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陈丽像是被恐惧压倒了理智,情不自禁地吐出了一个没头没尾的疑问。
“噢?看来你知道这台相机的主人是谁?”
面对张芳芳的反问,陈丽愣了一瞬,随即死死地咬住嘴唇,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张芳芳不慌不忙地回过身去,从包里再掏出了那张照片,递到了陈丽的手上。
“这张照片,和相机摆在一起,就在陈朗的工作室里。眼熟吗?”
陈丽别过头去,继续沉默。张芳芳继续把玩着相机,如同喃喃自语般说道。
“我调查过了,它记录下来的,应该是秦儒死亡现场那窨井盖上方的景色。不过,这应该不是陈朗为了艺术风格刻意拍下的。而是”
她站起身,单手抄起相机,似乎要用它作为武器,猛地砸向陈丽。陈丽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头部,然而,那预想中的袭击却没有到来。
“他在将相机像这样砸向秦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快门。”
陈丽咬紧牙关:“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芳芳缓缓地将相机转了个方向,黑洞洞的镜头如死人的眼睛,能把她的魂给摄进去。她的目光落在镜头边缘,指腹轻轻划过已经磨损的金属边框。
“你忙着处理自己的事情,应该没有关注过吧。陈朗改名为赵先德之后,还杀了一个女人。”
陈丽的眼神猛地一动。张芳芳仔细地观察着,嘴上依旧不紧不慢地低声叙述。
“他装作是好人,骗她、控制她,把她折磨得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杀了一个还没完,他将同一套操作用在了自己的妻子身上,让她也成了个精神病。”张芳芳语调平缓,甚至带着一丝讲故事的漫不经心,“对比起来,秦儒简直是个弱智,他那套放在成年女子身上,只会立刻被反攻逮捕;你那可怕的老公也是小儿科,毕竟,你可能只是不知道如何取证。而陈朗呢?没有人能惩罚他,甚至说不出他究竟犯了什么法。他就会一直这样下去,狩猎,圈养,杀戮。”
张芳芳凑近陈丽,声音变得更加柔和:“你知道吗,他的每一次作恶,都有你一份功劳。”
陈丽的呼吸愈发急促:“你真是个疯子。”
“你说得没错,”张芳芳轻笑一声,“我是疯子,不怕法律,没有道德。你我认识这么多年,如此‘亲近’,你清楚地知道我是怎么烂掉的。你也是这样烂掉的。以后,你的女儿也会这样烂掉。”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
被激怒的陈丽不可控地放大了嗓门,拿着包站起身就作势要走。张芳芳一把拉住了她。
“你小声点,冉冉还在睡觉。你也不想吵醒她吧?再说了,你现在还能去哪?”
陈丽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女儿。也许是声音太大,冉冉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陈丽甩开张芳芳的手,坐回了床上,压低声音,反驳张芳芳。
“不管你我有什么恩怨,这些事情和我的女儿无关。”
张芳芳平静地看着陈丽。
“别骗自己了。我看见了冉冉的画,也看见了冉冉那充满恨意的眼神。你的伤痛无处可去,你的懦弱折磨着她。很显然,你知道六年前的事,但你闭口不提。也许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过往,保护自己,保护女儿。但那不可能。如果你不做些什么,今后你的女儿也会变成你,或者……变成我。”
陈丽沉默了。几秒后,陈丽突然冷笑了起来,而后转头直视张芳芳的双眼。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张芳芳看着冷笑的陈丽,如同在看一面镜子。以前,那表情她只从自己的脸上见过。那蔑视的嘴角,只是为了掩藏眼神中的悲伤。张芳芳没有反驳她。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越下越大的淅沥雨声。陈丽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像是消融在了空气中。
“不过,我也不懂。”
陈丽缓缓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那个斑驳脱漆的 U 盘。
“我不懂为什么我要把它保存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在逃跑,也还把它带在身上。”
她把那个小方块轻轻地放在了床头柜上,像是放下了一个六年未曾卸下的枷锁。然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般问了一句。
“你说,明天雨会停吗?”
张芳芳看向窗外。
“就算雨不停,明天记得带伞就好。”
很可怜,女性得通过某种互伤来给对方打气,揭开伤疤,看到掩耳。
看到转机了呜呜 一直忘了说作者新年快乐!(或许今天应该是开工大吉了(。_。)
能不能快点更新啊!太慢了!
太精彩了,画面感真的很强 。记得我暑假刚开始看的时候就特别心疼张芳芳,后来出现了更多女性受害者,看见她们受到伤害、受到不公对待时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我能感觉到这里的每一位女性都有她们的闪光点,坚毅、勇敢、智慧、团结、温暖。她们有脆弱的地方,但都在传递着爱和力量。很庆幸在夏天的时候因为好奇玻璃纤维这个书名而点进来阅读,最后祝作者大大新年快乐??
真的有点慢啊,这么多天还没有更新,等得都快忘了
更新太慢了!
哈哈哈谢谢!提前祝元宵快乐~
抱歉,这章确实憋太久了,感谢宽容,更新来了!
谢谢督促!这节憋太久了,我前来滑跪
不好意思!!确实写得有点太慢了,以后会吸取经验好好先备稿!谢谢等待!
第七章(14)别让我后悔
你说得倒是轻巧。带伞有用吗?要我说,我觉得我的人生和韶庆的天气没两样,闷热潮湿,动不动就下一场没完没了的大雨。你真不知道这场雨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也不知道它到底什么时候会停。
你见过我妈那个鬼样子,绝对不知道她以前啥样吧。打我记事起,她就是一个人。我没有见过我爸,甚至没有见过任何其余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我很小就开始怀疑,我应该不是韶庆人,因为对比你们来说,我也太能吃辣了。但除此之外,我对自己的出身没有任何概念。
在我精神状态最差的时候,我谁都没法问。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闹得沸沸扬扬,自杀之后去精神病院?能去看病已经是奢侈。像我这样的人,不可能告诉别人自己可能是疯子,也不可能花得起那个钱去看病。万一被别人知道怎么办?所以我只能上网查。我问,为什么我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网上说是打小生活环境频繁变化或遭遇创伤的记忆保护。我问,想死怎么办?网上说要爱自己,先认识自己。真好笑,你说我这样的人要怎么认识自己?我甚至不认识我爹。
我的第一个记忆,是六岁那年,我在饮品店的后厨坐着。那好像是这家店第一天开张的时候。你别看这店现在那么破,那时可是时髦得过分。墙上贴满了港星海报,小吃和饮品都对标的香港茶餐厅,我妈对外声称,那都是她是从香港学来的正宗手艺。那天,门外挤满了镇上好奇的路人,以及我妈请来的社会人士。那台制冰机真的很吵,轰隆隆的,像一架不要命的火车,也不知道要往哪开。我当时不爱说话,在后厨找了个地儿坐着。不知道等了多久,我妈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她当时烫着一头卷发,弯下身子细细看我时,我感觉头上像有一朵乌云突然降临。然后她说出了我记忆中,从别人嘴里听到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