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身撑地,左掌支撑着偏移的重心,右腿曲胸,右臂搭膝,背倚靠着他的玉石巨座,稍一仰颈,这时,却莫名的松了心,“我不明白.”有太多的不明白,我耍不惯心机,更不知这些人的心.“我们才见过两次面,为什么你就断定我不是来害你的人,领我自此,遣退他人,准我疗伤,这桩桩件件的,呵呵,你可真是个怪人!”

“内外不一,更怪!”

“呵呵,看出来了?”一点都不奇怪,这样的人,看来,身就一副晶晶火眼吧.

“孩童,不该有.”是吗?一个成人,一个幼子,气质果然不合吗?

“呵呵”,视线被光壁上流转的华色锁住了,紧紧盯着,耳边,却是宫离月沉稳的呼吸,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空前的一点,毋庸相视,眼波却在那一点相会.静的,快连呼吸都隐没在沉睡的冷涩中.两人,合一,仿若一伏石雕,一伏完石刀凿开的石雕.

……

“我该走了.”总这样一直坐下去,我又不是出家练禅来了.起身,拂了拂有些皱了的衣后摆,这一趟,来得莫名其妙,呆得莫明其妙,走得也莫明其妙.

刚行几步,耳后一声呼啸,却完全不带利气,侧身,掌抵,霍然是一支蛇形墨玉簪,黑体透亮,盈润温良.

“凭此,我可为你做一事.”

“谢了!”收掌,握紧,然后敛入怀中.

行至大殿口,我深呼吸,丹田聚力,声带巨震,“君~莫~惜~你他娘的死哪去了~”,这尖尖锐锐的刺音就这样在空广的大殿内回荡,死哪去了,哪去了,哪去了,去了,去了……

“呵呵,翼飞,走吧.”耶?什么时候出来的?你背后灵呐.

“喔!”一步还没迈出,脑子里一个念头噌地冒出来,偏头一问,“不知宫教主这里,可有什么标志性的物什,好不容易来一趟,总要留个念想不是.”说得一脸诚恳.

“细腰.”背身而去,临了唤了一声,人却已失了踪迹.

“小娃,接住.”一长物凌空迫来,我后跟一提,足掌点退,那东西硬生生插在了离我不到一拳的地面.

“不是叫你接住的么?”一紫影落至眼前,而那长物分明是一枚透骨钉.有……有这么让人接的吗?不,不是,是“这东西”能这样让人说接就接的吗?这,莫非是那天的报复?

“哼.”转眼,紫影也踏雪无痕了.

“走吧.”我拾起地上的透骨钉,抬眼无辜了一把,“我不记得回去的路,靠你了.”

……

平安的出来了,仰视着漫天的闪烁的神目,身上带的霜寒正一点点的退去,明明是凛爽的秋风,却比那地底的极度深寒暖上若干.宫离月,隐暗在不可知的神秘黑沉中的男人,却是那样的不可侵犯、不可触及.如一管飘洒于午夜的箫声,如一曲漫边于塞外的古埙,飘渺不定又孤哀伤情.那个男人啊,那个男人……

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莫惜.”

“嗯,何事?”

“你曾说过不知道我是哪一种人,是吗?”

“嗯.”

“现在,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了.”

“哦?”

“……禽兽不如的那种!”

“……”

解惑

我们回到了古家,没有我想象中的迎接,古氏父女还急于消去眼下的睡意,经过一阵打理,总算是出来了,显然,他们没料到,我会这么快回来.其实,连我自己也没有料到我会如此轻松的抽身,或许,连宫离月也没有料到,我这探子一去,他不用“芳华”就治愈了伤.唉,世间之事,往往是无巧不成书啊,离奇难信又似是情理使然.

“小公子可是探听到了消息,怎如此神速.”,古垒鸣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眼里有疑虑,更有期待.真是个矛盾的人啊.

我把从“华珀殿”带来的透骨钉扔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小茶桌上,待他们看清,我一耸肩,“足可证明了吧.”,就是怕你们来这招.

古氏父女相识对目,又盯了盯那枚暗器,古玉吟一拍桌面,全色的敬佩和欣然,“小公子果然天纵神人,小女子佩服、佩服!”,自己和眼下的娃儿实是年岁相差甚大,不想,他竟能在短时间内进入冥渊却可全身而退,真乃奇事啊!

“姐姐多礼了,不过,据我所知,那教主似没有受伤.”,我没有骗人啊,的确是“故我所知”,具体他是怎么个没受伤法,我就不多口了,而且,我说的是“似”,而不是“是”.

“冥渊教主没有受伤?那……之前的传言恐是诱我集人合攻,再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幸好,幸好,没有冒然行事,否则……”哟,目的说出来啦.

古玉吟微一怔,似是为自己不自觉的脱口而出有点后悔,而后,看我也是反应平常,不再多话了.

“敢问,两位公子是怎样探听到消息的?”古垒鸣虽然觉得这两个年轻人确实不简单,但是,那冥渊又岂是两个人就可简单潜入还可身无一伤的带出消息.

我撇嘴一笑,“当初说好是只要我们探听到了消息,就可以带走‘芳华’.其它的事,好像没在我的汇报范围内吧.”我这人,虽然多话,却不多嘴.

“哦,那我等怎么知道你所说的是真是假.”古垒鸣听我无意告知,就更是好奇,也更加疑心了.

“呵呵,我就知道.你们……该不会想反悔吧.”我可是等着呢.

“哼,我古垒鸣贵为一国宰相,自是一诺千金,不做那欺人的行当.”双眉紧绞,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看来,这古垒鸣虽然现在是深为庙堂之上,却应着早年的江湖闯荡,到底是集了一些的锐气和悍利.

“呵呵,古大人,我有透骨钉可用来证明到过冥渊,这点毋庸置疑.至于,我说的话嘛,你们相信与否,与我无关.本来,找我一个生人来帮忙,这点,难道你们之前没有这么想过?”,我貌似无意地用两指来回磨挲一寸来厚的红木雕花扶手,暗下运气,母指下压,食指一辬,一块红木就这样生生被我掰断.唉,可惜了这上好的材质,不过,为了避免更麻烦的打斗,我宁愿选择这种威胁性的先发制人.

“古大人若想赖我这无知小童,我也没办法”,无辜之极的皱了一下脸,提醒他连一个小孩你都失信,有没有人性啊!我倒是想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

“唔……”古垒鸣眼中的阴利又加深了几分.

“爹爹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当然相信小公子所言.只不过这‘芳华’……我们自然会遵守诺言.我看两位也都疲乏了,不如回客房歇息一下吧.”古小姐倒是会打圆场.

“倒真是累了,那我们也不多打扰,这就下去躺躺,不过……”我旋着指上的“守魂”,故作可惜,“实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明日我与家兄就要启程,还望我们在走之前,阁下能备好‘芳华’.”不等他们多语,我拉着君莫惜一路走去,至于那两父女到底想怎样,我无意知晓,只知道,他们,最好别耍什么手段,我,容不得别人那样的欺骗……

在月下走了许久,屋景一路变换不停,只有那轮明月却是方位可指,终于,我停了下来,一脸理所应当的正气凛然,“我迷路了.”

“呵呵”,死狐狸,从一开始就知道,还不提醒我,让我走了那么多的冤枉路,唉,狐狸之心,何其歹毒啊,小心我把你扒皮做成围脖啊!

一把打横抱起我,我不挣扎,他凌步施展,却是不多时就到了我们的房门口,他将我放下,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