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涯已听得厌烦,只敷衍母妃道?:“知道?了,我回去便?命人去沈府、宋府致意?,就说如今皇后?被废,朝局未明,亲事我们?还是有诚意?的,但若是两位大人心中有疑虑,往后?推推也可以。”

江贵妃点?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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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府,正是黄昏时刻,侯府里刚刚送走了江家的来使。

沈平野与沈安林说话:“三皇子好端端又命人来致意?,说婚姻之事不急,这定然是被骆皇后?被废的事吓到了。”

沈安林有些不安:“陛下会不会也知道?了此事,却没有阻止,是否真?有意?让妹妹嫁给三皇子,此事若是推拒,只怕又给太子引祸,阿爹这几日都让我在家里称病,也没能进去和太子通个气。”

沈平野淡道?:“太子那边如今刚刚搜宫,正是风口浪尖之上,急什么?。”

沈安林忐忑:“我只担心上面一道?旨意?下来,害了妹妹,那三皇子一贯风流成性?,哪里能托付。”

沈平野喝道?:“耐心些!这点?耐心都没有,忍了这许多年?……”

“舅舅不必再忍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沈平野和沈安林都悚然转头,看到厅堂外不知何时站满了玄甲佩刀的军士,肃然站立,一丝声音也无?,而在几个高大男子簇拥之下,一位浑身上下披着黑色兜帽和披风,身材纤细曼妙看不见面容的女子大步走入了厅堂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女子伸出纤纤玉手将兜帽翻起,露出了那一双冰冷如霜的眼眸,双眉如剑,风华逼人:“舅舅、表弟,别来无?恙?”

沈平野和沈安林又惊又喜,齐齐站了起来向前行?礼:“臣见过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弋阳公?主含笑上前扶起承恩侯:“舅舅和表弟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她微微侧身:“我为舅舅引荐,这是燕地左相卢佩陵先生,这次我进京,王爷派了他以及几位将军襄助我和太子。”

沈平野一惊拱手:“可是那鬼谷子真?传后?人,人称小张良的那位卢王相?听闻卢先生足智多谋,运筹帷幄,有先生襄助,幸甚!”

卢佩陵含笑上前行?礼:“在下奉王命进京襄助太子殿下,但王妃担忧,执意?要亲自?前来,王爷忧心,索性?将麾下能干的将军都带了来,更是派了精兵一千,前些日子已经分批陆续进了京,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听闻侯爷也极擅带兵的,机会难得,少不得要多向侯爷讨教。”

沈平野道?:“之前的人陆续都安排好了,承恩侯府这边也准备了精兵五百,加上安林这边的东宫侍卫三百人,都由安林调度。为了避嫌,这些日子我都闭门不出,倒也不曾与定国公?那边询问,京营这次有变动,老夫有些担忧。”

弋阳公?主冷声道?:“我刚从宋国公?那边过来,宋世子此次也随我们?带家将五百,公?主府之前的家将也有五百,加起来也有一千之数。京营那边不必担忧,这次骆皇后?被废,李康良刚刚接掌京营,立刻又被免了,京营那边正是群龙无?首,只靠着之前的副统领带着,到时候宋国公?亲自?过去镇着京营,他积威多年?,带些人过去,不听话的立斩了。”

沈平野有些忧心:“没有虎符,终究有些心忧。”

卢佩陵含笑:“我们?也并不需要京营做什么?事,只需要京营按兵不动便?好了,五城兵马司也是李康良刚走,换了将,京营不动,五城兵马司那点?平时缉拿盗贼的兵力,能做什么??承恩侯说得对不对?行?军对战,哪有必胜的把握,有五成把握,t?已值得豪赌一场了。”

弋阳公?主笑了声:“这话说得好,两军相逢,勇者胜还有比这更好的时机吗?我等正如赌徒,全力以赴,孤注一掷,舅舅何必忧心?死生,命也,夜旦之常,天?也。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

沈平野和儿子沈安林对视一眼,一股豪气陡然升起:“臣等奉太子、公?主号令。”

宝函宫内。

黄昏犹如粘稠的蜂蜜一般将橙色的光投射在厅堂内,容璧正为元钧介绍今日的菜色:“花椒芽炒牛肉,香椿芽炒鸡蛋,马兰头拌豆腐,春笋咸肉汤,紫藤饼,嫩韭饼子。”

