灯,去?了半日不回来?,灶上的热水烧好没?不接客也就算了,连点?活也干不好,趁早卖了再买几个粉头回来?开门做生意。我说儿啊,你现?在要抽身,现?在也立不得贞节牌坊,不趁年轻多接几个……我们这样人家,趁得起折不起的,还是早做打算罢!”

女子低下头,幂离垂着,仿佛转头看?了元涯一眼,却又不说话,元涯心中怜爱,轻轻咳嗽了一声:“妈妈还不出来?接客?”

里头愣了下连忙挑了帘子出来?,果然?看?到一个老鸨母,穿着酱紫色半旧棉袄,头上只簪着铜簪子,匆匆陪着笑脸出来?,一看?元涯一身华贵裘衣,脸上笑意又真诚了几分:“嗳唷原来?有客人来?了,还请贵人进来?上座,老身这就给贵人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