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说话真的是很伤人,怎么能说是装。”陆笙哼了一声,“我本性就如此。”
“好吧。”林暮晴转移了话题,“你姥姥她今年多大岁数了?”
“八十多了,怎么了?”
“觉得她身体好得不像老年人。”
“这很正常,她一有空就去打太极,每天逛逛花鸟市场,喂喂鸽子,你要是这样,你也身体好。”
林暮晴轻声笑了笑:“那?还真是惹人羡慕。”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没什么特定的话题,聊乡下夜里的萤火虫,聊村头?阿婶家的大黄狗,聊着聊着陆笙就进入了梦乡。
她侧躺着,恰好在林暮晴的肩头?,缩成一团,兔子热水袋被她踢到了床尾,从脚边传来暖暖的烫意。
第二天去逛了乡里的杂货店,老板娘说没有被子卖啦,这小地?方,大家都自个?儿打棉花的,现在临近过年,存货没有啦。
陆笙只好作罢。乡上还有别的店,但时?陆笙选择不去了,她尽力了,店里没货是天意。她和林暮晴,注定得缩手缩脚挤一个?被窝。
寒假一溜烟过了大半,陆笙跟村里的小孩玩不到一块去,就时?常拉着林暮晴在乡道里散步,她们去溪边,从田埂上穿过去,看空荡荡的土地?,穿过林子,绕过村头?又回到王牧的大棚边上。
陆笙从未觉得这般放松过,她们像风一样,飘荡在田野,和这万物化为一体。因为林暮晴走在旁边,冬天凛冽的寒风也变得没那?么刺骨。
林暮晴也喜欢这样平淡安稳的日子,实?在太难得了。
除夕那?晚,王牧去刚杀完猪的隔壁家买了排骨和肉,林暮晴掌勺做了好多菜,端上桌的时?候,陆笙对人间烟火气这个?词有了具体的概念。
她说:“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林暮晴勺汤的手偏了位置,撒出去一大半。
那?晚响了整夜的鞭炮把乡村盘活,四处都是欢快的笑声,不知道是哪家回乡的游子充大款,买了好大一桶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出绚丽多彩的花簇,倒是便宜了观赏的人。
林暮晴站在烟花下抬着头?,陆笙站在她旁边,两人都包成了粽子,呵出白气,紧紧挨着,安静地?观望这场稍纵即逝的美丽。
快零点的时?候,两人捧着冻僵的脸蛋,终于钻回了被窝。
热水袋依旧横在中间,一人贴着一面,暖冻僵的手。
姜念提前给陆笙发来消息:新年快乐!
她说今年晏溪月没有回家陪老人,她们四个?人在晏溪月家里过年,四个?人,姜念的姥姥妈妈,还有晏溪月。
年底,晏溪月的家长已经离婚,晏溪月跟着妈妈过,她妈妈不在家,而是在电视上,某档卫视的晚会?,晏溪月的母亲身着盛装,业务娴熟地?说着祝福的话,看上去状态不错。
陆笙回复姜念:新年快乐,祝你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这个?祝福的分量有多重,只有陆笙和林暮晴知道,陆笙心情好,放下手机又和林暮晴说:“新年快乐!”
“还没到呢。”
“提前说嘛,我调了闹钟,等?下到零点我再和你说一次。”
她仰起头?,示意林暮晴看天窗,从那?里可以看到外面还在炸响的冲天炮,时?不时?亮一个?,像偶尔飞过来的萤火虫。
“真好。”林暮晴难得感叹了一句。
“什么?”
“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真好。”林暮晴望着天窗,不知道想到什么露出温和的笑容,关于对过年,她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只不过都隔着两世了。如今又添了新的回忆。
陆笙定定地?望向她的侧脸,她是想家人了吗?她家人是什么样的呢?陆笙的手越过热水袋,跳过属于自己的那?一面,捂上了林暮晴的手背。
林暮晴没说话,偏过头?静静地?看她,眼里温柔的笑还没褪却,被陆笙轻巧地?捕捉到了。
她们呼吸相闻,头?发间还有烟火的味道,陆笙鬼迷心窍,轻轻喊了林暮晴的名?字,因为太小声,飘散在空气中的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单字。
“嗯?”林暮晴没听清,但是把头?转了回去,视线望回了天花板。
零点的闹钟适时?地?响起,在枕头?上嗡嗡地?震动,陆笙换了话题:“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早晨的天光从窗外射进来,照在被子上。
陆笙不记得自己昨晚何时?入睡,她的大脑迷迷糊糊,因为装了太多心思而沉重混沌,她仔细回忆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因气氛使?然而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她既庆幸,又遗憾。
多好的机会?,浪费了。
林暮晴还没醒,眉眼舒展,呼吸均匀平缓,陆笙也不敢动,怕吵醒她。
窗外的光在被子上移动,陆笙细细看着那?光的边沿,从胸腹处,一步一步,移到林暮晴的脖颈间。光在皮肤上镀上一层好看的橘红色,再过几分钟,这光就会?往上移动,照到林暮晴的眼睛上。
那?时?她该醒了。
陆笙心跳加速,脑子里多了些歹念。
她想变成蝴蝶,从这光里,飞往暗处,停在林暮晴的额头?上、长长的眼睫毛上,然后是鼻尖……
她微微支起身,非常轻,非常缓慢地?靠近,光里的蝴蝶,最终停留在林暮晴的唇间,唇瓣轻轻相贴,周围的世界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酥麻的温暖和亲密。
吻原来是这么柔软的。
陆笙呼吸乱了,生?出贪恋,要是时?间定格在这一秒就好了。
可光的边沿还在移动,惊扰了睡着的人。
陆笙慌张挪开,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林暮晴还带着倦意的眼睛正望着她。瞳仁清澈如水,闪烁着动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