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沈檐不在办公室,他去参加一个政府会议,作为民营企业代表。

沈补玉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门,宽敞的办公室安静整洁,落地玻璃墙面半掩着窗帘,冬日温和的夕阳照进来,斜斜的拖出很长一段光影。他照旧拖了椅子来坐在桌子边侧,把课本和作业排好。其实作业很少,但他总故意留了一部分不在学校做完。

李淡浓把点心送进来时,他正坐着看书,模样乖巧,只冷淡看了她一眼。她很少出声与他攀谈,沈檐只接纳本分的秘书,况且他们兄弟独处时,一样话少的令人诧异。沈檐不喜欢这个老幺,这是人所皆知的事情,可她依然坚持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小小少年在她老板心里的份量恐怕比任何人都要重。

十来步路,两个人都没料到会发生意外。李淡浓快走到桌边时,新皮鞋的鞋跟勾到了地毯的绒线,她无声惊叫,眼见要摔倒,沈补玉敏捷放了书去扶她,人站住了,餐盘却倾倒,冰激凌与黑森林蛋糕滑落到了他的脸颊边和颈子里,冰凉的感觉很快被粘腻取代。

李淡浓懊恼之余很快致歉:“非常抱歉,我马上叫人来整理!”

“你出去吧。”沈补玉皱眉。

李淡浓不知该如何讨好这个小孩,目前看来顺其意是最好的挽救措施,她立刻离开。

沈补玉狼狈的用桌上的湿巾擦脸,遇热融化的糖浆流进他的脖子里,一直蔓延到胸口,越擦越惨不忍睹,他只好跑进休息室,希望能在浴室里清理干净。

沈檐的休息室里有一种纯净而浓烈的男人气味,他第一次进来时就开始喜欢,这块私人领地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他甚至偷偷爬上床打滚,还有一次直接睡着了,直到天黑了才被司机的电话吵醒。

糖浆实在是太粘了,皮肤与内衣粘在一起的感觉难受的让人浑身别扭,不脱下来彻底洗掉的话根本不可能擦干净。他站在浴池边纠结不停,想象着如果沈檐知道了他用了他的浴室会是什么反应,他从来没有骂过他,更没有打过他,有一次吃点心噎着,直接用他的杯子喝水他也没有反应,睡了他的床也不见他后来有禁止,所以这一次应该也不会。

最终他说服了自己,脱掉了身上的学生制服。

一旦放下了最初的矜持,似乎一切都变得轻松起来了----归根结底,或许心底里他确实不怕沈檐,甚至还觉得他很亲近。他用了他的浴液,浓重的植物气味大讨他欢心,他把他的剃须泡沫抹了一下巴,对着镜子像模像样的刮胡子,把小脸刮的红通通,自己乐得不行。放肆过后他围了他的浴巾跑到外面衣柜里找衣服,所有的衣服看起来都太大,他挑了件很厚的衬衫穿好,衣摆一直长过了他的臀部,在拿内裤时他有点脸红,所以暂时放弃了,回到浴室里撅着屁股把浴池地砖墙面擦的干干净净。

沈檐一进办公室就被空气中融化的冰激凌味道弄得皱眉,地毯狼藉,桌上端正放着功课却不见人。

他看到了休息室没有关紧的门,走过去推开,听到浴室里传来哼歌的声音,没等他举步,沈补玉便跑了出来。

他像匹美丽而敏感的幼鹿闯入了肉食动物的领地,宽大的衬衫领口暴露出优美的颈部曲线与一对锁骨,空荡荡的衣摆根本无法遮住他修长匀称的双腿,这幅画面闯入视线,沈檐脑子里猛的一炸,整个身体都为之瞬间紧张到僵硬。

成年男性的熟悉气息带来了强大压迫感,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少年顿时受惊,立在床边噤声不语。

气氛那样安静,隐藏着无法预测的致命危险。沈补玉没有等来责骂,但却听得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音,他忐忑不安,眼神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往上观察,直到对上沈檐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沈檐的所有思维都停止了,身体里一种本能的冲动驾驭了他。这种冲动并不陌生,但久未如此强烈,这是被引诱之后的反应,他目不转睛看着这个仓皇的小东西,从他陷在地毯里的因为害羞而微微卷曲的洁白脚趾,到脆弱的关节,以及纤细战栗的小腿,如果那双紧闭的膝盖能够打开,他一定会狠狠的冲撞进去,不停的侵犯他,直到这双腿再也没有力气合拢,在他身下摆出各种淫荡的渴望被占有的姿势。

沈补玉一直看着沈檐的眼睛,那里头有一个黑色的深邃的漩涡,他闻到腥甜的气味,胜过以往吃得任何一道美味,他渐渐忘记了自己,朝他走了一步。

办公室的电话尖锐的响了起来,沈檐猛一回神后退了一步,为自己的疯狂心惊不已。

魔障破裂,沈补玉心跳如鼓却不知所以,他在沈檐的眼神里双腿虚软,恐惧与另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他错觉自己会被吞吃,在这个没有人会听得见他叫声的幽暗卧房里。

