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老师不?哭了，注意力被转移，追问：“你没?问问本人是什么情况？”
“问了啊，那?孩子说只是在集会上踩了对方的脚，对面那?男生?就揪着领子打人了。”
梁岚仰着头看了远处的办公桌一眼，这才低下头说：“说是惹到了校长家的孩子。因为我当时年轻气盛要追查到底，还跟王主?任结了梁子，算了，所以我才说，办公室好些人都不?能惹，你教书?可以，多少?看看风向。”
“你真倒霉，你班上不?是又转走一个学生?？”
“啊。”梁岚语气沉了下去，好半天才回应，“嗯……这次我没?插手。”
陆笙回过神看手里的纸瓶子，瓶子在她掌中已经皱成了一团废纸。她松开紧握的手，一言不?发地把东西又搬回了班主?任的办公桌。
角落里的交谈已经结束，梁岚走过来检查她们的进度，她是去安慰人的，反而带着一脸愁容回来。负面情绪像长了脚，从那?年轻老师身上蹦到了她身上。她拨弄着那些代表“爱”的彩球，捏碎了其中一颗。
最终班会开得不冷不热，准备的道具都没?用上，班主?任露出标准笑容，跟大家大谈友爱，没?有人听。
从小学到高中，这个主题的班会都开了好几回了，大家只当喊喊口号。
高中生?的友爱是互抄作?业，是分享辣条，是凑在一起讲八卦和分享喜欢的小说。友爱来得如此轻易。
但在成年人的世?界，友爱比黄金还稀有。
陆笙沉默着拨弄那?个被她捏碎的纸瓶子，觉得该把大人们抓起来上班会课。
林暮晴没?有陆笙那?么低迷，究其原因她已经是个成年人，进入社会就是一个推翻儿时教育的过程。成年人还会调侃，把学校里教的内容倒转过来，就是社会生?存真理。
比如信任，出了社会就别信任他人。
比如善良，就别那?么善良。
社会运行的隐性法则比天道还奇怪，没?有摆在明面上，但大家都要遵守，要是有人不?遵守，还会被人劝告你这样?会吃亏，你赶紧下来一起沉沦。
梁岚就是吃过亏的人，现在成了劝告别人的人。
陆笙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转头看了晏溪月一眼，她像是找到了黑暗中的仅存的光，松了一口气，又看向林暮晴，久久地注视。
“做什么？”林暮晴被看得不?自在，陆笙抿着唇不?说话的时候会散发一种沉寂的气场。
“没?什么。”陆笙收回目光，“只是觉得还好有你们在。”
不?然谁来插手姜念的事呢。
林暮晴在桌子底下按手机，淡淡回了一句：“也还好有你在，不?然没?人去办公室偷听。”
林暮晴很?少?给陆笙正?面的情绪反馈，她们虽然在合作?，但不?好好说话的时候偏多。
这真是难得了，陆笙心里升起莫名的慌乱，正?想着如何回应林暮晴的话，一转头，林暮晴把手机怼到了陆笙的课桌下方：“W回信息了。”
好消息，温入画同意见面。
坏消息，见面的地方在市中心的咖啡馆，且，时间是周三中午十二点。周三中午，姜念回学校的那?天。
温入画说她最近开组会看文献很?忙，只有这个时间有空。
这一次，林暮晴也转过头看向晏溪月。林暮晴知?道晏溪月即便是单枪匹马也会不?遗余力去救姜念，她会一次又一次，挽救朋友，这就是“爱”的具象化。
晏溪月抬头，和林暮晴对视。
讲台上班主?任在念PPT，念名人名句，念“一切使人团结的是善与美，一切使人分裂的是恶与丑。”
晏溪月淡淡地问：“林同学，怎么了？”
林暮晴沉默了半天，蹦出两?个字：“加油。”
她们都会加油。
周二，林暮晴和陆笙剑走偏锋，和在附楼打扫卫生?的阿姨套近乎，问王主?任的情况。
阿姨左看右看觉得陆笙是好学生?，也没?多想，闲聊起王主?任怎么怎么凶，怎么怎么不?好惹，让人打扫办公室时的时间也是定死的，估计怕人乱动东西。
林暮晴又问校长办公室有没?有人打扫，阿姨说当然有啊，是和她交班的另一个阿姨，林暮晴记下了时间，记下阿姨的名字，还去小卖部给阿姨买了水解渴。
周三，林暮晴和陆笙都请了假。
林暮晴说自己急性肠胃炎，陆笙说林暮晴大人不?在身边，可怜，她作?为班干部和同桌，理应友爱一下同学，送她去医院。
梁岚听到友爱两?个字就头大，挥挥手放她们出了校门。
温入画定下的咖啡馆在市中心地段，但店家位置很?偏僻，离主?干道很?远，没?有摩肩接踵的人流，店里也没?有放乱七八糟的音乐。很?安静。
林暮晴和陆笙换了便服，走到店门口时一眼认出了温入画。
店里人不?多，温入画坐在落地窗的位置，外面是一处人工种植的竹林，营造出虚假的幽静。
林暮晴能认出她是因为店里就她一个女生?，且林暮晴翻过W的账号，同一个位置的风景，她曾经当过背景拍摄过图片。
有些患者，会重复相同的动作?，坐同一个位置，陌生?的环境会让她不?安。
温入画看到两?人进来，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她二十多岁，周身萦绕的气质很?独特，仿佛脱离在世?界之外。
林暮晴和陆笙主?动在她对面的位置落座。
温入画身体往后?退，和桌子拉开了一些距离，看起来有些防备。林暮晴及时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她展示上面的信息，表示自己是和她联系过的人。
“你认识我妈？”她开口先说了话。
交流看起来没?有问题，她经过了治疗和引导，可以和人沟通，前提是她得有这个意愿。
“认识。”林暮晴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