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1)

乐色 顾续明黛黛 3445 字 6个月前

贺杭对过往的名气并不留恋,见沈黛抗拒镜头,立刻买了一对面具,遮住两个人的上半张脸,又跟管理人员协商,换了个位置。

回客栈的路上,沈黛认真打量贺杭,见他一如往日般清俊,眉眼间却多了些之前没有的沉静与忧伤,像是被迫在红尘中打了几个滚,染上凡人的七情六欲似的,令人生出不忍。

她低声道:“阿杭,你之前被人陷害的事,应该也是顾续明在背后指使的。我找机会帮你澄清,让一切回到原点吧,你在钢琴演奏上有惊人的才华,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

“我不觉得可惜。”贺杭以为她是在变相地赶他走,变得紧张起来,语速很快地拒绝她,“我最开始学钢琴,是为了得到妈妈的肯定,后来则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一直弹给你听,不喜欢的话,我往后再也不碰钢琴,也没关系。”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我觉得做一个普通人,被大家遗忘,永远陪在你身边很好。换做之前,我走到哪里都要被人群包围,没有一点儿隐私和自由,还怎么帮你拿画板,怎么帮你收钱记账?”

沈黛见贺杭态度坚定,便不再劝说,转移话题道:“不知道今天晚上,双双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

闻言,贺杭的表情有些古怪,道:“最好不要再做菌子了。”

前几天阮飞双煮了一个菌汤火锅,拍着胸脯保证里面的菌子已经熟透。

结果,两个女人全部中招,发了半夜的疯,贺杭吃的最少,侥幸躲过,却被她们折腾得手忙脚乱。

阮飞双傻笑着数天花板上的小人,对女儿的哭声充耳不闻,贺杭动作生疏地解开沉甸甸的纸尿裤,还来不及更换,就被西西拉了一手,当即面如菜色。

沈黛非说屋子里的家具会说话,指责贺杭没有礼貌,不肯回答它们的问题,吐过一回清醒了些,又扭着腰喊热,缠在他身上乱蹭,把他撩得险些犯错。

沈黛和贺杭一样回忆起那天的混乱场景,脸颊微红,既尴尬又觉得好笑,小声道:“就算她做,我也不敢再吃。”

她们两个的担心显然多余,刚走到客栈门口,阮飞双中气十足的骂声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何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要离婚,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自己干出那种不要脸的脏事,还好意思跑过来跟我道歉?你要是还算个男人,就痛痛快快地跟我去民政局办手续,把西西给我,要是油盐不进,咱们就法庭上见!”

沈黛通过半开的门,看到何健铁青着脸站在院子里,头上挂满菜叶,肩膀上粘着破碎的蛋壳和蛋液,脚边还铺着一层大米,形容十分狼狈。

阮飞双把西西交给田阿婆照顾,叉着腰立在他对面破口大骂,战斗力满格。

客栈的住客不少,听到动静纷纷探出脑袋,向何健投来八卦的眼神。

何健咬咬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阮飞双道:“双双,我知道错了,你看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看在西西的面子上,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跟我回去吧!”

0076 道德绑架

何健这么一跪,把阮飞双和沈黛吓了一跳,也拉到不少同情分。

“双双,罗总是我的老上司,从我刚进公司就一直提携我,照应我,要不是她,我当不上项目经理,拿不到现在的年薪,又怎么供房供车,养活你和西西?”何健微昂着头,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既有事业心又重视家庭的好男人。

他顿了顿,压低声量,说:“我承认,她离婚后,确实对我表示过好感,可我并没有回应她,唯一的一次……酒后乱性,也没做到最后。双双,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你说的没有做到最后,是指没有真刀真枪地搞,还是没有射啊?”阮飞双被何健气得连连冷笑,三言两语戳穿他拙劣的谎言,“西西生病住院的时候,你骗我说出差,实际却跟你们领导公费旅游,还背着我帮她接送儿子,参加她儿子的家长会,你管这叫‘没有回应’?你还想怎么回应?”

“何健,我够给你面子的了!你不要欺人太甚!逼急了我,一封举报信寄到你们公司,看看那些大领导管不管这事!”

何健被阮飞双挤兑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堪地道:“双双,你的脾气也太大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不能给我留点尊严吗?我承认,我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我也有苦衷要不是你性格那么强势,把我妈赶回老家,又非要跟我分房,我用得着借酒浇愁,到外面寻找安慰吗?”