当他为此几乎快要晕厥时,沈檐转身离开了。

沈补玉听到他狠狠甩上门的声音,整个楼层都在震荡,之后便是在骂人,或许是迁怒了秘书。

沈补玉扶着床沿大口喘息,劫后余生的委屈与后怕让他飞快的换上自己的衣服落荒而逃了。

这一晚他没再见到沈檐,沈檐没有回宅子里。

沈补玉永远也不会知道沈檐这一夜去了哪里,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之后不久他就被禁止再踏进他的办公室,以及那几年送到沈檐床上的人个个都与他相像,无论男孩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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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檐似乎什么都没做,但在沈补玉看来,他只是什么都不需要做而已。他比当年更加难对付,越是沉得住气,越是不能控制最后发作时的暴戾。晌午的班机,沈檐亲自来送机,沈补玉看见他便心里烦躁,没有好面色自不必说,依旧连句话都不愿跟他多讲,当他靠过来为他盘围巾时还躲避了一下。沈檐像没见着他的抵触,强势把他扣在怀里,手法轻柔的为他盘好围巾。靠的这样近,彼此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身高差使得沈檐低头时,鼻息正好喷到沈补玉的额头上,只要再稍微一低头,他就能吻到他。

沈补玉只顾着躲,自然不知道这么亲密的接触对沈檐来说无疑是煎熬,长久的禁欲生活让他经不起任何一点挑逗,若不是因为大衣足够厚,沈补玉一定可以感受的到更多的炙热和近在眼前的危险,也就不会再一味的挣扎。

沈檐恨不能咬断他的脖子,但他死死摁着自己,只单纯要一个拥抱,如身旁其他送别的人们一般。

“不要动。”他不得不低头威胁他,“再动可就走不了了。”

沈补玉果然僵住,嘴里却还不肯放过:“你混蛋!”

“想多看你两眼而已,怎么就这么混蛋了。”沈檐凑到他的耳边,“现在就在这里干你,那才叫混蛋呢。”

沈补玉猛的推开了他,沈檐后退两步,站住了,神情自若的整理自己的大衣。

沈补玉气得发抖,扭头就走,沈檐没有追上去,电话却随即跟上,沈补玉咬牙切齿的摁了,再打来,再摁,当他准备关机时,短讯跳了出来。

“照顾好我的心肝,否则随时没收你的临时保管权。”

沈补玉只恨自己识字,站在原地耳根发烫,只想砸了手机泄愤。

沈檐一直到看不见人影了还不肯走,回过神来又不住自嘲,为什么放人走,这不是他的作风。可他心里知道自己舍不得,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想是一条被驯服的狗,骨子里有了奴性,好在,那只对一个人发作。

沈郁沈馥和柳扶松夫妇一道过了圣诞与新年,外人面前他们始终拘谨而规矩,除了必要的接触,两个人多数时间都待在房间里看书。幼儿园没有中文课,他们的中文老师是自己的父母,尤其是父亲,他教会他们使用中文工具书,规定他们每天都必须读一段中文,并为他们准备了一架子包括《山海经》《弟子规》《论语》之类的启蒙版书籍。孩子们其实并不了解书里的含义,但父亲总是对的,他那样温柔那样优秀,还做着一份了不起的工作,他是最正直勇敢的人。

柳扶松担心沈补玉这一趟回去,兄弟二人又要闹翻,他的心情很矛盾,既希望沈补玉能够放下心结回去帮沈檐做事,又希望他活得自在些,不被旁人戳脊梁骨。他的妻子不甚知情,只担心孩子们太封闭,毕竟小,那个男孩儿看上去又特别敏感。

沈补玉终于赶在农历除夕之前回到了家中,这些天独自一人不知怎样折腾自己,等去柳家接孩子时已看不出半点消沉,他笑着用力的拥抱扑进怀里的一双儿女,并带来了杨絮的新年礼物。

他决定给他们包饺子吃,于是一家三口去了市场买菜,然后回到家里各自分工忙碌,爸爸负责剁肉和面,男孩负责打鸡蛋,女孩负责洗蔬菜,他们配合的非常默契,因为往年也是如此,妈妈总是缺席,她的工作太忙了。

饺子的成品形态各异大小不同,但味道鲜美,沈馥给杨絮也盛了一盘。

“妈妈你要快点好起来!”她对着饺子旁边的空位置说,“加油!”

沈补玉的手细不可察的抖了一下,随即他大口吃了两个饺子,饿得迫不及待的样子。

晚饭之后他们第一次尝试三人麻将,规则有变,但两个孩子学得非常快,沈补玉一路输到底,被贴的满脸都是白条,夜深时侯有客来访,沈郁跑去开门,却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是满面风霜的沈檐。

沈补玉隔着玻璃内门盯着来人,许久,沈檐面色平静站在院子中,风尘仆仆像是夜归之人。

室外温度可能降到零下二三十度,风雪又大,两人对峙的时间长到孩子们都不安起来,沈馥拉着父亲的衣摆小声哀求:“爸爸,让他进来吧。”

沈檐不动如山,仿佛无论开不开门他都不会轻易离开,他太狡猾了,吃准了他根本不可能把他拒之门外。

最终沈补玉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