元钧含笑:“今晚吃的都是春,卿卿好心思。”

容璧看他双眸看着她专注又温柔,心尖又微微一颤,低了头为元钧布菜,这些日子朝夕相处,他们?如民间夫妻一般,一日三餐,一饭一蔬,都相对而食,太子仿佛是这世上最温存的良人,待她极尽小心,让她几乎沉溺在这小小宫室里的朝朝暮暮中,竟有了一生一世都将如此的错觉。

元钧接过汤勺,亲自?为她盛汤:“孤看卿卿今日似乎有些不适,早点?睡才?好,何必还要亲自?做菜,让他们?做便?好了。”

容璧轻声道?:“日日都是我做,怕他们?多想,宫里事多。”

元钧知道?她是看到那日搜宫,心中有了顾虑,宁愿日日坚持亲自?下厨,也不愿被人看出什么?来。他心中歉疚,低声道?:“不必担忧,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了。”

兵谏

用过晚膳, 元钧和容璧仍然和之前一般漫步在夕阳下。

橙红的?霞光中,太子神清气朗,雍雍穆穆,容良娣则娉婷窈窕, 纤丽若不胜绮罗, 一双谪仙似的?人物或倚着九曲桥边喂鱼, 或折花簪花,抚琴调笑,只?是神仙佳偶。

青犼卫负责守卫的禁卫们这些日子得这位容良娣赏了许多吃食,此时看?着也不由艳羡,低声议论着:“贵人这真是神仙日子,好生快活。”

“皇后被废,太子恐怕很快也要起复了吧。”

“难说……不过我看?太子在这?温柔乡有美人相伴,乐不思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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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寰正从外边巡查完每一个夜班岗位,转入内听到他们议论,轻声叱道:“不可议论主子。”

禁卫却只?不如?何怕这?位于统领:“统领这?次得升了大统领, 怎还不请我们吃酒?”

于寰前日才得了晋升,这?些日子朝臣不少都陆续给他送了礼示好, 说亲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此刻面对这?些一直以来的?兄弟们, 难免也带了些笑容:“值班结束后回营房那边, 我让内膳房那边治了一席,烤了羊肉和乳猪, 值夜后回去兄弟们乐乐。”

一时众人不免都精神一振。

于寰拍了拍他们肩膀, 诫勉了几句让他们不可轻忽, 看?了看?又问?道:“今日沈安林还是告病?”

青犼卫的?笑了:“是,听说似乎确实是病了, 确实不敢入内服侍,怕过了病气给太子。东宫侍卫这?些日子没了沈统领约束,越发散漫了,日日只?记得吃,太子也从来不苛求他们的?,这?差当得太轻松了。”

于寰摇了摇头,但看?菜圃里果?然几个东宫侍卫和内侍们正在给菜浇水,也知道如?今他们也只?能干这?些活,没了心气,也没前途,必然是过一日算一日的?敷衍。也不理?会,又叮嘱了几句防务,便出了宝函宫,在各宫内兢兢业业巡视了一回,才回到了青犼卫禁卫的?营房内。

营房的?平日点名?用的?广厦敞厅里,烛火高?照,已摆下了几桌宴席。下了值的?青犼卫的?禁卫们脱下了禁卫软甲,换上了轻便的?便服,聚集在一侧的?赌桌旁。人人满脸振奋,眼神专注而炽热盯着一旁头家?摇动的?骰子盒,赌局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铜板在他们之间?来回移动,伴随着每一次下注,都会引起一阵紧张的?气氛,然后响起赢家?的?欢呼声和输家?的?咒骂声。

于寰走进去道:“仔细些吧,怎么?又赌上了?”

那边禁卫们看?到于寰进来,嬉皮笑脸道:“这?不是等于大统领您过来了,咱们才好开宴吗?闲着也是闲着!”

一时众人都放下了筹码和骰子,簇拥着于寰推着他上了首座,欢声笑语,满口恭贺。

桌上摆满了极其丰盛的?食物,有烤得金黄的?羊肉串,油光发亮的?炙肉,还有新鲜时蔬和各式新巧当季果?子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