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客思索了下,虚心请教:“请教探花,以你之见,宋国公?此次前往,究竟有何使命?”

郑长渊道:“不敢妄测君恩,只能说,公?主为皇女,需为君父分忧。”他慢慢摇头,又再次叹息:“可怜公?主,从父从夫,情何以堪!”

门?客又想了想,十分不解,大?胆道:“若是公?主有事,朝廷问责……”

郑长渊道:“恐怕,靖北原本就?需要这么个名?头呢?公?主为征讨大?义牺牲,还带着?未出世的小世子,靖北王悲痛之时?,朝廷却借此捏造罪名?,问罪讨伐靖北,靖北十三州原本就?只待靖北王一声令下……”

门?客诧异道:“捏造罪名?从何说起?”

郑长渊看向门?客,仿佛极为忧虑:“这就?看三殿下和宋国公?在靖北,会做什么了……恐怕靖北王正等着?三殿下呢……您想想,二殿下为何不惜当朝抗旨?骆皇后和二殿下,也是聪明人啊。”

门?客脸色微变,拱手道:“多谢探花指教!再请教您,如此进退两难之境,三殿下应如何破解?就?怕我们不动手,靖北王也要动手,然后罗织罪名?,将这栽在三殿下,栽在朝廷头上啊。甚至一旦撕破脸,就?有可能拘押殿下为质……”

郑长渊摇头叹息:“三殿下为君父分忧,也是份属应当。”

门?客上前深深一揖:“探花足智多谋,还请指教,三殿下和贵妃娘娘,定有报答!”

郑长渊再三叹息,悄悄附耳对门?客道:“君上多疑,三殿下只能先想尽办法让君上怀疑靖北王背后恐怕有诈,朝廷尽量先不要兴师问罪,以免落入靖北王之陷阱中;再前往靖北之时?,与公?主联合,想方?设法许靖北王以重礼,多多怀柔,靖北王如今还要集中精力攻打北犀,对朝廷也还不好翻脸,若是三殿下诚意足够,公?主又是胸有大?智慧之女子,兴许还能有法斡旋。”

门?客道:“三殿下才十四?岁,如此重任恐难当……”

郑长渊摇头叹息道:“这其实是三殿下千载难逢的良机啊,公?想想,若有谁能兵不血刃解决靖北之事,得到靖北王的支持,那是何等千秋史业!太子、二殿下,如今都失欢于君上……”他满脸惋惜:“可惜,可惜如此大?好机会啊。就?连公?的世代富贵,恐怕都要从此而起啊!”

门?客心头巨震,哪个门?客,没有个从龙拥举之功的梦想?他心下既喜又忧,连连作揖称谢,这才心潮澎湃地离开了。而郑长渊待那门?客走后,立刻召了心腹来,草书将今日之事及朝廷情势写下,密密封了让心腹跟着?商队即刻前往靖北送信,再三叮嘱送与兴远镖局的容四?爷。

元涯在出发前又借着?和母妃道别的名?义进宫,仔细将门?客与郑长渊的对话复述了,又道:“我们合计过了,郑探花所推测极可能为真?,母妃您不知道,那□□堂上二哥抗旨,父皇面色其实并不好看,二哥明明面如土色,却还是不肯奉诏,回去以后这两日也是闭门?不出。就?连皇后娘娘也称病不出。”

江贵妃叹息:“我知道你是心动了,也罢,孩儿大?了,自有志向,但你要知道,母妃只是想你平平安安,弋阳公?主与太子,比你聪明百倍,你父皇……你不要想简单了,靖北王那是一世枭雄,岂会把你这等黄口小儿的话放在眼里。但郑探花指的也确实是明路,只是关?键仍然是在弋阳公?主和宋国公?那里,宋国公?毕竟与公?主是一家人过,公?主又是怀着?靖北王的孩子,靖北王多少会听她一些,无论如何,你只管保住性命便是,万不能被靖北王扣在那里,至于回来复旨后,你父皇如何决断,你也不要插嘴。”

元涯垂下睫毛,对母妃始终看不上自己有些不服气?,但仍然又笑道:“母妃说得是,我会平安归来的。”总有一日,我要让母妃也知道,我也有长处。

不提三皇子与江贵妃如何三言两语被郑探花说动,打算与弋阳公?主联合,容璧也充满了忧心,战事一起,也不知怀孕的弋阳公?主如今如何,太子又如何,如若用着?自己身体的太子遇到了危险,自己的灵魂不知是否有印象,万一有个万一,自己该不会一直就?在太子的身体里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如若弋阳公?主有事,太子无人支持,自己又不是太子本人,恐怕在这深宫之中无以自保,也很难活下去吧?

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深深觉得自己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虽可种田为乐,但若是情势紧急,自己在这里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被动,也实不是什么好事,想到深夜,她忽然想起一人,唐喜公?公?,他曾经跟过先皇后,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人。

第二日清晨,她用了早膳的包子,闭着?眼想了想吩咐道:“去传膳房的唐喜公?公?来,孤觉得这包子还有别的做法,命他过来与孤说说。”

自从上次负责搜宫的侍卫统领被杖毙,加上皇上似乎一直对这个太子颇为优容,太子在宝函宫里的待遇其实除了不能出去,一应索要都是能满足的,如今只是要见见御膳房一个名?不经传的太监,自然也有人去传话了。

唐喜进来自然也被搜了身才放了进来,毕恭毕敬跪下行?礼,容璧道:“唐公?公?请起,孤是今日想起,母后从前还在的时?候,曾亲手做过一种珍珠包子,十分味美?,孤今日忽然想起,很是怀念,不知唐公?公?可知做法?”

