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样的点心吃多一些便有些甜了,但?他当?时是并不受宠的皇子,皇宫倡导节俭,一日两食,他当?时还未开府,弓马课后便已是饥肠辘辘,少女费尽心思为他做点心,他是开心的,沈后之所以?让他时时怀念,就是因为她代表着自己年轻最美好的时候,有京城第一的才女闺秀深深钟情于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们分着吃了吧。”李东福连忙谢恩,元自虚过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还以?为老三透了风给他,他有长进了,不敢找朕,原来到底忍不住么。”

语声怅然,李东福笑着解释道?:“我听说今天太子还和唐喜公?公?讨论,要把宝函宫的湖水种上莲花,又能赏花悦目,又能泛舟,又能吃莲子莲藕呢。”

元自虚笑了声:“这?是做给我看,让我放心呢,一边做包子,想让朕念旧情,一边继续种花种藕,让朕放心。不错,有长进了,其实心里不知?道?怎么熬煎呢,弋阳是我的第一个女儿,朕难道?不疼她?心里也是一般的担心啊,只是,国事为大,朕看太子这?果然有些长进了,竟然还知?道?迂回了。”

李东福道?:“这?也是陛下良苦用心了。”

元自虚长长吐出一口气:“朕心中何尝不煎熬难过,只是靖北,始终是我朝的心头?大患,先帝、太宗,都?曾为之辗转反侧,犹如喉中之梗,若是能在朕这?一代解决这?心腹大患,朕也好去?见祖宗们了。”

李东福看他一番情深表白,但?却决然不会再见太子,心中暗自同情太子这?一番又是白费劲,皇上到底是心如铁石啊,嘴上越是怜悯同情两个孩子,其实做得就越是狠,若是靖北王知?道?皇帝把北犀的公?主嫁给了二皇子会怎么样。说起二皇子,显然皇上是真?的烦了他,这?几日接连斥责,干脆都?停了他在礼部的差事,让他专心去?为骆皇后侍疾去?了。

然而?到了第二日,宝函宫那?边却是传来消息,太子病了,高热不退,神智昏沉,似乎还念叨着长姐,战场等胡话。服侍的内侍们不敢怠慢,慌忙告知?了负责看守的管事。

很快元自虚便接到了消息,命了三位御医前去?看诊,不多时脉案送到了元自虚跟前,大同小?异,都?是脉象沉涩,“郁症”,发热恶寒、邪热炽盛、其肤灼手,情志失调、神智躁动、时清时乱、气机郁滞等症,三位太医各开的方,有柴胡疏肝散、承气汤、白虎汤、紫雪丹等汤丸,大多也是退热,安神补气的。

元自虚又传了三位太医来一一问过,知?道?太子应是不碍,只用药退热了便好,也便稍稍放心,命太医用心治,又命李东福去?申斥了一番伺候太子的内侍们,扣了银子,只待太子病愈后再打板子小?惩大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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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福知?道?主子生病,下人们定然是要挨罚的,倒也习惯了,只连忙应了,元自虚却又对着他叹息道?:“你看是不是?到底年轻,藏不住事,朕不肯见他,他着急了,竟就病起来了,真?是可怜见的,倒让朕想起来他小?时候也这?样,略有些不痛快就自己发烧,不舒服也不说,一样去?上书房习字、听课,要不是弋阳细心发现,竟连奴才们都?没发现他病了。”

李东福连忙道?:“可是呢,奴才还记得陛下当?时也是狠狠罚了一回,把殿下身边的人都?换了一轮。”

元自虚笑了笑:“如今倒也不能怪奴才们,都?是太子自己心中郁结,这?才得了病,罢了,就罚板子就行了。”

李东福应了不提,也不敢怠慢,亲自去?了宝函宫,问过奴才们已将药煎上了,便把陛下口谕传了,好好申斥了一番,却忽然听到房内传来声音:“李公?公?吗?”

李东福凛然,连忙小?跑进入里头?深深弯腰道?:“殿下?您好些没?太医们开的药奴才刚才看了,正煎着了,皇上十分关心您,吩咐小?的过来看着些。”

元钧慢慢坐起来,李东福慌忙上前扶着他,只觉得太子身体隔着薄衣仍然滚热烫手,灯下看太子面上潮红,唇也鲜红,病态宛然,偏偏神情还是冷静稳重?。

太子一贯好洁,并不喜人近身服侍,挥袖命人退后,自己往后慢慢躺在床上,手肘靠在身后大迎枕上支撑身子,然后看向他,目光仍如从前一般如冰似霜。

李东福心中一凛:“殿下,您还是躺着吧?小?的让人即刻送药过来。”

元钧问了句:“我睡了多久?今日几号了?太医们怎么说?”他声音虽然轻而?无力,语气却很沉着坚决,带着无可置疑的权威。

李东福连忙道?:“今日已是十五了,您昨夜t?睡下,今晨内侍们叫您不醒,慌忙上报,请了御医来看,看了都?说您是外感风寒,气郁失调,无大碍,喝点药,好生养着就好。皇上十分关心您,命太医们分成两班轮流值守在宝函宫内,每日看诊两次,不得有失,务必早日让殿下恢复健康。”

元钧在心中默默算了算日子,点了点头?:“拿药过来吧。”

一时一阵忙乱,内侍们有的捧了热水帕子来替他擦汗,有的送药来,有的碰了好消化?的糕点让他不至空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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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腾后,元钧很干脆地将那?碗药喝光了,然后躺下闭目休息,李东福看太子眉目平静,似乎睡着了,摸了摸看额角还是烫的,便吩咐了小?心伺候,回去?复旨去?了。

等人都?离开后,元钧从枕下摸到了那?本手记,翻了翻,眸光沉了下去?,他回来的时机不太好,那?边更需要他,但?这?里发生的事情也太重?要了,希望容璧过去?以?后,能及时将这?里的信息告诉长姐,虽然长姐这?些日子奔波,也有些自顾不暇。

他蹙起眉,忧色浮起在眼中,希望靖北战局顺利,也希望小?女官能够应付那?边前线的压力幸好,容易也在,小?女官会高兴的吧?见到自己的亲兄弟。

他浑身酸软,口干舌燥,缓缓躺了下去?,想着这?场病是否与他们互换身体有什么关联,还有,手记上简单写着湖里请唐喜公?公?派人帮忙种莲,却又用笔点了几点,这?个是他们约好的表示此条手记事项重?要的暗记,三个点便表示此事极为重?要不可忽视。

种莲,为什么重?要?