在父权社会的洗脑和控制下,人们总是愿意相信“浪子回头金不换”,慷慨地给予男性宽容与理解,而对女性苛刻到不近人情的地步。

还不等阮飞双说话,一个看热闹的中年男人便出来和稀泥:“姑娘,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一个劲儿地指责你老公,怎么不反思反思自己的问题?再说了,小两口有多大的矛盾不能好好说?别动不动拿‘举报’吓唬人。他丢了工作,你们娘儿俩不也得跟着喝西北风吗?”

另一个男人挺着啤酒肚,和中年男人相视而笑,做了个口型,分明是“泼妇”。

阮飞双正要发作,沈黛快步走过去,看了劝和的中年男人一眼,说话软中带硬:“何健,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按理说,我和双双关系再好,也不该插手你们的事。不过,你跪在院子里请罪,还把你和第三者的风流韵事放到台面上说,根本不像是要脸的样子,怎么到最后倒打一耙,说成是双双不给你留尊严呢?”

她对贺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何健扶进屋,道:“你要是真的有诚意,就进去和双双慢慢说。大庭广众之下大吵大闹,知道的说你是心里着急,顾不上体面,不知道的,还当你煽动不明真相的好心人,对双双道德绑架呢!”

沈黛出现之前,阮飞双还满腔斗志,觉得以一当十、手撕渣男不在话下。

沈黛一替她出头,她忽然觉得眼角酸涩得厉害,险些丢脸地哭出声。

何健被沈黛戳中隐秘的小心思,心里直发虚,在贺杭的帮助下站起来的时候,脚下没站稳,往他身上一栽。

贺杭本来就反感和陌生人接触,听何健胡搅蛮缠了半天,更觉他给同性丢脸,灵活地往旁边躲了躲,冷漠地看着他撞在门框上。

在阮飞双的坚持下,沈黛和贺杭留在房间里,见证他们的谈判。

一百分的好和一百分的坏,是稀有到不真实的东西,事实上,我们在生活中遇到的大多数人,都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此刻的何健就是如此他既做了阮飞双无法忍受的错事,又没完全烂掉。

在象牙塔中萌生的爱情长久地赋予他耀眼的光芒,保养得当的外表还找得到青葱年少时的痕迹,他低头认错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几分诚意。

恰恰是这样的他,令阮飞双更加难受。

“双双,旅游的事是她骗我的,我到了地方才知道,又不敢跟你说。至于帮她接送孩子,参加家长会,是因为我觉得她一个单身女人不容易,出于同情搭把手……”何健试着拉阮飞双的手,被她一把甩开。

“她不容易,我容易。我为了照顾西西没日没夜地熬,连吃饭的时间都腾不出来,是我活该。”阮飞双眼圈发红,肩膀因愤怒而剧烈颤抖,“何健,你没良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何健见她动了真怒,怎么哄都哄不好,被迫剖析怯懦虚伪的内心,“双双,你带着西西离家出走的这段日子,我反思过自己。我们都是第一次做爸妈,西西出生的时候,我没做好准备,不知道小孩子这么麻烦,这么磨人,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我知道对你不公平,可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身边很多人告诉我,这是妈妈该做的事,我专心赚钱,就已经胜过大多数男人了。我觉得他们说得对,我害怕夹在你和我妈中间,害怕听到你的抱怨,害怕陪西西去医院,所以主动申请出差的机会,又在罗总身上寻找安慰。”

“直到你们离开了我,我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何健抿了抿唇,表现出难得的坦诚,“双双,我向你发誓,我只是在喝多了酒的情况下,和罗总亲了亲,抱了抱,连裤子都没脱,你也知道,人在醉得厉害的时候,根本硬不起来。而且,我没那么傻,西西是我的亲生女儿,她儿子和我又没关系,就算你跟我离婚,我也不会想不开,贴上去给人家当后爸!”

“双双,我们从恋爱到结婚,再到生孩子,这么多年走过来不容易,我真的舍不得你。”他拿出手机,放在两个人中间,“你要是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现在就给罗总打电话辞职,再也不跟她联系。我保证,以后一定会担起身为爸爸的责任,和你一起照顾西西,看着她健康快乐地长大,你说好不好?”

何健说得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如果阮飞双点头,两个人就可以放下嫌隙,把千疮百孔的婚姻小心缝补起来,相互扶持着往前走。

幸运的话,还可以白头到老。

很多女人都是这样原谅对方的。

阮飞双心中五味杂陈,看了看何健满含期待的眼睛,又将目光转向沈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