唐喜圆圆的脸上浮起了笑容:“太子殿下可是问对人了,这珍珠包子确实是当初御膳房进上的方?子,先皇后试着?自己做了,皮薄馅大?,很是味美?,连陛下也喜欢用的。殿下想吃,奴才这就?回去亲手做来。”

容璧摇头道:“不必,孤如今闲着?,倒喜欢自己亲手做,劳烦唐公?公?写那方?子下来给孤就?好。”说完便挥手指了指一侧书案上,她之前刚刚练过字,笔墨立刻就?能用。

唐喜连忙弓着?身过去,不多时?果然写了一张方?子来,双手捧了上来。

容璧接了过来看了眼,却又问道:“孤前日却在古书上见到了一个方?子,却和唐公?公?这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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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喜笑道:“古书上的方?子,未必适合今人的舌头,不知古书上是何方?子?殿下也说与老奴听听,开开眼界?”

容璧却是顺手在t?一侧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来递给他:“第二十五页。”

唐喜双手接过书来,打开书页后,眼皮微微颤了颤,但面上完全不变,只略看了一眼便合起来再次双手捧给容璧,笑容可掬道:“殿下,这一味珍珠包子的方?子,却是用菱角、莲子做珍珠馅,味虽清美?,但其实蒸熟后,便已失去那清趣了,不若皇后娘娘当初用的芋圆好。”

容璧仿佛大?感兴趣:“如此,孤便都试着?做看看。”

唐喜笑道:“殿下既然亲自要做,容奴才一旁伺候着?。”

风寒

芋头?蒸熟, 碾碎与玉蜀粉、冰糖粉捏成芋粉圆,煮成晶莹剔透的丸子,与薏米、玉米等慢慢包入包子皮内,蒸熟后掰开里头就是一粒粒珍珠一般的剔透的馅, 其实这?也就是一种甜馅点心, 不过是个巧思, 但做起来颇费心思。

唐喜哪敢让太子亲自上手,自己亲自擀皮,蒸面擀面,忙得不可开交,还时不时轻声与太子说这做法:“太子您看,这?面皮轻韧光滑,摁上去?不粘手又湿润,这?力度就刚刚好了,这?其实和做酥皮点心是一样的……”

容璧低头?看上去?,看到那?光滑面皮上, 用指甲痕宛然,赫然是几行字:“湖底暗渠通外。”

容璧心头?一跳, 垂下睫毛:“有唐公公?指点,孤受益匪浅, 他日总有还报之时。”

唐喜将面揉成面团, 诚惶诚恐:“不敢当?,先皇后当?年对奴才多有照顾, 听说殿下如今体虚, 当?精心养身才好, 勿要心燥,倒添了症候。”

容璧知?道?他是劝太子一动不如一静, 但?自己也不过是留着一条路罢了,点头?道?:“孤自然是精心读书养病的,不过是偶尔做些药膳,摘些菜蔬,养身养神,有备无患罢了。”

唐喜这?才放心下来:“殿下珍重?,社稷之福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容璧却道?:“眼看天气渐暖,孤想在宝函宫的湖里种一些莲花,既能湖边赏莲悦目,又能泛舟湖上雅玩,更有莲藕莲子能入膳,正是一举三得,唐公?公?不若给孤举荐一些合适的莲种。”

唐喜道?:“殿下,这?撒莲子种,那?是碗莲、缸莲才用这?种方法种,若是湖中种,那?得挖现成的藕过来种才好,殿下若不嫌弃,这?事交给奴才吧。”

容璧原本试探,没想到唐喜竟然毫不推脱,原本他提供这?个暗渠的消息,对太子已是难能可贵,他还自告奋勇要提供人手,宫里的大太监们,宫外往往置产置宅,养着不少童子为养子以?备养老,若是办这?事,自然是有他自己的人手,但?不得不说,这?其中冒的风险,又是更不一样。

果然唐公?公?是好人。容璧真?心实意道?:“有劳公?公?了。”

唐喜道?:“为殿下办事,应当?的。”

太子殿下亲自包好的包子蒸好后果然看着晶莹剔透,容璧自己尝了个,只觉得无功无过,不过是外表好看,难得巧思罢了。她还是从前在尚膳局的时候听说过这?道?先皇后最爱做的点心,这?次不过是顺手找了个借口,但?既然大动干戈请了人来做,总得献给皇上才行,她命人挑了一笼给皇帝送去?,又赏了唐喜。

元自虚收到太子亲手蒸的包子是有些意外的:“之前不是都?是些汤汤水水的药膳吗?今日怎么换了点心?”

李东福笑着回禀:“听说是太子殿下忽然想吃先皇后从前做过的珍珠包子,便名了御膳房掌膳的唐喜过去?伺候,亲自做的珍珠馅,亲自包的包子,第一笼就让人紧着送过来孝敬陛下了。”

元自虚看小?太监捧着的食盒,示意打开,果然热腾腾的包子,掰开里头?是晶莹剔透滚圆的各色甜馅,他微微一怔,想起了当?初那?少女在簌簌雪白梨花下,捧着珍珠包子让他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