杏桃

容璧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座巨大的?营帐内, 鼻尖闻到的?一些腥臊的?肉香味,以及青草的?香味。

她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已在一座小营帐内,躺在一张有些简陋的?床上, 她起身挽了挽头发整理?衣物, 翻了下?衣袍内果然有手记, 她打开看了看,果然公主与王爷一同出征了,一路随大军前行数日?,公主毕竟有孕在身,身体不太好,忽然精神一振,大哥!

她握紧了那本手记,眼眶微微发热,恨不得立刻出?去找大哥,但上头太子说王爷因公主的缘故, 对容毅起了疑忌,他虽已再三?劝说王爷, 但不能挽回,原本也和容毅说了请他留在广平城替她看着药膳铺, 主持镖局事情, 但容毅不肯,非要?跟着公主的护卫队一并出征, 太子甚觉愧疚, 婉转致歉。

她暗自有些后悔, 明明知道自己如今这般,就不该轻易给家里捎信, 如今连累了大哥……她起了身连忙走出去,却看到外?面茫茫草原,四处都是?营帐,附近生了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口锅,锅上热腾腾冒着泡,玉十二和唐有余等几个侍卫正?在那里看着火,看到她走出来招呼她:“四爷,快来看看,难得的?马肉,说已是?选了最好里脊和肋条肉了,我们炖了个马骨汤,这肋条想着是?不是?烤了?公主说闻了就恶心,让我们都吃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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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璧心心念念大哥,先试探着问道?:“我哥呢?”

唐有余道?:“容大哥带人去取水去了。”

容璧心中微定?,走过去看汤水混浊,微微皱了眉:“这样煮不行的?,味道?腥,就算加上胡椒调味,吃起来也是?又老又酸,哪里来的?马肉?”马极重要?,朝廷是?严禁杀马和贩肉的?。

唐有余道?:“还不是?刚刚战场上拉下?来的?死马,嗳,北犀凶猛,生死当头,射人先射马,一场战下?来,伤了腿的?,刚死了的?都有后勤兵专门去拉下?来劳军,还可?以了,北犀这边的?马很是?肥壮,就是?确实皮厚味臊,很不好整治,不过行军途中,能有肉吃已是?大幸,咱们刚打了胜仗!”

唐有余目光发亮,仿佛跃跃欲试。

玉十二郎有些心忧道?:“公主这些日?子吃什么吐什么,原本行军途中颠簸又奔波,再不进饮食,可?如何是?好。”

唐有余轻声道?:“小声点,莫要?让王爷那边的?人听到了,公主严令,不许多嘴。”

容璧本要?找个机会去面见公主,将?京城里的?事一一告知的?,这时便问:“还有新鲜的?马肉吗?”

玉十二郎提了一篮子过来,容璧看果然只做了简单的?盐腌,找了白缨过来问,果然白缨和红缨细心,早就将?常用的?调料都包了一大包,便命伙夫烧了水来,捡了最细嫩的?一块,切成薄片,待水沸后将?肉片略烫成深红便捞了出?来,调了生姜丝、蒜泥、葱碎、紫苏碎与酱、醋调出?酱汁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几个护卫围过来看她亲手调治那白瓷盘中叠放着的?深红色薄片,都忍不住道?:“真好看,像朵花儿?似的?,晶莹剔透的?。”

又看有新鲜的?野菜,想来是?护卫们路上采摘的?,容璧便略烫熟后与酱、醋、蒜泥、皮蛋等凉拌候撒上芝麻,再加了一盅炖好的?银耳羹,命白缨端着要?去公主那里。然后将?袖子放下?整理?衣襟,一抬头便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站在一侧与其他护卫站一起,手里提着个巨大的?水袋,双目炯炯正?凝视着她,唐有余已大声笑道?:“容大哥回来了?怎的?不先放了水袋?提着不重吗?”

容毅站了已有一刻钟,看到容璧一双清澈双目看向他,青色布衫袖子下?露出?皓腕,手里尚且拿着一双筷子,与平日?里着男装时冰冷疏离大不相同,却多了一分?柔软和亲切,一时心里又是?亲近又是?怜惜,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下?:“都说阿妹做菜做得好,今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阿妹做菜。”

容璧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长兄了!她看着容毅,眼睛微微发热,但却知道?以太子的?冷性,此前对自己哥哥定?然也摆不出?如何亲热来的?,自己不能太过热络了,只控制着喉咙里冒出?的?酸气,哑着嗓子说:“兄长喜欢的?话,一会儿?替您烤个马肋排。”

容毅脸上立刻露出?了意外?的?笑容,一边摆手道?:“不必,我看公主身边一刻离不得你,你先去忙,哥哥吃的?糙,和他们一起喝肉汤就好。”平日?容璧进出?都是?几个人跟着,身姿挺拔,寡言少语,大多是?吩咐和下?令,令人不由心中生畏,不敢亲近,如今竟然主动说要?为他烤肉!这让他太受宠若惊了,连忙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