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热闹些的城镇,沈黛走进一家手机修理店,将自己从顾续明别墅里带出来的手机交给老板,道:“我的手机最近反应很慢,有时候还会自动重启,麻烦你帮忙看看,是不是中了什么病毒?”
老板捣鼓了大半天,露出个牙疼的表情:“是中病毒了,这病毒还挺少见的,带监听和定位功能,不太好清除。要不把重要文件备个份,我给你刷一下机?”
她扯了扯唇角,心里并不意外,道:“不用了,谢谢。”
沈黛从修理店出来,直奔附近的成人用品店,用顾续明给她开的副卡买了好几套情趣内衣,又站在玻璃橱窗前挑选稀奇古怪的道具。
贺杭不知道沈黛打的是什么主意,在女店员好奇的注视下涨红了脸,含蓄地表达内心的不舒服:“黛黛,你……你下次结账的时候,能不能刷我的卡?”
“不能。”沈黛带着刺激顾续明的想法,把所有大尺寸的入体玩具包圆。
她确定通过刷卡记录看得到店名,慷慨地向女店员支付了一笔可观的小费,道:“如果待会儿有人打电话过来,打听我买了些什么,你就照着商品清单,一条一条仔细念给他听。”
沈黛如同与狼共舞的勇士一样,明知手里揣着个不定时炸弹,还是冒险和顾续明玩起捉迷藏。
她从不在同一个地方过多停留,这周刷顾续明的卡买堕胎药,下周买补品,再下周买避孕套,无所不用其极地折磨对方。
等到天气越来越热,沈黛约了个快递员上门,把那部旧手机装进箱子,寄到遥远的东北角,另买了四张机票,带着贺杭、阮飞双和西西直奔西南。
收件地址是她杜撰出来的,快递打个来回,至少需要五六天,等顾续明发现自己上当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这天下午,沈黛等人来到四季如春的城市,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凉风,觉得心旷神怡。
阮飞双的老家就在几十公里外的镇子,这会儿近乡情怯,握着女儿的小手无意识地摇晃两下,道:“黛黛,这次顾续明应该找不到你了吧?我也算半个本地人,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带你到处玩玩吧?我们这儿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花,你肯定喜欢!”
沈黛对她的心思洞若观火,却没有戳破,笑道:“好啊。”
贺杭在网上订了一家客栈。
他们循着导航找过去,看到一位衣着整洁的阿婆坐在门口剥花生,院子里种满蔬果鲜花,高高的架子上爬着四五株葡萄藤,紫色的果子沉甸甸地坠下来,角落的池子里还养着几尾锦鲤,全都喜欢上这里。
阮飞双用方言和阿婆搭话,知道她姓田,十几年前和老伴一起开了这家客栈,由于勤快干净,收费又公道,客流量一直不错。
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田阿婆也有自己的苦恼:“我的年纪越来越大,腿脚不中用喽,老头子去年生了场大病,到现在都没养好,我们家姑娘有出息,什么网上订房,什么优惠券,都是她打理的,可惜离得远,不到过年不回来……”
沈黛和贺杭住在一个房间,她走到二楼,看着贺杭把大大小小的行李箱搬上来,又是收拾衣服,又是准备常用物品,虽然动作还不太熟练,却足够妥帖细致。
“双双和田阿婆很投缘。”她扶着木质栏杆往楼下望去,见阮飞双正抱着西西逗锦鲤,田阿婆颤颤巍巍地拿了一大包鱼食给她,眼底浮现出久违的柔和色泽,“阿杭,待会儿要不要陪我出去逛逛?”
贺杭把沈黛最喜欢的一套四件套装好,抚平床单上的皱褶,见她心情不错,跟着高兴起来:“好啊。”
0075 忠实的信徒
这座旅游城市还没有被过度商业化,保留了淳朴的民风。
沈黛在集市上以极低的价格买了几大把应季鲜花,交给贺杭抱着,看见有人在卖肖像画,驻足旁观许久,觉得有些手痒。
“我们也摆个摊子试试,怎么样?”她心血来潮,扭头提议道。
贺杭对她百依百顺,说:“我去打听打听摊位费怎么收。”
摊位费并不贵,贺杭表现出超强的行动力,当天租下摊位,第二天一早,崭新的画板和配套画材就送到沈黛手里。
阮飞双拒绝了一同出摊的邀请,笑道:“我答应田阿婆,今天帮她收拾院子里的蔬菜瓜果,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你们忙完早点回来,尝尝我的手艺。”
贺杭租赁的摊位比较偏僻,人流量不多,胜在头顶有树荫,不算太晒。
沈黛在画纸上涂涂抹抹,察觉到贺杭站在身后,为她撑起太阳伞,微皱眉头,道:“阿杭,我不热,你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没事。”贺杭轻轻抚摸乌黑的长发编成的鱼骨辫,见沈黛没有闪躲,心里欢喜得厉害,“黛黛,能给我画一张吗?画什么都行。”
沈黛思索片刻,看见马路对边蹲坐着一只流浪狗,照着它的模样画了起来。
流浪狗体型不小,黑黄相间,有点儿像德牧,神态颇为凶狠。
她在勾勒线条的过程中,做了适当的艺术处理,把它的四肢画得更加粗壮,身形更加矫健,毛发更加浓密,看起来威风凛凛,活灵活现。
画到眼睛的时候,她盯着快要活过来的恶犬,好像看到了自己最厌恶最恐惧的人,浑身汗毛竖起,反应激烈地把快要完工的画扯在手中,撕成碎片。
“黛黛,怎么了?”贺杭见沈黛状态不对劲,连忙扔掉太阳伞,弯腰紧紧抱住她。
八月的天气里,沈黛在温热的怀抱中不停发抖,颤声道:“我要回去,快送我回去。”
沈黛知道,自己的肉身虽然重获自由,精神还没有从顾续明留下的阴影中真正逃离。
她会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下意识喊他的名字,语气亲昵地让他帮忙倒水。
她频繁梦到他描述过许多遍的童话结局先婚后爱的神仙眷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对她温柔又尊重,费尽心思讨她欢心,她住在黄金和钻石堆砌的城堡里,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穿哪条裙子,参加哪项娱乐活动。
那种幸福得令人浑身发飘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溺。
沈黛艰难地和软弱的一面对抗,为了牢记顾续明带给她的伤害,开始向贺杭讲述身陷囹圄时的细节。
“他每天早上出门前,都会给我戴上贞操锁。”她躺在贺杭怀里,在腰际比比划划,“链子大概这么长,上面串着珍珠。他在折磨人这方面很有想象力,要是我不听话,珍珠就变成刑具,一颗一颗塞进去,再用力拽出来……”
“他还给我定制了狗牌和狗盆,亲手做狗饭,把牛肉剁碎,掺进维生素,做成狗罐头,在心情愉悦的时候给我加餐……”
贺杭听得心脏绞缩,却没有阻止。
他的心理医生跟他说过,倾诉痛苦的过往,是治愈精神创伤的方法之一。
她愿意向他敞开心扉,是件好事,也是他的幸运,他能做的,就是扮演好合格的倾听者,适时送上纸巾和安慰。
沈黛的心情时好时坏,出摊也很佛系,有时候连着四五天早出晚归,有时候一动都懒得动。
贺杭成为她忠实的信徒,除去上厕所的时间,总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没多久,俊男美女成为商业街上独特的风景线,人气渐渐好了起来,有人认出贺杭,开始找他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