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晴哑然，这不像一个?老师会做出来的事?情。但世界就是如此难讲，人有好多面，好坏都?混在一起，像一块扎染的布料，蓝白不分。

班长说：“我爸是这样?和我说的，但是吧，过年的时候我去大姑家做客，又?觉得大姑不像是这样?的人，她会给堂姐最好的生活环境，用?的电子产品都?是最新的，还在家专门空出一间?画室。很?奇怪，我觉得她很?拧巴，用?女儿来赚钱，然后把钱花在女儿身?上，好像逻辑上也说得过去。

“她有时候会拉着我说，入画要?是像你一样?也是个?正常的孩子就好了，她一定会好好对她。我感觉她即爱自己的女儿，又?不爱自己有缺陷的女儿。”

家里有个?患病的小孩，整个?家庭也变得不正常起来。

“你堂姐不好相处吗？”

“也算不上不好相处，在我们这些亲戚眼里，也只是性子冷了一些，不爱说话，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不过大姑说过，堂姐闹起来很?惹人心烦，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闹，她也不能理解别人的情绪，据说以前做治疗做疏导花了不少的钱，有缺陷的人想要?融入这个?社会成本太高了，现在才?逐渐好转一些。”

林暮晴想起王主任发火时的脸，她的命运好像被无形的牢笼困住了，在里头垂死挣扎，和同笼的女儿相斗，羽毛散落一地，伤人伤己。

“我不明?白，她怎么都?能摆平这些烂摊子，难道背后有人脉吗？”林暮晴问。

“不知道啊。”班长说，“说到人脉，走得近的可能就赵校长吧。”

班长说，王主任和赵校长很?早就相识，几?乎是一块长大的关系，两人都?是白手起家，互相扶持打拼出了一番事?业，不过赵校长善于喝酒应酬在行业里混得更好，要?说谁有能力帮王主任压事?，那就只能是赵校长了。

“不过，王主任好像很?怕赵校长，但是又?很?听他的话。”班长说，“之前吃年夜饭的时候，赵校长打电话来说有事?要?办，一家人都?上桌了，大姑还是出门去办事?了，说是处理一个?学?生斗殴的事?。你说怪不怪，大过年的，学?生斗殴关老师什么事?。”

林暮晴想起上一次循环时，赵校长来电后王主任的反应，她确实害怕赵校长，听到铃声都?条件反射身?体僵直。

结合班长的话，既然赵校长多次帮王主任摆平事?端，那只有一种可能，赵校长借此抓住了王主任的把柄，捏住了她的软肋。

林暮晴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高位上的人，她怀疑，说不定连营销自家孩子的事?，都?是校长推波助澜的。

如此看来，姜念的转学?，背后的推手很?可能就是赵校长，而王主任是执行人。

班长忽然打住，看到客厅有人朝她招手，她恍然惊醒，有些懊恼地止住了话头：“抱歉聊上头了，这些事?请不要?往外说。”

林暮晴点头，给了她承诺：“不会说的，你可以信我。”

她表情诚恳，先一步拉开阳台门，班长走进客厅的时候忽然一阵后怕，林暮晴这人身?上似乎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和她交谈时总会信任她，像在和一个?经验老道的人交流。

班长暗自捂胸口，还好林暮晴没有去竞选班长，不然班长位置不保。

陆笙抱着手臂抵在次卧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迎面走来的林暮晴。

“说什么了，连我也不能听？”

“说给你送生日礼物。”

“胡说八道，我生日要?再过两个?月。”

林暮晴靠在她旁边，歪着头低声说：“那不是借口嘛，你要?是出去了我拿什么找借口。”

陆笙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用?胳膊肘痛击林暮晴。“呵，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第037章 递光15

周一下午有一节班会课, 班会主?题是团结友爱，年轻的班主?任选了一个稳妥的课题，这很?好操作?, 不?会出差错，还能给同学们提前种入团结友爱的种子。

但她又怕学生?觉得乏味, 毕竟这个命题太老生?常谈，她思来想去决定想搞个大的, 做几份问卷, 搞几个小实验，让学生?们明白人类团结友爱能产生?多大的能量。

为了准备这些道具, 周一中午，她叫了几个班干部去办公室帮忙, 其中也包括陆笙。

陆笙是老师会喜欢的那?一类学生?, 看着文静板正?，戴着眼镜, 不?怎么爱说话但乖巧的样?子。

班主?任不?知?道, 陆笙连她桌子里的手机都偷过了。

陆笙只能离开林暮晴，浪费宝贵的午休时间，花了一个中午用浆糊粘纸瓶子, 班主?任说要用这些纸瓶子来装什么“爱”，“爱”就是一些彩色卡纸制成的小球。

陆笙用手指捏起一颗彩球，对着灯光打量, 她很?难理解什么是爱。被卷入循环之后?，她纯粹的高中生?活就一去不?复返，逐渐了解到大人的世?界那?么不?堪。

人类是团结友爱的吗？

那?拿了钱不?管女儿死活的二条, 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王主?任，还有隐藏在幕后?的赵校长, 他们心中有爱吗？说到底都是为了私欲，班主?任还不?如开一节“正?确认识人类劣根性”的主?题班会，好让学生?们对大人世?界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白炽灯的光透不?过卡纸，在球体内投射出一团模糊的阴影，陆笙放下手臂，越过彩球看到角落里有个老师在哭，而她们的班主?任梁岚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工位，正?在安慰哭泣的老师。

原来办公室还有人。

自从跟着林暮晴鬼混，陆笙的雷达就格外敏锐，她假装挪腾到角落扔垃圾，实则竖起了耳朵。梁岚断断续续说：“哎，这学期优秀名额王主?任早就内定了，你也知?道王主?任的意思就是校长的意思，没?关?系，下次再争取吧。”

陆笙赶紧回座位抱了一堆卡纸，小声对学习委员说：“我去那?边的桌子干活，这里的位置不?太够。”

学习委员正?在跟一堆线头缠斗，哪里顾得上别人，头也没?抬嗯了一声。

陆笙小跑着避开老师的视线，选了一个角落里的工位，坐下来，隔板正?好挡住她的脑袋。

她离两?位老师很?近，怕碰出响声被人发现，所以手上的活也停了，专心偷听。

庆幸的是，她们班主?任嗓门不?小，有时候没?法正?确衡量自己的音量，即便是说悄悄话，三米远也能听到。

陆笙趴在桌子上，尽可能地收集信息。

“我只是气不?过，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要不?是看到我申请表卡在碎纸机里，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是在哭泣的老师，比班主?任还要年轻些。

“都是默认的规则了，你别看大家都打着教书?育人的名号，这办公室明争暗斗不?少?，你别顾着教书?，也看看风向啊。”

“我不?想看，为什么要看。”哭泣的老师在赌气，反倒像个孩子。

“我去年也跟你一样?，被毒打之后?现在我学乖了，有些势力就是撬不?动的，不?然你以为每次食堂吃午饭王主?任桌子边总有人是为什么。”

“我不?管……等下，去年你发生?什么事了？”

“去年我们班上有个学生?，除夕那?天在外面逛街，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下学期回来，王主?任就把那?孩子开除了，还让我去处理，我说没?理由不?能开除学生?，没?用，人照样?给开了，都高一下学期了还转了学，被扣了个打架斗殴的名头。”